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死了。


    傾玥怔怔的看著已經死去的牛,一屁股她坐在了地上,目光空洞,仿佛知道了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噩耗一般。


    然而她還沒有來得及消化這個消息民帶來的打擊,小廝又跑了迴來,急急忙忙的說道,“大小姐不好了,那位嶽公子病重,您得趕緊去看看!”


    嶽子興的丫頭秀兒已經被瘋牛給弄死了,現在不能讓嶽子興也死了。


    傾玥麻木的站起身來,糊裏糊塗的便被領進了右側院。


    牛柵處的牛屍旁,葉蘭遠遠的站著,與弘驥隻有一丈之距,她凝望著弘驥,弘驥固執的站在原地,駐足而立,沒有動也沒有離去的意思。


    半晌,聽到葉蘭問道,“我以為你與公子迴到了滄雲國,卻不想你竟然在暗中保護小姐。”


    因為沒有預料,葉蘭也沒有察覺到暗中有人在保護著蕭傾玥。


    其實葉蘭內心也知道,弘驥的功夫在自己這上,若是他有心想避開的話,自己是不可能察覺到他的氣息的。


    弘驥默了默,片刻後,聲音沉鬱的迴她,“公子留下我,保護好傾玥小姐。除此之外,他什麽都沒說。承天被他處罰,一直被關著,不曾出來;我因失誤,被公子送到小姐身邊來。公子離開時,身邊一個人都沒帶……”


    葉蘭對夙燁宸的忠心,早在很久之前,被傾玥解開韓相所下的毒之時,便認準了傾玥一人為主子。


    隻不過,看到舊時同為公子屬下的弘驥,她有些感慨罷了。


    但現在卻聽到弘驥這番話,她不禁憂上心頭,“韓相對我猶不放過,這一次公子獨自離開大耀國,身邊連個護的人都沒有,你真不該在這裏,哪怕會被公子殺死,也不該離開公子身邊半步。”


    弘驥搖搖頭,“上次在肖府之內,我便差一點被公子殺死。是傾玥小姐救了我,公子出言九鼎,若是我偷偷跟著他,會被他發現的。到時候,就連傾玥小姐,我也保護不了了。讓公子徒增掛心,這不是我們做死士所該有的。”


    兩人正相對而言,哪料到外院突然傳出一陣很輕細的茶杯碎裂的聲音。


    葉蘭與弘驥對視一眼,就見兩道身影忽的化作飛鴻,朝外院掠去。


    右側院之中,嶽子興渾身被綁縛著繩索,即使如此,他渾身上下依然不停的在狂動著,剛才的蔫然樣子,似乎一下子變了,成了眼前這個跟瘋牛一模一樣的燥動的樣子。


    弘驥與葉蘭是來,就看到傾玥正坐在椅子邊上,俏臉無色,支著下顎,目光空洞的看著瘋動的嶽子興。


    旁邊的小廝嚇倒似的,躲在角落裏麵,目露恐懼的朝這邊看著。


    “小姐這是——”


    葉蘭忍不住問道。


    她的話還沒有問出來,就被傾玥揮手止住,便聽到傾玥細微微帶著一絲誘惑的語氣說道,“你沒看,這嶽子興跟那牛兒的病症是一模一樣的嗎?早在之前,我救嶽子興時便發現,他身上的幾點脈相與肖胥很像,而現在,更像了……”


    “可是,又有什麽用處呢?”


    葉蘭迷惑不解,想要再問,身後傳來一隻手緊緊的握了她一把,葉蘭迴頭,看到弘驥對她堅決的搖了搖頭,不讓她再繼續問下去。


    很快葉蘭與弘驥便退了出來,兩個人齊齊走到院外,弘驥對葉蘭說道,“我看小姐對那肖胥,一網情深,製作個解藥都不眠不休的,看起來公子這一趟迴來滄雲國,是無功而返了,但願公子再不迴這滄雲國。”


    葉蘭不苟同的說道,“小姐曾經對我說過,她對肖公子就好像對待自己的親人一般。你沒看到當初公子中毒時,小姐的樣子,比現在還厲害。”


    弘驥歎息一聲,卻不與她再提這件事情,隻是說道,“但願你說得是真的吧。隻不過,若是小姐與公子分道揚鑣,那麽,我必是要找機會迴到滄雲國的。”


    “待肖公子毒解之後,你便迴滄雲國罷。若是有甚事,也好迴來給我個消息。”葉蘭痛快的說道。


    弘驥點點頭,身形一縱,再度消失而去。


    葉蘭見他再度隱於暗中,無奈的搖搖頭,這樣遙遙無期的隱於暗中,對弘驥也講也是一種痛苦吧。


    身後傳來吱呀一聲,門被人從裏麵打開了,葉蘭迴頭,就看到滿麵肅沉的小姐,猶如行屍走肉一般朝外走,好像是被人給納去了魂魄一般。


    葉蘭見了不禁奔上前,小聲的勸道,“小姐,若是研製不出解藥來,肖公子也不會怪您的,我們都不會怪您的!您不要這個樣子,傷心於身體無益。”


    傾玥輕輕揮了揮手,頭頂上的陽光普照下來,打在她的臉上,浮動著一股過於蒼白的顏色,就聽她歎息一聲,似乎是累極,說道,“你不懂,你不懂的!”


    她推開葉蘭,朝左側院而去,進了屋子,便坐到了椅子上,目光怔怔的看著桌上的一應器皿,臉上的神情再空洞不過,她伸出手臂放到桌子上,然後把自己的臉頰枕在上麵,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記憶之中,似乎有過那麽幾次,當在動物身上的實驗無法成功時,會尋找誌願者,而在人體身上實驗。


    因為在人體之上,那是最現實的了,所做出來的醫學標準也是精度最強的。


    傾玥不是沒有想過人體實驗,但是她第一個選擇,便選到了牛身上。


    雖然牛身與人身的差異巨大,但是她有信心,那牛身的反應結果,與人身相差無己。


    便是牛身解了毒之後,那藥解重新再調配一份,用於人身上,那也是一樣的。既然如此何苦要在人的身體上實驗呢?


    可是現在,現實卻逼著她不得不那麽做。


    傾玥剛才看到了,那被牛咬過之後的嶽子興的脈向,已經有一半與病中的肖胥脈相一致了。


    一個念頭,就那樣突地從她的心裏麵跳出來,就以嶽子興來實驗解藥!


    有了這個念頭之後,傾玥便沒有給嶽子興再診治傷勢。


    因為秀兒那個丫頭被瘋牛給殺死了,在這個世界上,隻要她不刻意去找,便再也沒有一個人會無時無刻的在她耳邊嚷嚷著“救主人,救救我家主人……”


    隻要她願意,她可以把嶽子興當成一個陌生人來用,借他的身體來當作解藥的試驗田。


    這個瘋狂的念頭一經萌芽,便瘋狂生長,在傾玥的心中紮根漫延,直到把她整個攫住,占據了她全部的心智。


    睡夢之中,傾玥看到了前世的自己,那個時候,她是如此的純潔,如此的正派,她絕不會做違背他人意願的肮髒的試藥行為,也不會輕易用他人的身體,來當做她用藥的試驗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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