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蕭金庭已經不聽他的了,但依然采納兒子的建議,大掌一揮令道,“蕭傾玥,再給你兩個時辰的時間,天亮之後,城外的病人若是還不好,推出午門問斬!”


    蕭金庭寒聲說罷,眼神從傾玥身上收迴來,暗暗咬住了牙。雖然給了蕭傾玥兩個時辰的時間,但是蕭金庭知道,城外的那些病人,必定不可能痊愈。這並非是神話故事,兩個時辰的時間根本不夠。


    這一次蕭傾玥逃不掉了。


    蕭誌氣鼓鼓地盯著傾玥,眼底帶著徹骨的痛恨。身後蕭羽菲伸出手拉了下他的衣襟,示意他不必再多說。


    命令已下,沒有必要再反駁父親,何況隻不過兩個時辰的時間,蕭羽菲敢保證,蕭傾玥絕對治不好半個人,甚至是連好轉都做不到。


    蕭金庭扭頭捂著嘴重重地咳了兩聲,傾玥見此,柔聲道,“大將軍,你病了,不如讓傾玥為你診下脈?”


    “不必了蕭軍醫!現在你的任務是把城外的病人治好!”


    蕭羽菲沒等蕭金庭說話,率先切斷蕭傾玥的複活念頭,昂首拒道。


    傾玥似乎不以為意,淡淡地歎息一聲,“大將軍因上次被刺,傷口一定是還沒有好吧。之後又跑到城外病人之所,怕是傷口更加惡化了,大將軍是不是覺得胸口滯悶,渾身乏力呢?”


    “蕭軍醫!”


    蕭誌陰鷙地冷哼,“去管你的病人吧,別忘記了菲兒也是大夫,她會照顧好爹爹!”


    蕭傾玥想要依靠著治療父親,而得救,她打處算盤實在是太精明了!可惜,蕭誌偏偏不讓她如願!天亮之時,便是她死亡之刻!今次,必定要她的命! 被這樣當眾拒絕,連四下的將士都覺得顏麵不存,傾玥卻半點感覺都沒有,反而抱拳行了一禮,揚聲道,“既然大將軍身邊有大夫,傾玥便不問了。隻不過傾玥現在想去城外病所,不知道大將軍的身體能否可行呢?”


    傾玥的話一落,所有的人都齊齊朝蕭金庭望去,帶著擔憂更帶著忌諱。


    因為蕭金庭的病疾像極了瘟疫,他臉色發白,強打精神,而且這幾日以來,他瘦了很多,臉上的胡須顯得如草般潦倒叢亂。這種情況,他真的還敢前去病所嗎?


    本來在接下來的兩個時辰,蕭金庭隻需要在這所院子裏麵呆著,呆到天亮,然後親自問斬蕭傾玥即可。


    可是蕭傾玥的話卻讓給了他一個選擇題,是去病所還是留下來?


    去病所是盡一個大將軍之職;而不去的話,則是隱性地證明了他的病疾與膽怯,不敢前去病所。


    蕭傾玥已經快到死時,話中依然帶刺,生生逼迫他這大將軍。蕭金庭想透其中的因由,心下不禁忿憤,如今真的後悔,沒立即問斬了蕭傾玥,臨死之際,她還敢如此無法無天!


    便在這個時候,蕭誌上前一步,就要來勸,被蕭金庭一力阻擋在外,麵頰肌肉抽動,壓抑著聲色迴道,“前去病所!”


    大將軍一聲令下,三軍而動,整個院內所有的侍衛跟著齊齊動作,整齊有序,雄健的步伐而行,緊隨著大將軍身後。


    夜色正盛,城門大開,馬蹄聲震懾四方,浩浩蕩蕩,八麵威風,激烈響於整個裕同城內,猶如一股強肆的勁風,刹那間便馳出城外。


    城外萬木蔥蘢,山外青山,冷風唿嘯裹挾著地上濕濕的青草氣息,奔騰叫嘯的馬匹穿流不息,很快便看到了那病疫之所。


    蕭金庭帶著人到達之後,才知道這幾日沒有過來,這裏到處彌漫著一股低彌的死亡之氣。蕭金庭吹過夜風,隻覺得更深露重,身體更難高燒難熬,再看到眼前這一些病疫之所的死亡之氣,隻覺得心頭越發低落,他強自打起精神重重咳一聲,隻覺得嗓子處熱火灼燒一樣,而他今日卻早已吃過了藥湯。


    部下隨著下馬,蕭金庭眼前晃了下,他重重甩甩腦袋,也跟著下馬,強打精神地隨著出來迎接的看管的護衛,緩緩而入。


    傾玥被兩名護衛“押”送著,下馬之前瞄到蕭金庭疾變的臉色,她膚若凝脂般的秀麵掠過一絲異色。


    然而那旁邊的蕭羽菲與蕭誌卻跟沒事人一樣,半點在意的樣子也沒,一左一右護在蕭金庭身邊,徑直往病所而入。


    微微垂下頭,傾玥在之後亦隨之入了病所,在大帳之內蕭金庭坐定在主位上,各主要將領也都隨之侍立一側。


    這大帳之後不遠處的眾多帳營便是病人所居之處,雖然離得遠,可是透過黑夜的漫延,依然能夠聞到聽到一片屬於死人的死寂來。


    蕭金庭衝傾玥一揚眉,意思是讓她前去診治,但傾玥隻要轉身離開,身邊便會伴隨著兩名的監視的護衛,而她之前的貼身丫鬟葉蘭與紅箋則是被強製隔離在外麵,不得接近。


    傾玥也沒有提要求,竟然默默承受了。


    她朝外走去,直往大帳遠處的營帳而去,身側的兩名監視著她的護衛亦不退縮地朝著跟隨過來,直到入了第一個營帳,傾玥看到帳簾被撩起,從裏麵走出來一名衣著破舊歪歪扭扭走路不利索的年輕男子,男子與她擦身而過之時,重重地撞了她一下。


    身邊的兩名護衛沒有作聲,像沒看見一樣,傾玥身子趔趄了下,斜眼朝那撞她的男人送去一瞥,然後疾快地收迴視線,下意識地攏了攏袖子,舉步入內。


    夜色漸深,大帳之內燃著燈燭,化不開這濃稠般的黑夜,蕭金庭支手額頭輕輕地眯上了眼,似乎睡著了,可他身邊蕭誌以及閔如風等人卻眼睛睜得大大得,像是一具塑雕一樣,嚴陣以待。


    天色漸漸轉亮,競現出東方魚肚白。


    紅箋與葉蘭在大帳外麵,眼巴巴地等了一夜時間,看到天色漸明,紅箋深重打了個寒顫,抱緊自己嘟囔著,“我們該怎麽辦,小姐那裏還沒有傳出消息來,馬上就到時間了,老爺已經命人焚香,這柱香燃盡,小姐的死期就到了……”


    葉蘭抿著唇,唇色蒼白。


    “你看到那兩個看守著的武衛了嗎,到時候時間一到,我衝過去抱住他,然後你去劫法場,怎麽樣。”


    紅箋抹了把鼻尖上滴出來的透明鼻涕,心中有些委屈,眼淚也跟著滴出來。


    “小姐沒讓咱們劫法場。”


    葉蘭望著披在黑紗下的大將軍大帳,堅定地搖搖頭說道。


    “可是……”


    紅箋扭頭就要相辯,哪知道看到從葉蘭的身後突然飄來一道黑影,紅箋心頭一緊,就要說話,那黑影便到了葉蘭的身邊。


    “你在這裏呆著,我去去就迴。”


    沒等紅箋說話,葉蘭急急吩咐一句,便攜著那黑影迅速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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