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兒。”


    傾玥的話還沒有說完,她的手就被輕輕地放開了,她扭頭朝夙燁宸方向看去,卻冷不丁地臉頰被他的大掌粗礪地捧在手心,他的指尖婆娑著她的皮膚,傾玥覺得那繭子硬堅,磨得臉生疼。


    看吧,他的手從前可不是這樣的。在這場戰爭之中,連他都變成這樣滄桑,傾玥冷瞳微動,溢出一絲感慰之色。


    “玥兒,看著我的眼睛。”


    他溫醇的聲音響在耳邊,傾玥抬起眼簾望進他的深瞳中,下一刻他俊美的臉壓下,傾玥看到兩片微微幹燥的唇瓣,重重地落在自己的唇上。


    四片唇交貼,他的唇隻在她的嘴上重重地壓了一下。


    這個吻不帶半點情欲與占有的味道,可卻傳達起無盡的堅決信心。


    傾玥睜開眼睛時,他已經離開她,鳳眸妖曳,灼灼地捕牢在她的臉上,“玥兒,有我在。不論走多久,我都會在你的身邊,不會離開!永遠不會離開……”


    伸手止住了他的唇,傾玥搖頭,堅定道,“不要說。這話放在心裏就可以了,我信你。”


    有他陪在身邊,每一刻都是精彩的。


    可是她不想要他的承諾,在這樣的時候,承諾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滄雲國與莫國之戰,傾玥從來不問。她在等,等他說離別,因為她都知道。


    而他,卻做出這樣的承諾……他還真是自負嗬。


    太陽落山,黑夜占滿天空。


    傾玥坐於帳內,悉心地翻著醫書。


    她冷不丁想起一件事來,把紅箋招來,問道,“飛鴿傳書去蕭府的信可迴來了,蕭羽菲如何了?”


    那隻甲蟲之王養在蕭羽菲的身體之中也有些時候了,傾玥覺得若是時機到了,蕭羽菲大約便會與董氏一樣,變成一團被甲蟲分解的腐屍了吧。


    不過在那之前,董氏的身體已經成為施降誅之術者,她的身體與蕭羽菲現在的身體有著本質的區別。


    離開之前,蕭羽菲隻不過是纏綿病榻,完全沒有董氏的那般情況。可以想見,那甲蟲在董氏身上之禍,大約不會再重演了。


    “小姐,府內迴信了。蕭羽菲的身體漸漸好了起來,奴婢派人盯著了,她看病的大夫,都是咱們的人。那隻甲蟲看起來還在她的身體裏麵。”


    紅箋臉色不好看地迴道。


    很難想象,在一個人的身體裏麵養那種甲蟲。紅箋不知道蕭羽菲會有什麽感覺,但是她現在能下榻了,還能吃飯,說明活得不錯。


    “小姐,要不要把那甲蟲拿出來?奴婢這便派人去做?”


    聞言,傾玥立即露出失望的表情,隻說道,“算了,還是先在她那裏養著吧。”


    主仆倆這話音剛落,外麵立即傳來一道低抑的稟報聲,紅箋立即出去,不一會兒,鮑飛翼便大步進了來,稟道,“小姐,霍太醫那裏,有眉目了!”


    “是嗎?帶我前去!”


    傾玥聽言,猛地站起來,眼露欣色,扔了手中的醫書便朝外走去。


    鮑飛翼當先帶路,一邊走邊道,“霍太醫的帳子裏麵傳來一聲慘叫,依屬下看,事情必然成了,這個時候前去,正是時機。”


    傾玥看他一眼,冷問,“可通知蕭大將軍了?”


    “江代已經去辦了。”鮑飛翼迴道。


    一行人很快到了霍太醫的帳外,傾玥朝左右看下,吩咐道,“把帳子打開!”


    “是!”鮑飛翼抱拳,衝進霍太醫的帳內。


    傾玥等人陸續走進去,身後蕭金庭隨即趕到,聽到蕭傾玥派人來傳消息,說找到了疫源。


    蕭金庭哪裏敢耽擱,立即便快馬飛鞭從軍中趕奔而迴。


    副將昊天,在前麵隔開攔著的人,蕭金庭以及謀士石冶隨後趕到。


    外麵開始淅瀝瀝下起小雨,潮濕的空氣中飄來遠方混夾著樹木腐敗的氣息。


    一行人到達霍太醫的帳子之內,燈火幽暗,外麵的夜色雨濕粘膩著帳內的濃稠腥血,那股腐爛的氣味越加刺鼻起來。


    眾人進來,一時看得目瞪口呆,蕭金庭濃眉大皺。


    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赫陽,他被切得血肉斑駁的手腕,血水像小蛇一樣蜿蜒朝地上奔湧,旁邊黏附著黑色的頭發,以及一根被削去了半截詭異圓木。


    “發生了什麽事!”


    段揚隨著蕭誌,疾快趕來,一帳便喊。


    恰好看到霍太醫按著已經死去的赫陽的脈膊,輕撫著胡須,滿眼陰沉森森怖笑。


    見到霍太醫如此,段揚有心想上前問兩句,沒料到霍太醫刷地站起來,奔上前冷不丁地抓住蕭金庭,他笑了,露出一口的森白牙齒,“大將軍,我研製出解藥來了,快快,取了赫陽的血給病人們喝,瘟疫一定可解啊!”


    沒等蕭金庭出言,霍太醫扭身拿了個碗,便接了一大碗血。


    赫陽的黑羽翅般的眼睫抖了抖,眼珠浸在血水中,無力地顫了下,最終閉上了眼。


    因為新死,赫陽的身體還是軟的,血腥漸漸彌漫在了整個帳內,掠過鼻尖,血水汩汩地往外湧,發出溪流般清響咯聲,整個大帳內靜悄悄的,那血水湧出來的聲音清晰地傳在眾人耳中,有一種詭異的類似於鬼嬰發笑的咯咯聲,不由自主地,眾人看著這一幕,背脊開始冒涼氣。


    蕭金庭神色一緊,朝左右喝,“愣著幹什麽,拉開他!救人!”


    他說著,扭頭猛地朝傾玥瞪去!


    這裏就隻有傾玥一個大夫了,可是她卻站在原地,一動未動。


    深夜中,就看到霍太醫驚喜地接了一碗又一碗血,那額頭上的兩條毛毛蟲洋溢著節日的喜慶,直到赫陽的身體冷凝下來,直到他被切開的手腕傷口,因為漸漸冷卻而血凝固住。


    下一刻有兵將把霍太醫強自扯開,霍太醫不服,四肢掙紮大吼大叫,“放開我,我在取治療瘟疫的藥啊,你們放開我放開我!”


    蕭金庭鎖住眉宇,古怪地看著這樣歡喜又是尖銳的霍太醫,隻覺得他笑得猶如惡鬼降臨,他的雙手染滿了赫陽的血夜,他卻還伸出舌頭舔了舔,好像怕浪費一滴血般。


    莫非霍太醫被邪祟附身了,這樣的他太不正常了!


    傾玥朝前走了一步,側臉盈餘著一抹笑絲,從蕭金庭的角度來看,她臉上的笑同樣古怪,比霍太醫還要古怪。


    段揚一見蕭傾玥走出來,頓時就覺得不妙。他上前抓住霍太醫,不動聲色地提醒道,“太醫,您這是在做什麽?”


    他知道霍太醫說馬上就要製成解除瘟疫的藥湯,可是這藥湯怎麽能是人血呢?!


    看到霍太醫根本不答應,一心侍候著他那一碗碗的鮮血。


    段揚情知不好,猛地扭頭就要朝蕭傾玥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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