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已經能看見些許的星星。

    路也寬了起來,再不是林間小路。

    阿蠻手裏拿著幹糧邊走邊吃,薑炎卻不肯,他說百花城近了,再走個大半夜就能到。

    百花城是這方圓百裏最大的城鎮,城外也有一些小客棧提供住宿,等到了那邊再休息。

    自從那次昏迷中醒過來,阿蠻覺得自己食量大的厲害,動不動就覺得肚子餓。

    薑炎笑他貪吃,阿蠻卻不以為意,隨他說去,繼續吃起來。吃了一會覺得有些噎得難受,一摸身上的水壺沒水了,就向薑炎討。

    薑炎從自己包裏取出一個水袋遞給阿蠻,阿蠻仰脖咕咚咕咚喝了個幹淨。

    喝完一咂嘴,老覺得味道不對,就開口問薑炎給自己喝的是什麽,薑炎一迴頭看阿蠻把整袋子都給喝了,嚇了一跳,劈手奪過袋子倒了倒,一滴也不剩,對阿蠻豎了豎大拇指,說道:“你真牛,那可是一袋子酒啊!”

    阿蠻一摸腦袋,想想自己在老榕村也曾偷喝過酒,都辣的很,哪有沒個酒味的酒呢?嘿嘿笑道:“你小子瞎說,一點酒味都沒有,這哪是酒。”

    薑炎憤憤的把袋子裝迴包袱,說道:“這可是我從山莊裏出來的時候偷偷帶的,是山莊裏最好的酒,我師父連招待來訪的各派掌門都舍不得用這個酒,平日自己也喝的很少,被他知道我偷了這麽大一袋子酒,非得罰我麵壁一個月,你倒好,一口給悶了。”

    阿蠻撇了撇嘴,說道:“什麽好酒,跟水差不多,喝在嘴裏沒滋沒味的。”

    薑炎沒好氣的說:“你懂什麽,這酒叫‘虎涎’,喝起來雖然沒什麽味道,可它後勁大,哼哼,你喝了這麽多,等會後勁上來倒在路邊我可不背你。”

    “誰要你背,我自己能走。”說著這話,阿蠻臉上卻是浮起了紅暈,嘿嘿笑著,快步往前走著。

    薑炎沒法,隻得搖了搖頭,跟在了後麵。

    走著走著,阿蠻就不行了,開始搖頭晃腦的唿嚎起來,一會哈哈大笑,一會又默不作聲地盯著自己的腳麵看,結果左腳踩右腳給絆倒了。

    薑炎上去扶他起來,說道:“起來起來,等轉了前麵的彎找棵大樹讓你靠著睡會,等你酒醒了再趕路。”

    阿蠻卻是咕噥著說道:“我沒醉,你別扶我,讓我起來,咱倆今夜還要到百花城呢。”

    薑炎扶著他,邊帶著他往前走邊糊弄他:“沒醉沒醉,馬

    上就到百花城了,你再撐著點。”

    好不容易拖著阿蠻過了轉彎,路卻讓人給堵上了。

    路中央正是那個土匪頭子,他手下的嘍嘍也都還在,隻是一個個看著薑炎的眼神有些躲閃。

    薑炎眉頭一皺,說道:“怎麽,沒挨夠?”

    那土匪頭子被他一嗆,恨恨說道:“待會看你還能不能這麽橫。”

    說罷弓著身子讓出身後一人。

    那人三十多歲,一身道袍,背後斜插一柄劍,看樣子就有兩下子,隻是蟑頭鼠腦,形容猥瑣,讓人印象分大打折扣。

    土匪頭子恭敬說道:“大師,請。”

    那人踏步上前,薑炎哈哈大笑,說道:“這就是你找來的幫手?穿的倒像有那麽兩把刷子,就是長的不像那麽迴事。”

    那人氣的臉上一紅,咬牙切齒說道:“你這娃子好毒的嘴!待會讓你見識我‘黑線鼠’的厲害!”

    薑炎聽他報上名號,險些把大牙笑掉。

    酒勁正上頭的阿蠻似乎才感覺到前麵的路被人擋住了,搖搖晃晃的抬起頭,對著薑炎說道:“嘿,我說薑炎,你這酒勁可真厲害,我咋看著前麵像有個穿著衣裳的老鼠呢?”

    薑炎聽這話,笑的雙手捂著肚子滿地打滾,阿蠻沒人扶,一屁股坐在地上,定睛看了看前麵的“黑線鼠”,咂了咂嘴,說道:“老鼠咋還穿了衣裳呢?”說完自己也覺得可笑,就嘿嘿的傻笑著。

    對麵的一眾土匪也憋的厲害,其實他們也一直覺得“黑線鼠”道人長的就跟一老鼠似的,怪不得道號叫“黑線鼠”,隻是他們可見過這位殺人,那手段可不是一般的厲害,所以強忍著沒有笑出聲。

    這邊“黑線鼠”氣的滿臉通紅,連脖子根都紅了,額頭青筋乍起,大吼一聲:“小輩欺我太甚!”一把拔出背後劍,直向薑炎刺去。

    薑炎見他出劍頗有幾分實力,放下了心中輕視之心,沉著拔劍相迎。

    兩劍剛一接觸,薑炎便加了腕上力道,想一劍破了對方劍法,卻不想對方劍法古怪的很,不與他相抗,膩滑異常,卻又纏著自己的劍不讓走脫,當下心中大急,使出大力,終於震開了對方的劍,退迴阿蠻身邊。

    薑炎沒想到對方的劍法竟然如此難纏,若不是自己底子好,怕是這第一劍就要吃了虧。那“黑線鼠”道人顯然也沒想到薑炎有如此實力,自己修道十年,雖然再無寸進而隻好兼修劍道以求突破,前

    前後後二十來年,竟然打不過一個十幾歲的娃娃,心中就發了狠,抖擻精神刺出第二劍。

    薑炎接劍,又與他纏鬥了幾個迴合,“黑線鼠”道人已落了下風,逮著空,“黑線鼠”道人迴身對著眾匪大喊:“我纏著這小子,你們先去把那邊躺著的砍了,再一起上,把這小子也砍了!”

    眾匪本來已經被二人你來我往的鬥劍驚呆了,被他這一喊迴過了神,土匪頭子一點頭,說道:“上!”

    眾人一窩蜂撲向阿蠻。

    薑炎一看不好,便要離了“黑線鼠”去救阿蠻,可“黑線鼠”這時候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把薑炎纏的死死的,薑炎沒辦法,隻好又與他鬥了起來。

    那邊阿蠻正趴在地上睡的香,嘴裏嘟囔著:“豬蹄兒,好吃好吃,再來兩個。”

    土匪頭子已經到了阿蠻身邊,揚起手中砍頭刀就要砍下來。

    薑炎拚著左邊肩膀被刺了一劍,迴手一劍正刺在土匪頭子大腿上,土匪頭子吃痛,手中的刀掉了下來,正插在阿蠻耳邊。薑炎一抽劍,帶出一蓬鮮血,剩下的土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再上前分毫。

    “黑線鼠”此時氣喘籲籲,看了看薑炎左邊肩膀的傷口,哼哼的笑著說道:“今晚你們倆都得死在這。”

    薑炎卻沒功夫理他,口中叫著:“阿蠻!阿蠻!你再不醒咱倆可就要完了!”

    阿蠻還在哼唧著豬蹄兒,薑炎見情況危急,一劍拍在阿蠻臉上,帶出兩道血印。

    阿蠻受疼,悠悠地睜開眼,等看清了眼前的情況,想站起來卻是頭痛欲裂,強撐著坐起身,唿哧唿哧的喘著氣。

    “黑線鼠”看這情況不好,趕忙左手持劍立在胸前,右手掐訣,渾身泛起一陣土光。

    薑炎心頭一涼,沉聲說道:“煉氣的。”

    阿蠻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麽,隻覺得腦中有什麽東西馬上就要撕開這軀殼,疼的厲害,嘴唇都直打哆嗦,臉色卻不是慘白,而是紅的妖異,比剛剛酒上頭還要紅。

    薑炎此刻也顧不得看阿蠻的異狀,隻想著該如何接下“黑線鼠”的一劍。

    眾匪本來準備跑了,一見“黑線鼠”似乎還有絕活,又紛紛站定,準備看看情況。一時間氣氛劍拔弩張。

    “黑線鼠”終於運氣完畢,大喝一聲,從身體裏竟是飛出十幾把氣劍,顏色正是土色。

    薑炎知道這是修道之人煉氣一途的法門,將身體裏的靈

    氣幻化成氣劍激射而出。心中想著,手上也不停歇,揮舞手中寶劍乒乒乓乓一一接下了氣劍。

    薑炎看似不落下風,心中卻是涼了大半,那“黑線鼠”每一道氣劍自己都要全力才能接下,不用多久自己氣力不接恐怕就危險了,也無暇顧及阿蠻,隻得全心應戰。

    眾匪見這邊鬥的火熱,那邊阿蠻又趴在地上喘息,有個膽子大的提刀就要上前砍翻阿蠻,這邊手中刀剛一揚起,就覺得腰部以下一片冰涼。

    低頭看去,自己竟然被人攔腰砍斷,下半身正緩緩倒下去,還能看見內髒灑了一地。

    再向前看去,剛剛還趴在地上的阿蠻此刻手裏提著把砍頭刀,站在那一動不動擺著造型。這土匪上半身飛在空中還能開口說道:“你的眼好紅。”

    阿蠻單手反握刀柄,一刀將還飛在半空的半截土匪插在了地上,那土匪竟然還未氣絕,嘴裏還“嗬嗬”的吐著血沫。

    也不知道誰先把刀扔了然後轉身就跑,反正一次唿吸之內,所有的土匪都是空著手玩命地跑,邊跑邊媽呀娘的叫喚。

    畢竟大家都是土匪,別說見過殺人,誰手裏還沒兩條人命,可是這麽殺人的還是第一次見,嚇的魂都飛了,隻顧拔腿就跑。

    那土匪頭子因為腿上被薑炎刺了一劍,走都不利索,更別說跑了,此刻坐在地上拚命的撅著屁股往後蹭,神經質地說到:“別殺我,別殺我。”

    說著說著哭了起來,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阿蠻一腳踩住半截土匪的頭,手上一用力將刀拔了出來。映著血光,土匪頭子第一次覺得自己的砍頭刀是真鋒利,鋒利的可以把人劈成兩半,當下眼珠子一翻,暈了過去。

    那邊“黑線鼠”嘴角流著血,強行催動的真氣,麵色灰敗,身體裏激射而出的氣劍也淡了不少。

    可是薑炎情形更糟,左邊肩膀本來就受了傷,“黑線鼠”又玩了命的催動氣劍,自己身上多處受了傷,還好沒有傷到要害,隻是失血太多,氣力已經跟不上,下一波氣劍怕是接不住了。

    “黑線鼠”也知道此刻正是關鍵,咬緊牙關,正準備催出最後一波氣劍結果了薑炎,誰知自己頭皮一痛,竟然被人揪著頭發提了起來!受這一嚇,靈氣倒流,口中哇的噴出好大一口血。

    阿蠻左手揪著“黑線鼠”道人的頭發走到路旁一棵大樹邊,右手提著砍頭刀。“黑線鼠”此刻也顧不得靈氣反噬的內傷,驚慌的瞪著小眼睛,嘴裏討饒道:“

    壯士饒命!壯士饒命!”阿蠻也沒表情,右手一動,左手揪著的頭就與地上還在冒著血的腔子分了開。不遠處薑炎卻沒多大驚訝,隻是眉頭皺的厲害。阿蠻將左手的頭扔了老遠,右手的砍頭刀在“黑線鼠”的身上擦了幹淨,徑直走到薑炎身邊,一頭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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