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顯而易見的言外之意,整個太極殿上哪個人不明白呢?


    王玄策臉上不露聲色,心裏卻是感慨無比!東家的猜測,這次又是十分準確啊!如果不是皇帝刻意為之,王玄策是一點也不相信!


    緣由很簡單,站出來說這些話的不是唐河上曾經得罪過的世家,不是被唐老四搶過功勞的侯君集,而是唐河上從未得罪過的褚遂良,這個曾經的起居郎會站出來說這個事兒?


    “陛下!”


    房玄齡站了出來,他隻想秉公說一句“唐律確實沒有規定如此”!


    “玄齡!”


    李二陛下卻是大手一揮:“別急著下定論嘛!讓玄策出來說說,是不是有這種事情,咱們不能冤枉任何一個好人嘛!”


    聽到這句話,王玄策心中隻浮現出了兩個字“果然”!他輕輕吐出一口氣,站了出來道:“迴稟陛下,迴稟諸公,褚公說的是真的!”


    王玄策的聲音不大,卻仿佛擲地有聲,直接讓太極殿內安靜得可以聽到鐵針掉落的聲音。


    換作以往,這樣的安靜之後,一般的都是吸冷氣的聲音響起,然後有人站出來彈劾王玄策一句“安敢如此”!


    可今日,安靜慢慢轉變為了寂靜,沒有一個官員站出來說一句話。


    可想而知,王玄策承認的事情沒有讓官員們震驚,因為他們絕大部分人都知道這件事情。而官員們不發出任何聲音,那是因為震撼,對王玄策毫不猶豫坦誠事情沒有任何解釋的震撼。


    那可是皇帝設下的坑!


    即便是以往被稱為混不吝的尉遲恭,被稱為傻子的程咬金,被稱為直腸子的魏徵,都是如此。


    大家都明白,都明白這是皇帝的陽謀!


    過了好一會兒,褚遂良才從因為王玄策的坦然造成的震驚中迴過神來,“陛下,看來臣的好友並未說謊,如何處置,還請陛下和諸公定奪!”


    嗬嗬!


    好一副我隻是個吃了瓜,嘴巴沒有把住門的樣式。以為這樣做,就能不讓某記恨你?


    唐儉的嘴角輕蔑一笑,心中已經將這件事情給記下了!


    有言在先,老夫不是給唐河上打抱不平,而是給老夫看中的年輕人打抱不平!


    嗯,這筆賬,秋後再算!


    站在隊列外頭的房玄齡也沒有再說話,皇帝已經製止過自己一次,再說點什麽,反而對王玄策不好。


    製衡這中東西,身為宰相,他比任何人都懂。


    他隻是轉頭看了一眼已經迴到隊列中的褚遂良,然後向左邊橫跨一步,迴到了自己的位置。


    杜如晦低眉信手,仿佛沒有聽到褚遂良最後那句話。


    程咬金咬牙切齒,卻依舊沒有站出來說點什麽。


    李靖眯著眼睛,像是在假寐,右手手中卻是不斷敲擊著左手的關節。不少和李靖共過事情的人心裏都明白,這是代國公發怒的跡象。


    太極殿裏,沒有絲毫言語,仿佛是褚遂良的那句話有著時間法則,讓整個朝堂陷入了時間靜止!


    “諸位!”


    這顯然不是李二陛下想要的樣子,他眯著眼睛笑著道:“褚遂良說得很對,咱們的律法確實沒有對此有過說明。同時,朕也可以作證,王玄策在唐氏集團沒有任何股份。所以這件事兒,還是要大家討論討論,看看合不合時宜嘛。”


    嗬嗬!


    唐儉心中的冷笑更甚,狗皇帝,你丫的越是這樣說話,越就不好說話,你以為在座的都不了解你?


    很明顯,唐儉很在理,在場的大多都是和皇帝打過多年交道的人,怎麽可能不了解皇帝的脾氣?


    大殿裏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反對的人明顯知道站出來會讓王玄策更難,也會讓李二陛下記恨自己;讚成的人知道,如果自己附和了皇帝,以後在這朝堂上依舊路不好走。


    唐河上可是和長孫無忌、李靖、房玄齡、杜如晦、程咬金等一係列的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更何況,唐河上還有一個長安學院,那裏頭有著多少學子是這太極殿裏站著的人的娃?


    殊不知,這樣的場麵還是讓李二陛下心頭不爽。


    他在心中冷笑,嘴角也掛起一個偽善的笑容:“都說說嘛,集思廣益!玄齡、克明、輔機、玄成......”


    不說話是吧?


    不說朕就挨個點名過去!


    這樣你們總該站出來說兩句了吧?


    皇帝的麵子,自然不能不給。房玄齡站了出來,拱了拱手道:“陛下,這事兒,確實沒有相關的律法規定,以往也沒有什麽參照。若是非要強行套上去的話,臣覺得強秦的呂不韋和王玄策如今的情形有些相似。可,這也僅僅是相似而已。所以,臣也沒有什麽好的建議,還請陛下乾綱獨斷。”


    相似麽?


    不相似!


    一個是出身商家,一個是又當了官還做了商賈的執行總裁!這不是一本正經的瞎扯麽?


    不過,想想也很正常,大家夥平日裏朝會上引用以往案例不都是一樣盡扯那些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兒麽。


    房玄齡的話剛剛落下,杜如晦也站了出來:“陛下,臣覺得玄齡兄說得有些不太對,呂不韋怎麽是王玄策可比的?可是,臣思來想去,確實找不到什麽可以參照的案例!不管是陶朱公,還是糜家,總和王玄策這件事兒大相庭徑。所以還請陛下乾綱獨斷一次!”


    “陛下!”


    長孫無忌站了出來:“臣附議!”


    魏徵站了出來,一拱手道:“陛下,臣覺得王玄策這種做法有些不妥,可具體哪裏不妥,臣說不上來。所以,還請陛下乾綱獨斷!”


    李靖也站了出來,“請陛下乾綱獨斷!”


    好嘛!


    一個二個踢皮球倒真是好手,讓你們組成一支隊伍,參加即將開始的足球聯賽隻怕你們一定會奪得冠軍!


    李二陛下心中冷笑,嘴上卻是不動聲色,“諸位愛卿切不可妄自菲薄,有什麽意見都說說,說錯了,朕和王玄策肯定都不會怪罪。玄策,你說是不是?”


    王玄策心中也是冷笑,陛下這在禁區假摔的功夫爐火純青嘛,直接就弄來一個點球呀!他一步站出來,拱了拱手道:“陛下,其實不用這麽麻煩!說實話,臣既不懂技術,又不會動手,所以臣一直覺得呆在道建司少匠這個職位上有些屍位素餐!


    正想著和陛下請辭呢!一直沒找個好的機會,既然現在褚公說臣這種做法有些不妥,那臣就正式向陛下請辭!還請陛下擇一位合適的幹才,主持道建司大局。”


    “愛卿自謙了!”


    李二陛下笑著擺了擺手道:“你在道建司做出來的成績,朕和諸位臣工都是看到的。所以,能力不足、屍位素餐這種話就別說了!朕又不是賞罰不分的昏君!不過,你又要做道建司的負責人,又要幫唐河上收拾爛攤子實在是為難你了!


    也怪唐河上,沒事兒藐視什麽皇權嘛!讓你不得不去維持一下一手締造的唐氏集團。這樣吧,官位保留著,就當朕給你放個假,在唐河上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就勉為其難幫他處理一下唐氏集團的事務,至於道建司這邊......”


    “多謝陛下!”


    李二陛下還沒說完,王玄策心領神會,“道建司這邊陛下直接安排就是,若是有什麽拿不定主意的事情,臣絕對不二話,時刻願意為陛下分憂!”


    “那便如此吧!”


    “多謝陛下恩典!”


    朝堂上的其餘重臣們嘴角已經抽得有些變形了!


    能夠將奪權說得如此冠冕堂皇,倒還真和曆史上的絕大部分皇帝絲毫不差!


    能夠捏著鼻子將被迫辭官這個事情說得如此輕描淡寫、心甘情願,這樣“明事理”的臣子也當真不多。


    總結語:好一出君王體諒臣子,臣子忠心至極的戲碼。


    “行了!今日的早朝就這樣吧,散了吧!”


    李二陛下心滿意足,大手一揮宣布了退朝!


    眾朝臣們對著李二陛下拱了拱手,隨即散去。


    王玄策也自然朝著太極殿的門口走去,仿佛對這個朝堂沒有任何眷戀。


    “玄策!”


    沒走幾步,身後傳來一道聲音,王玄策轉頭一看,不正是東家的老爹還能是誰?


    唐儉三步並作兩步走了上去,一臉惋惜地拍了拍網玄策的肩膀,“難為你了!”


    王玄策笑著搖了搖頭道:“伯父,哪有什麽為難的?您是不曉得,小侄這一年多以來在外頭跑來跑去,連個心儀的姑娘都沒找著,眼看著二十一二了,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能辭去道建司的職務,轉入唐氏集團,就相當於留在長安了。有著大把的時間去......嘿嘿!您懂的!”


    “哎!”


    唐儉搖了搖頭,哪裏不曉得王玄策這是找個借口讓自己寬慰一些?一個從四品,放句話出去說想找個女娃子結婚,多少人會把王玄策的門檻踏破?


    “玄策啊!”


    正是此時,另外一道聲音響起,“聽你這樣一說,老夫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老夫家裏有個待字閨中的丫頭,要不定下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王玄策往另一側偏過頭一看,我的個乖乖,一顆碩大的黝黑腦袋出現在了眼前,它咧著嘴巴在笑,露出了一口黃不拉幾的牙齒。


    這不是唐氏集團程家莊一係的股東程大將軍還能是誰?


    王玄策情不自禁後退了一步,慌忙道:“不用,不用!大將軍高門大戶,玄策哪裏敢高攀!”


    老程,你都長成這個樣子,女兒能有多漂釀?


    王某帥冠洛陽,能找個臭媳婦!


    這種事兒打死不能承認啊!


    “去去去去去!”


    又是一道聲音傳來,那是李靖,他瞪了一眼程咬金道:“玄策,你可別聽他的,你一個讀書人,哪裏經得起他家那個舞刀弄槍的丫頭?也不怕把腰給弄斷了!我夫人有個義女,文能寫詩作賦,武能飛簷走壁,相貌也好,改天老夫帶你認識認識,年輕人嘛,能聊到一起就處,不能聊到一起無所謂!”


    “李靖,你過分了,有你這樣截胡的麽?”


    “嘿!老夫說點實話怎麽了!你家丫頭就是配不上王玄策嘛!你看人家那模樣,是進你家門的人麽?”


    “你......”


    兩個大佬就這樣在王玄策的麵前爭執了起來。


    這讓洛陽帥哥尤為感動,他深深地懂得,這是眼前這二位在故意逗自己開心呢!


    當然,他可誰也不敢答應,要知道那句“要得”迴答過去,等著的還真是過門成親!


    “老不羞的兩個東西!”


    後麵走來的房玄齡和杜如晦也加入了陣營,房玄齡道:“婚姻這種事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是兩情相悅,也當由男方提及。哪有像你們倆這樣提出來的?再說了,你們這樣讓王家小子怎麽選?選了你老程,得罪了老李,選了你老李得罪了老程!”


    “對頭!”


    杜如晦點了點頭道:“王小子,這樣啊!老夫家裏沒有女兒,也沒有什麽侄女,但是可以冒充一下你的家人!明天給你送些長安城裏有頭有麵家庭的菇涼的畫像過去,你仔細瞧瞧哪一個看得上眼!老夫和房相去給你說媒!


    畫像嘛都是長安學院最近流傳的新式畫法,絕對畫如其人!不過老夫可有言在先,你可不能將畫像上的都全選了!老夫和房相還沒那麽大的麵子讓所有女娃子都嫁給你。”


    唐儉斜瞄了一眼程咬金、李靖、房玄齡和杜如晦,嘴巴一癟道:“老杜這個提議還勉強不錯,不過,說媒這個事兒,老夫的義子,需要你老杜和老房去?我唐家人還要不要臉麵了?”


    “嘿!”


    房玄齡不幹了,“唐儉,王小子什麽時候成你唐儉的義子去了!”


    “不信?”


    唐儉眉毛一挑,“王小子,你說說,老夫是不是你的義父!”


    緋袍青年的眼睛無端紅潤了,那是無以複加的感動!


    “是!”


    王玄策猛然點了點頭道:“一切聽從義父的安排。”


    “你們看,這不就對了!玄策,以後你就是老四,唐老四往後排!”


    唐儉拉著王玄策的手道:“婚約,為父幫你張羅!走,幾位,都到老夫府上喝酒去,慶祝老夫喜得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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