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餘安,曾經是傾玥的希望,是代表著子玉老前輩遺留在江湖勢力的一股希望,可是現在,他卻變成了最大的絕望。


    “我是想把拴兒公子帶出去的,我沒想殺他,他的死是因為他太善良了,那一瓶藥本來不應該他吃的,可誰知道他聽到了我跟媳婦的話,知道那瓶藥是送進別苑裏麵,給大小姐您吃的,他就搶先吃掉了,還以為吃了之後,就能救大小姐您!我是真的沒想讓他死啊。是他自己死的啊大小姐!”


    餘安抹著淚,語氣無措混亂,帶血的手抹在臉上,花糊了整個臉頰。


    “之後發生了什麽!”見傾玥沒發問,葉蘭代問道。


    餘安哭哭啼啼,不甘不願道,“誰知道拴兒公子死了,我知道犯了大禍,便想找大小姐您去告罪。可是誰知道蕭誌的人來了,說了一番天花亂墜的,我家媳婦十分應承,便將拴兒公子的屍首獻了出去…大小姐,我是真的不是想殺拴兒啊,我一直逗哄著拴兒玩耍,怎能狠下那個心來!?求大小姐饒了我吧,看在子玉老前輩的份上,饒了我吧!”


    對於餘安的話,稍稍一思量便知道其中原尾。


    傾玥靜靜地盯著他,半晌朝左右問道,“餘安家有老少嗎?”


    “小姐,餘安家中有妻兒,似乎還有兩個老人。家裏一向全靠著他營生。餘安的媳婦是個潑辣貨,這件事情八成是他媳婦搞的鬼。尤其是與蕭誌暗中勾結,少不了他媳婦的份。”葉蘭分析道。


    傾玥點點頭,似乎很認同葉蘭的話,然而下一刻她卻說道,“既然餘安與子玉老前輩有相識之情,我自然是不能殺你,何況你還有老父母健在。不過拴兒卻不能白死。”


    餘安聽到前一句話,眼中冒出希望之光,但聽到後麵的話後,他的眼底瞬間灰暗一片,痛苦不已。


    “閔如風曾經說過五馬分屍。”她冷瞳中劃過道厲光,娓娓道來,“給那對母子用罷!”


    葉蘭聽後微微詫異,但很快反應過來小姐口中所說的“那對母子”是指誰。


    餘安刹時便明白過來,頓時知道自己剛才的一番話,保住了他自己的性命,卻葬送了他妻兒的性命,尤其是他的兒子,是無辜的呀。


    悔恨猶如風暴一樣狂卷而來,使他掙紮著朝傾玥奮勇撲去,嘴裏麵嘶吼著,“蕭傾玥,我兒子是無辜的,我兒子是無辜的,他什麽都不知道,他什麽都不懂啊,你放過他吧!”


    傾玥後退一步,輕撫著揣進懷中的那隻小銅馬,她淡薄地看著地上血淋淋的男人,不含半縷情緒地說道,“拴兒也是無辜的,他也是什麽都不知道。”


    說罷,她扭頭麵無表情地看著葉蘭,吩咐道,“把餘安帶去,讓他看看五馬分屍的情景。”


    “蕭傾玥,我餘安做鬼也不會放過你,你這惡毒的賤人,我詛咒你不得好死……”


    身後傳來餘安震懾天地的嘶吼聲。


    傾玥笑了,小臉煞白,傲睨天地:


    我痛,別人都要痛。


    我哭,誰都不準笑。


    也許荊有福那句話說對了,天地不仁,我為何要仁義及人?


    手中的小銅馬冰涼,她的手柔柔地撫過,仿佛是捧著那孩子柔嫩的小臉,直到這時,傾玥才驀然發覺,死了一個荊有福,但他雖死猶在。他的死留下了無窮無盡的禍患,他的死讓她徹底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從裕同城內最荒涼的羊腸小路內,走出一隊人馬來。


    為首的女子,懷中抱著一樣東西,她眼瞳很冷很深。


    在她的身邊跟著一隊人,有穿著考究官服的侍衛,也有穿著普通布衣卻麵容或粗獷或文雅的行走江湖模樣的人。


    一隊人朝軍醫的別苑而去,天色黑下來,在別苑的外麵,圍著一圈密密麻麻林立著的錦衣護衛,每人高舉火把,森嚴握刀而立,在這別苑的附近,百姓早已經躲得遠遠地,不時地指指點點。


    傾玥站在百姓之中,冷冷地觀望著。


    “小姐,難道又是老爺來了?”紅箋縮縮脖子,抓住傾玥的手臂,以防她衝出去。


    傾玥見那陣仗,冷眸微微眯了下,帶著透徹的明了之意,她手不自覺地撫了下懷中的銅製小馬,不屑地輕嗤道,“是蕭金庭來了。不過今晚與上次不同,這一次蕭金庭是來真的!”


    她說著舉步走出人群。


    “小姐!”


    紅箋早有防備,死命地拖住她,不讓她進去,急得臉色通紅,壓低聲音解釋,“小姐,不能進去,有危險,老爺會殺了你的!不能進去啊!”


    傾玥被她拖得累贅,停下步子,忽略掉四下老百姓怪異的眼神,她垂眸看向紅箋死死抓著自己的雙手,聲音突然溫柔下來,仿佛情人的呢喃,“蕭誌切了拴兒的頭,送到閔如風那裏。他的戲快要唱完了,現在該輪到我了。你別怕,我不會輸的。”


    最後的聲音猶如暖絮一般落在耳膜中,紅箋隻覺得小姐從未有現在這般溫柔,她的手落下來,撫到自己的頭發上,紅箋仰起臉來望著現在的小姐,或明或黑的光火中,看到小姐的臉,從未有過的散發著瑩瑩的光輝,她說的,是真的嗎?真的沒有危險嗎。


    “相信你家小姐,我什麽時候輸過?”傾玥歪頭,聲音蠱惑人心,紅箋竟然不自覺地鬆開了手。


    見她朝著燈火的耀目處一步步走去,後麵的護衛亦隨之而上,隻是那些江湖打扮的眾人卻並沒有跟上,隻是隱匿在人群之中,緊緊地追隨著她的身影,神情防備。


    別苑之內燈火通明,與上一次不同,這一次蕭金庭帶來的人可謂周全,整座院內,一溜煙兩旁直挺挺地站立著一幹侍衛,森嚴林立,猶如千軍萬馬。


    延續到主廳之時,能夠看到蕭金庭威嚴地立於門口,仿佛一座煞神,而在他的身後隱隱約約看到幾個人影在悠閑地晃悠,猶如一道道剪影,清聆出塵半絲危險意味也無。


    傾玥剛剛走到近前,來到台階之下,仰起小臉朝蕭金庭看,還未來得及看清楚他的臉,忽地聽到旁邊一聲暴喝,緊接著傳來一陣疾步聲,隻不過眨眼間便看到一具被抬著的屍體送到近前,圍著傾玥排成了一個圈。


    “你不是要屍體嗎,這便是新死的屍體,你自己看!”


    蕭金庭目眥欲裂,指著傾玥身邊的那幾具屍體便是一道厲吼,吼罷之後,他捂著嘴急促地重咳了幾聲,震怒的臉上消瘦慘白,兩隻眼睛下麵眼窩發黑,有著病入膏肓之態。


    傾玥見他大模大樣,卻神態粗凜,完全沒有大將軍的氣度了,反而暴燥急切,像是染了瘋病一樣滿臉恐怖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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