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有看到護衛送藥湯去病疫區。”司奇眨著黑湛湛的眼睛抬首望著那撥弄燭火的女子。


    她一手支著白璧的側頰,一手指尖修長戳著燭火,屋子裏麵明明滅滅,那可憐的燭光被她玩弄在指尖,一會亮得耀目,一會又蔫蔫地像是要熄滅的樣子。


    她一點不怕火,那火都燎到她的指尖了,她也不嫌疼,手指始終在燭火上來迴戲弄。


    “可聽到有病愈之人出來?”傾玥又問。


    司奇搖頭,“未曾。”猶豫了下又道,“屬下聽聞閔將軍的手下有幾人感染了風寒,這許多日了,還不見好轉,不知道是怎麽迴事。依屬下看,這場瘟疫傳播得很厲害。雖然剛剛打敗匈奴,可陰氣太盛,致使瘟疫更加肆虐傳播。若然閔將軍感染風寒的這幾名手下也得了瘟疫,那便麻煩了。”


    “你出去吧。”


    司奇頷首,恭身退出去。


    他一出去,傾玥手中的那根可憐的燈芯便被玩弄得熄滅了下來,整個屋子一片漆黑。


    “小姐,我們要不要爭一爭?”


    看到小姐這麽關心那些病疫的將士,紅箋有些心疼,忙順從地問道。


    黑暗中,傾玥朝門口看了一眼,見紅箋孤伶伶的,兩手放在身上,月光下,她滿麵擔憂,一雙眼睛俱望著自己,帶著期待帶著擔心。


    “若要爭,我們便一定要羸。而今,父親掌控著整個邊關大軍,除非皇上來此,否則,我們能爭得過盛寵之中的蕭羽菲麽?而邊關疫病加重,皇上勢必會來過問。荊軍醫已死,霍太醫亦隕落,如今隻剩下我。”


    傾玥站起身,輕輕地摩娑了下剛剛被燒得火辣辣的指尖,有點疼,但還可以忍受。


    “二小姐這是要害小姐您呀!”紅箋磨牙,轉而憂心道,“可若是我們爭不過的話,小姐會眼睜睜地看著二小姐把人都治死嗎?”


    傾玥垂眸,半晌未語。


    “小姐,不如奴婢偷偷潛進疫區,偷幾個病得嚴重的人出來,然後讓他們喝上小姐您的藥湯。等他們好了,便可以證明小姐的藥湯是真正的好藥了!”紅箋瞪大眼睛出主意。


    傾玥擰眉,冷瞳爆射出寒光,凜凜一片,“山高皇帝遠。到時候父親會以軍法處置於我。而蕭羽菲會在那個時候,以我的藥方來醫疾,攬成她自己的功勞,不過是為他人作嫁衣而已。況且,疫區看守嚴謹,我們如何去偷人、偷了人又放在哪處?瘟疫傳染,必須得隔離,若是傳給普通的百姓,會更加糟糕。”


    紅箋聽後無措的不知該如何是好,室內一片寂靜。


    月上柳梢照得滿院銀輝遍散,時間飛快,月亮西下,黎明漸出,主仆倆便這樣相顧到天亮。


    “小姐……”


    紅箋揉揉眼睛,從椅子上站起來,偷偷地伸手錘了兩下已經發麻的腿,小小的叫著趴在桌上已睡著的女子。


    “嗯。準備飯吧。”


    女子的聲音,很清晰,並沒有睡醒之後那含糊的茫然聲。


    小姐是一夜沒睡吧。


    紅箋心疼地看著小姐兩眼窩下的黑暗,心中直罵蕭羽菲,扭身便跑出去了。


    傾玥起身朝門口走來,清晨的氣息很涼爽,空氣很棒,可是她卻無心享受。


    上千人的性命握在蕭羽菲一人之手。


    即使這些人全部死去,皇上也隻會怪到她蕭傾玥頭上,而與蕭羽菲沒半分瓜葛。


    蕭羽菲便是算準了這一點,迫她進退兩難。


    蕭金庭是在報複她,因為董氏的死,蕭金庭把賬全部都算到了她頭上。


    現在蕭金庭的心目中,隻有她的二女兒蕭羽菲,無有蕭傾玥。這時候哪怕蕭傾玥被皇止斬首,怕那蕭金庭也不會求半個字的情!


    不一會兒,紅箋急匆匆把準備好的飯菜端來,傾玥草草用罷,拿桌上的絲帕一抹嘴,朝外走去,“我們去城外疫區看看。”


    紅箋“哎”了一聲,便跟了出去,葉蘭隨即在暗處現身,跟隨而上。


    要她放棄治療這些病疫的將士,門都沒有。


    傾玥絕不會放棄,但是她現在也不準備求蕭金庭,她隻去看看而已,先看看,再作打算。


    主仆三人出城,往之前安營紮帳之地而去,病疫區還是在從前那個位置,三匹馬很快到了,把馬韁繩交在守營兵士手中,傾玥隨著護衛領路,便往病疫區而來。


    意外地在緊緊把守的外圍,竟然看到蕭金庭的身影。


    “傾玥上前,叫了一聲爹爹。”


    蕭金庭嗯了一聲,語調威重嚴厲,不苟顏色。之後便背負著雙手,隨著病疫區內的護衛朝大帳內而去。


    自從傾玥負責治療這些病人之後,所有的病人並不是被隨便分配到幾個大帳內,而是根據各自病情不同,輕重劃分,各自歸納營帳。


    蕭金庭在前麵走,傾玥在後隨著。


    不多時便到了排得整齊的一組營帳其中的最後一間,蕭金庭站在帳外,昊天隨即撩起門簾,率先進入帳內,發現沒什麽問題後,才請蕭金庭入內。


    傾玥在帳外頓了頓腳,望了一眼這處帳子的具體地理位置,發現根據從前她所排列的方式來看,這處帳子裏麵住的病人,該是病得最重的那一類。


    蕭金庭竟然不怕傳染,而親自到這裏來看望?傾玥倒有些出乎意料,於是提步而入,然而到了帳內,看到裏麵零星的幾個病人後,傾玥臉黑了。


    這些人根本就不是什麽病得最重的,這處是病得最輕的,隻是微稍有些輕咳喘,低燒,能下地走動,除了有些乏力之外,看起來跟健康的人沒什麽區別。


    難怪蕭金庭會跑到這裏來,難怪她剛才經過第一排第一所帳子的時候,聽到裏麵嘈雜紛紛,死氣沉沉。那裏才是病得最重的病人。


    傾玥正在思量之際,就聽到外麵傳來嬌柔俏麗的女音,帶著無限的耐性傳過來,“那司徒力不吃藥,你便說些可人的故事哄他吃下藥,隻要他們的病好了,我們怎樣都可以。這一些人可都是我父親的人,我來這裏便是要為他們解除疾病,絕不能流失到一條性命,你知道嗎?”


    “二小姐真是菩薩心腸!”就聽到一個年輕的聲音讚道,“蕭軍醫之前醫治咱們的時候,可是沒有二小姐這樣和藹可親。蕭軍醫總是冷著一張臉,擰著眉頭,看起來好像咱們欠他銀子似的……”


    傾玥這廂還沒有聽罷,紅箋已經嗖地奔出去了,葉蘭隨即出去,不一會兒便聽到外麵傳來吵嚷聲。


    蕭金庭麵色發寒地盯著傾玥,顯然他也聽到了外麵人的說法,他不悅地哼道,“看看你究竟是什麽樣子!當初你來到大軍之中,口口聲聲說要在三日之內治好瘟疫,還排斥荊軍醫和霍太醫。現在這兩位大夫全部都隕落了,你終於如願以償!隻是瘟疫還在蔓延!蕭傾玥,你真讓本將軍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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