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雙翼收攏,落到祭壇上時已經變得隻有常人般大小了。似這種靈獸自然是能夠隨心所欲的變大變小,由此可見上天對於它們這一類的恩寵。

    阿蠻轉過頭看看自己身後的朱雀,又看了看祭壇下的那兩個小九,暗自捏了捏手裏的擭魂鈴。

    “阿蠻!快把鈴鐺扔給我!”先前由白色九尾天狐變成的小九衝阿蠻喊道。

    阿蠻雖然一直在猜測小九的身份,並且已經猜出她肯定大有來頭,卻萬萬沒有想到小九竟然是九尾天狐變成的,可是九尾天狐不是傳說隻有一隻嗎?從自己一進南殿便看到的那隻紅色的肯定是九尾天狐了,那白色的,真的是小九?

    阿蠻細細的去看祭壇下那兩個小九的表情,左邊這個與平日裏自己印象中的小九一般無二,右邊這個雖然一臉冷淡,眉間卻跳動著一股淡淡的瘋狂,決然不是小九。

    這麽說來,大概左邊這個就是小九了吧,阿蠻心中盤算到。

    可是身後的朱雀……

    阿蠻忍不住又迴頭看了眼朱雀。

    朱雀用一對清澈的眸子迎上了阿蠻的目光,似是看穿了阿蠻的心思,開口說道:“下麵的兩個都是九尾天狐也都不是九尾天狐,至於誰是小九,就看你所說的是哪條尾巴了。”

    “尾巴?”阿蠻一臉的疑惑。

    “那你以為九尾天狐的名字從何而來?九尾天狐,天生九尾,九條尾巴即有九個分身,九個分身合九為一才是九尾天狐。”朱雀的聲音婉轉清麗,若不看外表,還真以為在說話的是一位美貌婦人呢。

    “可是下麵隻有兩個……不是九個嗎?”不知怎的,阿蠻對於朱雀有著一種莫名的信任,就好像當初第一眼看見小九一樣,從骨子裏透出的親近。

    “可以一分為九,自然也可以一分為二,這其中……”

    “你不是朱雀!”祭壇上的朱雀還沒說完話,就被祭壇下右邊的小九打斷了,“你並不是那朱雀。”說罷,臉上漾起了頗堪捉摸的笑容。

    “沒錯,你不是朱雀。”左邊的小九深深看了一眼朱雀之後,也得出了和右邊的小九一樣的結論。

    “我不是朱雀?”隨著她說話,渾身上下朱紅色的羽毛漸漸發起亮來,體表更是慢慢燃燒起一層明黃色的火焰,將周圍的空氣都要熔化。

    “那我是什麽。”她的聲音雖輕,可是話音剛落,身上爆發出一陣磅礴氣勢,激起的風將身旁的阿蠻吹的連退兩

    步才算站穩。

    “哼,少嚇唬人,”右邊的小九絲毫不以為意,“剛剛差點讓你給唬住了,你若真是朱雀,以我們兩個分身之力根本不能抵擋。朱雀去哪了?你竟然敢在南殿裏假冒朱雀,不怕她來把你撕了?”

    “朱雀死了。”站在號稱朱雀寢宮的南殿中央祭壇上,麵無表情的去說朱雀死了,偏偏自己還變化成了朱雀的模樣,場麵端的是有些詭異了起來。

    右邊的小九繼續嗤笑道:“吹個牛皮都不會,那朱雀乃是火之精華所化,即便肉身被毀也能浴火重生,何來死了一說,真真是貽笑大方。”

    “我說死了便是死了,”站在祭壇上的“朱雀”聲音冷了下來,“我為何要騙你?”

    “你!”右邊的小九一時氣結,不過轉念一想也是,對方的確沒必要騙自己,可是朱雀怎麽會死?

    “那你是什麽東西?”左邊的小九開口問道,她已經沉默了半天了,此時忍不住心中的疑惑,自然要開口發問,隻是她心裏所考慮的不單單是朱雀的死活,更多的是另一個人的狀況。

    “我?我是朱雀留在這南殿裏的一絲靈氣。”

    祭壇下的兩個小九同時點頭,右邊的小九說道:“是了,這些年守護擭魂鈴與祭壇的就是你吧,隻是你今日為何現身了?”

    “因為等的人來了,我的使命完成了,過一會就要消散了。”這邊說這話,眼睛看向了一直杵在祭壇邊緣發愣的阿蠻。

    阿蠻左右看了兩下,別說祭壇上,就是整個南殿裏也隻有自己算是個人了,一隻手指著自己的鼻子,疑惑問道:“我?”

    自稱是朱雀殘留靈力所化的“朱雀”一點頭,“不錯,你記住了,從這出去以後,向北,一路向北,去極北之地,那裏有你的宿命。”

    阿蠻摸不著頭腦,不明白對方在說什麽,極北之地?那不是魔教所在嗎?自己去那兒幹什麽?

    那“朱雀”說完話,身上忽然放出無邊光華,卻不刺眼,照的人身上暖洋洋的,直欲瞌睡。

    “等等!”祭壇下左邊的小九衝著那道光芒喊道:“他怎麽樣了?他還好嗎?”

    已經隻能模糊看見身形的“朱雀”轉過頭,笑著問了句沒頭沒腦的話,“你打算用哪一麵去見他呢?”

    “我……”

    不等她說完,“朱雀”化成一道衝天火焰拔地而起,繞著整個南殿飛舞三圈後又變作一條匹練,將阿蠻裹在正中間

    ,上下翻騰一陣後,火光轟然消散。

    消失的太過突然,甚至讓人以為剛剛的一切都是幻覺。

    空中一個小鈴鐺“叮鈴……叮鈴……”的緩緩落下,正好落在了左右兩個小九之間。

    阿蠻看著空空如也的右手,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手裏的擭魂鈴飛了出去,估計是剛剛自己渾身上下被火焰包裹時沒注意給扔出去的吧。

    兩個小九的目光都被地上那隻小鈴鐺給吸引著,可是誰都沒有動手去撿。

    “她剛剛說的話,你聽到了嗎?”右邊的小九收迴了目光,看了眼左邊的小九。

    左邊的小九抿著嘴,一言不發。

    “別說你不想見他,這一百年來你處心積慮想要奪得擭魂鈴,不就是為了用它來控製我嗎,一百年前你為了那個傷你心的男人舍棄所有法力來封印我,為的不就是討他歡心,讓他迴心轉意嗎?可是他呢?他是怎麽對你的!”

    “他把你拋棄在那荒無人煙的樹林子裏不聞不問!一心去追求那該死的朱雀!”

    “你告訴我,這些都值得嗎?”

    說到最後,右邊的小九語氣裏滿是慘然,冷笑著退後兩步,似是覺得左邊的小九愚不可及,不願與她站在一起。

    左邊的小九一直低著頭讓她說,因為她找不出什麽話能去反駁、能去辯解,便隻有低頭沉默了。

    “初生之時,你與我本是一體,雖說可以一化為九,卻九尾同心。你愛上他便是我愛上他,便是九尾天狐愛上了他。他呢?始亂終棄,被朱雀迷的神魂顛倒、不可救藥,那時起,九尾天狐的心裏就有了恨,恨他、恨朱雀、恨這天地,更恨這世間為什麽有那麽多生靈而非隻有九尾天狐與他。”

    “你是愛,你愛他、愛天地間一草一木,愛所有你能愛的東西,卻獨獨不愛我,不愛你心裏的恨。”

    “可是咱倆終是一體,分割不得,所以你逃避,你用沉睡去逃避這一切。”

    “那好,既然身體歸了我,我就要好好的鬧上一鬧,把這天地攪個天翻地覆!”

    “就因為殺了幾個修道之人,九尾妖狐便被掛上了妖獸之名,為那些所謂靈獸不容,首當其衝的便是那南方靈獸,不過也難怪,誰讓咱總在人家的地盤上鬧騰呢。”

    “可是他不該,他不該去幫那朱雀!他不該幫著朱雀來對付我,來對付九尾天狐……”語至這節,已經淚流滿麵。

    “朱雀

    啊!南方靈獸啊!那又能怎樣!”右邊的小九臉上掛著瘋狂,眼淚卻還是止不住的流。

    “恨就是我的力量,而我心中早已經恨意滔天,所以她和他在我手中根本討不得好,一點也討不到好。”

    “可是你!”右邊的小九伸手一指,“可是連你都要幫著他們!”

    “為什麽?究竟是為什麽……”說到這裏,右邊的小九已經泣不成聲,跌坐在了地上。

    左邊的小九一直不敢抬眼去看那個聲嘶力竭把往事說穿、說破的女人,她是在逃避,一直都是在逃避,她以為他之所以離開自己去追求朱雀,就是因為自己的身體裏有著恨,不是全心全意的愛。所以她把所有的責任都推給了那個此刻跌坐在地上的女人,讓她去瘋狂,讓她去歇斯底裏,從未考慮過她其實也是自己。

    愛了世間萬物,卻忽略了自己。

    哪怕他不愛我,自己也要愛自己。左邊的小九如是想到,慢慢抬起了頭。

    祭壇上的阿蠻心中震驚得難以言表,聽來聽去他終於是明白了,左邊的是九尾天狐心中的愛,右邊的是九尾天狐心中的恨,愛與恨的分裂讓九尾天狐分裂成了兩個人甚至更多,小九應該就是最純粹的愛,而左邊那個應該是包含了更多其他的東西,也就是說小九就是她的一部分,但總而言之都是美好的。

    右邊那個是九尾天狐所有的負麵情緒,這一百年來,九尾天狐的肉身都是讓她所掌控,所以自己所認識的小九才會說自己沒有肉身便不能去尋找他。

    關鍵之處就是那擭魂鈴了,看樣子它能控製九尾天狐的肉身或者有些別的什麽功效,反正是能讓左邊的小九重新獲得身體的控製權那種。

    不過擭魂鈴所在的祭壇周圍一直以來有朱雀留下的禁製,她倆之中任意一個都無法擊潰,所以左邊的小九一直都不能重新獲得身體的控製權。

    可是擁有身體控製權的右邊的小九又被封印在了南殿中,出去不得。於是左邊的小九既無法突破禁製取迴身體的控製權,又因為不能遠離肉身所以才一直徘徊在樹林裏。

    阿蠻想的腦仁發疼,卻終於還是捋順了些,當即抬頭向祭壇下看去。

    左邊的小九已經蹲在了還在兀自哭泣的右邊的小九身邊,輕聲說道:“恨也是愛啊,若是不愛自然不會去恨,恨了,才說明有愛。”說完,張開雙臂摟住了她。

    於是南殿裏隻有一個小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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