侯府之內,絲竹樂起,笙笙叮咚,愜人心扉,端貴悅耳。


    夙燁宸一入侯府,便聽到這樣的聲音傳入耳,他循著聲音而去,便有俏麗豔妝的丫鬟來引路。


    莫國的衣著與滄雲盡不相同。


    男子的衣著十分保守而矜持,但是女子的衣妝則很……很是令人不敢長時間矚目。


    前麵引路的丫鬟穿著一襲粉色的繡緞長裙,外罩紗衣。裙腰拉得極高,顯示出裏麵那隱隱若顯的修長美腿,而上身則是一抹繡著鴛鴦的抹胸,露出纖細雪白的鎖骨以及大片的胸脯,雖然重點部分沒有露出來,但是那入眼一片雪白,還是讓人不敢多駐留片刻。


    夙燁宸被引入,隻看到清泉石上流,小橋下魚鯉競食,幻彩的七色魚兒遊來遊去,亭閣被刻意裝飾了一番,雕梁畫柱,不勝華美,砌漆尊貴典雅疏狂,有一股被迷醉後的暈炫感,太過華麗,太過奢靡。


    亭閣之內,早已經準備下了美酒佳點,肴菜香燭,浮靡綺麗,溫柔之鄉。


    夙燁宸被帶入後,那丫鬟朝他福身施禮,便退下了。


    亭閣之內沒有半個人影,夙燁宸也沒有理會,隻是信步踏著石階而上,坐到了亭閣內其一的位置上,當看到被溫煦熱了的酒壺中散發出嫋嫋的香氣,夙燁宸也不懷疑,便嗅了嗅,陡然間覺得異香撲鼻,仿佛瞬間迴到幾年之前的味道。


    他也不客氣執了酒壺,便為自己滿滿地倒了一杯。


    舉杯品了一口,隻覺得唇齒留著清香,仿佛能聽到山澗的溪鳴,仿佛能感覺到那釀酒的小手,一點一滴把這醉泉釀倒出來時的勤勞美好。


    在口中過了一圈,夙燁宸舍不得這味道,鳳眸微斂,又靜靜地在口中品了半晌,最後才戀戀不舍地一點點將酒吞下,“啊!好酒!好酒!”


    入喉時的那股或辛辣或甜絲的混雜感,非但沒有雜亂了醉泉釀的辛味,反而猶如錦上添花,更是迴味無窮!


    隨手又倒了一杯,直到喝了整整兩杯,夙燁宸才罷手,隻覺得連日來所有的疲憊都在此刻,消彌無形!


    美酒!


    夙燁宸擎著美酒,朝著亭欄柵處而來,一手扶著雕玉畫花精刻的亭柱,一手捉著酒杯,鳳眸注視著亭子下麵,那些暢然流來遊去的七彩色的魚兒,陡然間看到一簇的魚群中,一縷縷殷紅溢出來,飄浮在水麵的縫隙中,像是血紅的絲帶。


    眨眨眼睛,夙燁宸一向酒量好極,再仔細看去,卻覺得那血紅一閃不見了。


    “哈哈,師弟,雖然你喜歡美酒,也不能少了美人那!”


    正當這時,燕紫寒突然冒出來,他仿佛是夙燁宸肚子裏的蛔蟲般,精準地猜出了他心中的想法,於是啪啪拍了兩掌,便有一隊美人陸續來到亭閣的前方大片空地上,映著繁花,與那奏樂一齊,舞一曲。


    夙燁宸扭頭看了一眼燕紫寒,突然覺得燕紫寒紅光滿麵,那紅,鮮豔奪目,像水塘中的紅。


    燕紫寒邪魅一笑,歎道,“怎麽,難道你認為我會在這酒裏下毒?”


    夙燁宸搖頭,按下心頭的疑惑,迴他,“我並非是擔心師兄下毒,我隻是在想這酒,你怎麽會有心情喝?”


    醉泉釀出自莫悠之手。


    這麽多年燕紫寒不提莫悠,雖然他處心積慮要把莫悠的魂靈找迴來。但夙燁宸知道,他的內心,始終都帶著一種堵氣的囂張。


    迴答他的是燕紫寒更加囂張的笑聲,“因昨日師弟你住進了皇宮,所以有一件喜事,一直沒來得及跟你說。哦對了,師弟為何住進皇宮了呢,莫非是向蕭傾玥殉情不成,最後反而被皇帝給救迴來了?”


    燕紫寒說話太過惡毒,夙燁宸再好的脾氣,聽此話,也不禁被氣得沒了喝酒的興致,把酒杯一放,他沉下了來。


    “哈哈,我就跟師弟開個玩笑,何況生氣呢。來來來,我們飲酒賞舞,過一會兒師兄給你個驚喜!”


    最了解夙燁宸的燕紫寒,一眼看出夙燁宸是生氣了,而且氣得很重。他生氣時,一不說話,便代表了最深重的生氣。


    燕紫寒激怒了他,可卻完全沒有危機意識。


    依然以一個師兄之尊,仿佛前頭的不快都沒發生般,製造出一股虛假的熱絡,歌舞升平,再熱鬧不過。


    不一會兒,便看到從外麵走進來幾名鶯鶯燕燕。


    夙燁宸看了一眼,那三名穿著打扮都極上等的婦人,不是別人,正是燕王燕紫熙在府內的妃妾。妃妾成群,燕紫熙卻沒有正妻。


    而這三名,則是目前燕紫熙最為寵愛的妃。隻是自從燕紫寒來了之後,還未曾親近過她們。也許燕紫寒有潔癖,但是今日他似乎放開了,特意讓人把這三名側妃召來,參加歌舞。


    三名側妃分別是曇花,新雅以及素凝。


    三人打扮得花枝招展,上前朝燕紫寒見禮,之後便向夙燁宸見禮。


    夙燁宸目不斜視,對著手中的空杯,眼觀鼻鼻觀心。


    “夙帝師,莫非是對本王的歌舞不感興趣,還是說對本王的妃有了興致?無妨,隻要你說,本王無不應允你!”


    燕紫寒惡劣地捉弄夙燁宸,一邊邪笑,一邊不著痕跡地把稱唿給改了。


    早在同門拜師時,夙燁宸便不喜歡燕紫寒這副油腔滑調的口吻,從前對他這副邪性隻作不理,當沒聽見;今日照舊,低頭研究起了手中的空酒杯,暗暗覺得莫國的精瓷之技似乎又上了一籌,要不要把這杯子拿迴去,也好使滄雲也跟上這技術?


    燕紫寒非常寬宏,沒在意夙燁宸的沉默之罪,他玩味地看著自己的三位側妃,扭頭就要把壓軸的女子召進來,忽然就聽到外麵傳來急急的稟報聲,“侯爺!侯爺!水公子來了,他一定要闖進來,小人攔不住他啊!”


    水公子?


    燕紫寒騰地站起來,還未反應,就看到一抹暗黑青衣華袍的男子,一陣風暴般襲了進來,侯府的家將都攔不住他。


    水如雪入內,雙瞳清幽幽的碧水色,清澈見底,如水般剔透的目光略過吃驚的燕紫寒,最終罩向那坐在位置上,研究酒杯的白衣男子身上。


    “夙燁宸,嗬嗬嗬,還真是巧了。爺一來侯府就碰上你,真是件大喜事呀!”水如雪大步走進來,直往夙燁宸這邊奔來。


    他身形俊美,高潔,深墨綠翡翠碧箍束發,平日總是不苟言笑,但今日卻是反常得緊。


    他甫一走到夙燁宸身邊,恰好站在了亭欄前,擋住了那一池遊魚,光影炫美的陽光下,他俊立如玉,猶如臨水照鏡,仙姿飄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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