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府內還有一些雜事需要我去處理。我便不耽擱了。先告辭。”


    見傾玥匆匆說了幾句,便下樓而去。


    宋英嘟著嘴埋怨地看著對麵的宋珩,“哥哥,你有話怎麽也不講明,白白讓傾玥困惑!”


    宋珩把茶碗一推,精壯結實的手臂抱胸而坐,一條長腿搭在另一條腿上,恢複了吊而朗當的不羈樣子,他一挑眉,帥氣的臉上帶著分外不屑道,“為何要告訴蕭傾玥呢,我們跟她交情又不深!”


    “可是傾玥著急呀!她也是想把案子查清楚!”宋英麵頰染著紅暈,顯然是比查案子的傾玥還急。


    “就算她急,可也沒有出賣咱們自己的道理。”宋珩氣勢雄渾,語調濃鬱,教道,“我看蕭傾玥根本不是常人,這女子城俯極深,你不適合與她做朋友。”


    “為什麽?”宋英不幹,凜然道,“我就看她正氣看她磊落看她跟我一樣灑落實在,為什麽你要這樣說她?”


    宋珩一揮手,打斷她,“我並非是在詆毀她,我隻是在道明事實。”


    他未說出口的是,自家妹妹若與蕭傾玥相處,必是被蕭傾玥賣了,還得對人家感激涕零。


    “哼,我覺得你是嫉妒!”


    宋英雙手叉腰,小臉昂揚,氣勢洶洶地指道,“你是嫉妒我跟傾玥好。別對為我不了解你哥哥,剛才我說你未成親時,你臉都紅了。你其實是看上人家傾玥了吧……麵對女子,你可從來沒有臉紅過。是不是因為剛才她抱你時,你心動啦,所以一見鍾情啦?”


    福榮王府上門說親的幾乎踏爛了門坎,宋珩一個不喜歡,被老王爺給押著相看了幾迴,宋英也在後麵跟著,每每看到她哥哥麵不改色,猶如臨場殺敵一般,那氣勢足以把敵國兵將嚇倒,更別提什麽臉紅了。


    這一次遇到傾玥,他竟然臉紅了。


    宋英覺得自己哥哥應該馬上就能成親了。隻不過——


    “隻不過……傾玥為什麽會突然抱住你呢,她那時候又不認識你?”宋英歪著臉,盈白如玉的柔潤小臉上覆了一層溫潤的光澤,淺淺地,像是蒙著一層發光的薄紗,朦朧而嬌憨。


    宋珩帥氣的臉沉默下來,低頭看著自己的白衣,思量半晌方道,“似乎是這白衣……”


    他說著理了理自己身上的白袍,雪白的柔袍與他微黑而古銅的有力手掌相映,使他的膚色看起來更深更濃,精勁結實,“夙燁宸亦是一襲白衣,他本不會留在大耀國如此之久,隻是聽聞他在帝都遇上了傾心的女子,所以願意留下來。各國傳說,那女子就是大耀國蕭大將軍的嫡女蕭傾玥。”


    這一些宋珩都是有意派人去打聽的,從他入帝都之前,便布局行事。依他的家事修養才德,不可能會容忍自己做毫無把握之事。


    但這一次,他漏算了,夙燁宸早已離開,而且是走得極是匆忙。


    宋英可沒有陷入她哥哥的深思和顧慮之中,她毫不在乎道,“這怕什麽,搶過來就是自己的了!感情這種事情,誰先搶到手,誰就是贏家。從不分先來後到,即使他是天下第一公子!”她說得分外慷慨激昂,之後又擰起秀眉道,“隻是……各國傳說之語,怎麽會把傾玥說得這麽廢物?”


    “因為蕭傾玥撲倒在黎王府門口求婚,而夙公子選擇了這樣的蕭傾玥。自然蕭傾玥因夙公子而‘揚名’。”


    宋珩炯亮的黑眸滑過一道奇異的光芒,暗暗自喃,若是早知道蕭傾玥並非傳說中的那般廢物,我便早該來帝都的。


    隻是英兒說得對,感情不分先來後到,誰搶到就是誰的。


    但不知道蕭傾玥是怎樣想的,這般有見識有深度的女子配他宋珩的確合適。隻不過,夙燁宸那裏……


    “哥哥,哥哥,你在想什麽?”


    耳邊傳來宋英的喚聲,宋珩智驀地抬眼,就對上宋英曖昧的目光,她纖細的手指點到,“哥哥是不是在想傾玥呀?想剛才她抱你時……咦咦咦,嘻嘻嘻!羞死人了!”


    被宋英這麽一說,宋珩俊臉微紅,不自在地別開了眼去,心頭微漾起圈圈點點的漣漪,跳動得微快,眼前浮起的俱是蕭傾玥的畫麵。


    此時,他覺得娘親的話是很有道理的,記得娘親曾經說過,喜歡一個人是沒有道理的。如果你能想明白了想清楚,究竟喜歡愛對方哪一點哪一處,那麽這便不是真正的喜歡,而是精確的算計。


    宋珩歎息一聲,劍眉攏起,愁雲籠罩上心頭,他想他也許是喜歡上了蕭傾玥吧。就不過是那麽一撞,他的身體感覺到她柔軟的身體奔撲過來,她看起來很柔弱,可是力氣卻極大,那一刻在街頭,能感覺到她死也不肯放手的執著。


    隻是,她這樣為一個人,那個人肯定不是他宋珩吧?


    傾玥捏著囊袋裏麵的小瓷瓶,渾渾噩噩地往蕭府的方向走去。


    待到了蕭府的府門前,她突然刹住了腳步,仰起頭看著偌大的遍額,她忽然想從後門入府。


    因為後門離得榮華院極近;又因為夙燁宸多次見她,從來都是走後門的。


    那個人明明那般光明正大,可是卻偏偏遮頭遮尾。


    說什麽怕影響她的閨譽,其實他是怕影響他天下第一公子的名號吧!


    上次肯不顧身中奇毒,千裏趕來,就為了見她一麵。而現在,非但不告而別,還故意留下弘驥當引子,他究竟想幹什麽,玩心還是猜心,是想讓她記得他的好,然後像現在這樣思念他,思念他的好麽?


    不,她不要這樣。


    她寧肯讓他變成“望夫石”,她也不要望著他,乞盼他,失魂落魄地想著他。


    傾玥捏了捏囊袋中的瓷瓶,一甩頭,強令自己理智下來。


    蕭府的後門是在一處胡同裏麵,胡同很窄很陰,平時人跡罕至。


    傾玥走到這裏,便覺得世界更靜了,望著胡同口的一大片靜地,忽而想到夙燁宸那輛金燦燦的馬車停靠時的情景。


    他從馬車上伸出手來,露出修白而骨節分明的手掌,在精致錦簾的相映下,他的手好像比女子的手還要金玉端方,細潤若膩,雪白的袍袖像流水一般瀉下,溫柔繾綣地猶如絲帶,隨即他探出頭,首先便是柔軟而長長的黑發,其次便是魅治的容顏,長眸搖曳,望著你時總會有股楚楚動人的薰醉之感。


    在傾玥的印象中,夙燁宸是位公子,是那種講道學聞政事的大公子。他偶爾興起時,會拿著他那張惑人的容顏來招惹你,令人誤以為禍世的妖孽,可即使是妖孽,傾玥覺得自己甘之如怡。


    她甩甩頭,眨眼再看,原地空空,所有的一切都隻不過是自己的迴憶。


    “唉,也許是時候該忘記了。有些事,無法強求。”她對自己長聲而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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