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悉泥家裏還是不時傳來低低的哭聲。

    鐵頭一邊哭著一邊念叨:“阿爹,阿爹。”花蔓摟著鐵頭,在抹著眼淚。桌上擺的是土安兩口子備的吃食,看樣子熱了許多次。其他人或坐或站,也都一臉愁容。

    土安先開了口,說道:“花姨,東西都熱了多少次了,你不吃孩子也得吃點吧,悉泥叔已經去了,你們娘倆可得保重身體啊。”

    花蔓聽了他這話,眼淚又“撲撲”的落了一地。

    土安家的那口子推了把土安,讓他閉嘴,想開口寬慰幾句卻尋不到詞,隻好小聲勸道:“花姨,吃點吧。”

    花蔓擦了擦眼淚,說:“我怎麽能吃得下……”話還沒說完,門外突然“撲通”一聲響。

    土安站起身,說:“我去看看。”前腳剛出去,後腳就聽他大叫:“阿蠻把悉泥叔給背迴來了!”

    花蔓聞聲第一個衝出門去,其他人還在愣神,鐵頭大喊一聲:“阿爹!”也跟著跑了出去。

    眾人這才亂哄哄擠出門,又手忙腳亂給兩人抬了進來,花蔓跟在後頭,一邊抹眼淚一邊說著:“輕點,輕點。”

    等抬進了屋才看清楚,悉泥背後被抓了個稀爛,右邊胳膊估計是折了,正扭著,其他地方倒還好,往鼻尖一探,還有氣。

    花蔓剛剛放心,又想著還有阿蠻,再往阿蠻身上看去,不論是前胸還是後背,就沒一塊好肉,現在傷口還在往外滲著血,尤其是兩條胳膊,腫的厲害,想迴個彎都不行,真不知道這一路他是怎麽把悉泥給背迴來的。

    花蔓已經聽他們說了整個經過了,本以為兩人已經死在了林子裏,沒想到又都迴來了,當即伏在阿蠻身邊好一陣大哭。

    哭了兩聲,花蔓把耳朵湊到阿蠻嘴邊,問道:“你說什麽?阿蠻你慢慢說,花姨沒聽清楚。”

    隻見阿蠻蠕動著嘴唇,低低說著:“草,草。”

    花蔓略一皺眉,又馬上想通,在阿蠻身上翻找起來,果然在他懷裏找到了那株赤膽草。

    阿蠻又說著:“給…給…老…”還沒說完就昏了過去。

    花蔓把赤膽草遞給土安,吩咐他趕快去配藥,三人份。土安握著手裏的藥草,點了點頭。

    這一過就是一月有餘,悉泥中間醒過幾次,每次都是要問問給那老人家用了藥沒。

    雖然花蔓每次都說用了用了,可下一次醒的時候他還是要問,問完就又睡

    了過去。

    阿蠻雖一次未醒,卻唿吸平穩,傷口漸愈,能咽的下稀粥,這就讓人放了心。

    花蔓經常笑著對鐵頭說:“你看你阿蠻哥跟你阿爹可真像親爺倆。”

    鐵頭這一段時間也都在幫著花蔓照顧那爺倆和那位老人家,打水煮飯,一下子像長大了幾歲。

    村裏人也都幫襯著,土安更是每天都來幫著做活,還帶著他家那口子,甚至說暫時搬過來幫著照顧,花蔓連說不用不用,大家幫的已經夠多了。

    幾天之後,那老人家倒是先醒了。

    當時花蔓正在廚房做飯,鐵頭在掃著院子,那老人家就這麽推開了他小屋的門走了出來。

    抬頭眯眼看了看太陽,一甩袖子將手背在身後就徑自走進了大屋。

    鐵頭握著掃帚呆立在那,就這麽眼睜睜地盯著他看。

    大屋裏躺著的是悉泥和阿蠻。老人家坐在了悉泥的床邊,給他號了脈,點了點頭,小心的將悉泥的手塞迴被子,正準備去號阿蠻的脈,悉泥卻是醒了。

    老人家衝悉泥微微一笑,說道:“悉泥是吧,老朽多謝救命之恩了。”

    悉泥啞著嗓子,連忙說道:“不敢不敢,要說到救你命的可是旁邊躺著的這個孩子”,說完他扭頭看了看還在昏迷中的阿蠻。

    “我的命也是他救的,啊,還未請教怎麽稱唿?”

    那老人家捏了捏胡須,說道:“稱唿我老先生就行。”

    說完便起身準備出去,臨出門的時候倒是嚇了正準備端稀飯進來的花蔓一跳,險些將餐盤掉在地上。

    花蔓進了屋,放好餐盤,一勺一勺喂悉泥吃著粥,喂了幾口,花蔓放下勺子,問道:“那老人家跟你說了些什麽?”

    悉泥略略搖了搖頭,說道:“沒說什麽,就是道了聲謝,我看他倒覺得和善的很,這次救人沒救錯。”

    說到這節,又想到了阿蠻,悉泥就問道:“阿蠻這孩子還是沒醒過嗎?”

    花蔓將勺子拿了起來,邊喂悉泥邊說道:“雖說沒醒,卻依舊能吃能喝,而且他身上的傷也已痊愈了,若是醒了,隻怕下地就能跑了。”

    聽了這話,悉泥笑了起來,忽的又想到了什麽,一陣眉頭緊鎖,花蔓還未開口,悉泥就阻止她說道:“等他醒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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