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水劍上藍光耀眼奪目,段水流單手持劍,斜斜的垂在身側。

    雨越下越大,那段水流也不運起靈氣結成屏障擋住漫天的雨水,而是任由瓢潑般的大雨洗刷自己的身體,額前頭發已然濕透,緊緊的貼在麵頰上。

    天空之上,除了段水流外,竟然空無一人。

    雖然不見了吳昊天,可阿蠻知道對方絕對不會那麽輕易的就放過自己這些人。

    阿蠻、薑炎、百靈與板栗,這三人一獸聚在了一處,也沒采取任何躲雨的措施,就這麽仰著頭,傻愣愣的看向段水流。

    “我說薑炎,”阿蠻推了推一臉向往之色的薑炎,“你看到吳昊天了嗎?”

    薑炎收迴了目光,看著阿蠻說道:“在天上。”

    極為突兀的,一道閃電劃破黑如鍋底的蒼穹。

    “轟隆!”

    緊跟著,一聲炸雷驚響,阿蠻甚至覺得大地都被那雷電給擊的顫了一顫。

    “在哪呢?”阿蠻往天上看來看去,除了段水流之外,當真再無他人。

    “你流血了!”百靈驚唿一聲。

    她看到阿蠻腰眼處的傷口又在往外滲血,準備替阿蠻好好包紮一下。可她這一急,卻忘了自己的腿上也還帶著傷,一個踉蹌不穩,就向前摔倒。

    得虧她身後的板栗眼疾手快,一爪子托住她,這才沒讓她跌倒在泥水裏。

    倒不是阿蠻與薑炎的反應不及板栗,隻是他倆的心神讓天上的段水流所牽,竟然沒能注意到百靈腿上的傷勢。

    百靈竟然受傷了!

    阿蠻看著百靈大腿上的血跡,一時間居然手足無措,訥訥的張著嘴,也不知道是先問問她究竟傷的怎麽樣好,還是先幫她處理了傷口好。

    百靈看阿蠻又露出了這幅呆樣子,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就對阿蠻說道:“行了,沒事兒,我這不是都包紮好了嗎。”

    “哦……”阿蠻慢慢走近了百靈身邊,緩緩蹲下身子,剛準備伸出手去檢查一下百靈腿上的傷勢,就觸電般的收迴,心裏暗罵自己怎麽能伸手去摸百靈的腿呢,男女可是授受不親啊!

    百靈深深的看著阿蠻這近乎木頭的表現,怎麽也沒辦法把眼前這個人和剛剛那殺伐雷厲的身影重合在一處去看。

    “哪一個?是哪一個!”

    雨幕裏傳來薑炎憤怒的叫罵聲,還有低低的唿疼聲。

    不用說,肯定就是薑炎看百靈竟然傷在了這些黑衣人的手裏,盛怒之下就去好好“酬謝酬謝”他們了。

    阿蠻渾身掛彩,百靈則是傷在了腿上,而薑炎,雖然皮肉之傷沒什麽嚴重處,可他的自尊心卻是讓那個持扇的黑衣人給好好打擊了一番。

    如此說來,倒也算的上是“損失慘重了”。

    段水流眼角餘光瞟到了地麵上的這一幕鬧劇,卻提不起絲毫的笑意,因為真正的大敵還在眼前,萬萬沒有到放鬆開懷的時刻。

    他有心提醒下麵那三人少些鬧騰,可是又怕自己稍微一分神,就會讓一直藏住身形,伺機而動的吳昊天發現破綻,畢竟自己與他的實力相差無幾,隻在伯仲之間,幾次交手以來都是互有勝負,誰也奈何不了誰。

    大概是因為吳昊天平素裏少言寡語、為人低調,向來不顯山不露水,所以外界乃至百花門中的許多人都以為他段水流就是當之無愧的百花門年輕一代中的第一人,可是段水流自己卻是清楚的,第一這個位置,的確言之尚早。

    不說別人,就說吳昊天,與自己同為煉氣化神境的修為,雖然沒有自己步入這一境界早,卻對於“神”有著獨特的領悟,遠非一般人能夠理解。

    百花真人並無親傳弟子,可他的女兒百靈,才十五歲就已經到達了氣充百骸的境界,將來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還有秦羅敷秦師妹,師從百花門“月下美人”優曇仙子,雖然修為比不得自己,可她還有一手幻術絕活,若是自己一不小心著了她的道,就是十個自己綁一塊兒,恐怕也要為她所製。

    至於自己的師傅飛葉道人,臨終時收的徒弟南阿蠻,不但無法將天地間的靈氣引入自身,還動輒就會讓體內四處亂竄的戾氣奪取心神。可他終究是“靈胎之體”,若有朝一日……

    心裏莫名的一咯噔,段水流想起了曾經聽百花真人提起過的一件事。

    百花門裏,都說飛葉道人收徒最少,一開始隻有段水流一人,後來加上個掛名的百靈,就算最後多了個南阿蠻,攏共也才三個人。

    可是那一次,百花真人說門中收徒最少的應該是逐葉道人。

    因為逐葉道人隻收過一個徒弟。

    那人自然不是阿蠻,因為阿蠻隻能算是跟著逐葉道人修行了一陣子,當然算不得正式師從了逐葉道人。

    至於那一人是誰,門派中的長輩都是諱莫如深,而百花真人那次也是自知失言,任段水

    流如何去問,也都是笑而不答,最後段水流隻得作罷。

    可是好奇心一旦被勾了起來,不滿足它可真是讓人難受。

    於是段水流開始翻閱門派中的種種記錄,甚至包括了記載柴米油鹽的賬簿。當他翻到一本老賬時,終於發現了一絲端倪。

    那本老賬裏夾著一張泛黃的紙,紙上說:逐葉道人之徒修為大成,飛葉道人取金千兩以賀。

    就這麽突兀的一句話,旁的再也沒有了。

    段水流把這張紙仔細的收在懷裏,然後去問當時還在百花門裏的飛葉道人。

    剛開始,飛葉道人是矢口否認,說自己從來也不記得逐葉道人還收過什麽徒弟。可當段水流把那張紙遞到飛葉道人麵前的時候,飛葉道人忽然沉默了。

    段水流也不繼續催問,就這麽直勾勾的看著恩師。

    半晌,飛葉道人長歎一口氣,把手裏的紙揉作一團,然後用靈氣給絞成了碎屑。

    段水流本以為飛葉道人作此舉動後,是斷然不會再告訴自己什麽消息了,就起身對著飛葉道人行了個禮,轉身出門了。

    可他前腳剛邁出去,就被飛葉道人給叫住了。

    招唿段水流迴來之後,飛葉道人開口說道:“他呀,他可是個千年難得一遇的曠世奇才。”

    一聽有門兒,段水流大喜過望,那時節他也才十幾歲,與阿蠻差不多的年紀,就迫不及待的問道:“他到底是誰?”

    既然開了頭,飛葉道人也就沒什麽好再隱瞞了的,索性娓娓說道:“那一年我也是才入得山門,百花門的掌門還是我師傅,至於百花師兄,也跟你現在一樣,是個毛頭小子。”

    “我記得之後不久,有一次輪到逐葉師兄下山采買各類東西。他一去就是五天,迴來的時候,不但帶著米麵糧油,還抱著一個剛會走路的娃娃。”

    “那時節,師兄他們的年紀都還小,常常以到山下百花城遊玩為樂,可是門規森嚴,誰也不能私自下山。所以大家都爭著搶著去做采買的任務,為的就是能抽空去城內逛上一逛,看些平日裏不曾見過的把戲,或者買些胭脂水粉之類,送給心儀的師姐。”

    說到這裏,飛葉道人竟然臉上青春蕩漾,仿佛又迴到了他剛入百花門的時候。

    “可是那一次,逐葉師兄竟然帶了個小娃娃迴來,這可了不得,甚至有人還在背後傳說那是逐葉師兄在山下偷偷與人成親後生下的兒子。”

    “可逐葉師兄說,那小娃娃是他在百花城外遇見的孤兒,沒爹沒娘的被扔在路邊,要不是他路過,恐怕這個娃娃已經被野狼給吃了。”

    “門中的長輩自然不會去相信那些流言蜚語,就把那孩子養在了門中,而照顧那孩子的任務,就落在了逐葉師兄的肩膀上。”

    “逐葉師兄雖為堂堂七尺男兒,可他一向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更別說去照顧一個剛會走路的孩子了。而師傅他老人家似乎有意為難逐葉師兄,偏偏就讓他負擔那孩子的飲食起居,還包括了衣物換洗。”

    “那時候,優曇師妹剛剛入門,她生的花兒一樣美麗,所以你枯葉師伯、逐葉師伯、百花師伯,還有門派中許多的青年才俊,紛紛向她獻殷勤。”

    “而你逐葉師伯因為要照顧個小孩子,常常就被其他人拿這一點取笑於他。”

    “起先逐葉師兄他看不開,幾次找到師傅,說自己不想再照顧那孩子了,可師傅每次都是不允。後來,逐葉師兄到底是個大善之人,在思量了幾個日夜後,幹脆一心一意的照顧起那個孤兒來,不去與人爭風吃醋。”

    “優曇師妹也是心善,得知逐葉師兄的情況後,主動前來幫助他。她是女兒家,多多少少比逐葉師兄做的好些,而她的那些追求者,自然是前來相幫。他們想的倒不是助人為樂雲雲,而是怕逐葉師兄與優曇師妹待在一起的時間過長,讓他們失去了機會。”

    “不管這些人作何想法,那個孤兒終於是在許多人的關愛下漸漸長大了。”

    飛葉道人捋起了胡須,眼中閃爍著異樣的神色。

    “春來夏往,秋去冬來,一眨眼之間,就過去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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