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娘子,仙師正在更衣,不便見客!”危急關頭,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少女紫鵑忽然扯開嗓子大聲尖叫。


    終究是個女孩家,哪怕生在唐朝,還沒受到三從四德的荼毒,任家大小姐任盈盈也沒勇氣去麵對一個赤身裸體的男人。立刻停住腳步,用馬鞭指著裏屋的門簾兒破口大罵:“騙子,有膽子做,就要有膽子認!躲在丫鬟身後,你算什麽東西?衣服還能穿一輩子?堂堂七尺男兒,幹什麽不好,偏要做這種辱沒祖宗的勾當!我若是汝,早就……”


    “敢問任少娘子,騙子在哪?!又騙了你什麽?”一聲不軟不硬的詢問,將她的話攔腰打斷。緩過神來的張潛掀開門簾,昂首闊步而出。


    “你……”任盈盈被問了個措不及防,頓時語塞。


    以往他家兄長任琮請迴莊子的那些騙子,在身份被她問罪之時,要麽急頭白臉拚命辯解,要麽故作高深閉口不言,可是沒有一個,像眼前這位短頭發騙子這般,理直氣壯地反唇相譏。而聞訊從城裏趕過來得過於倉促,她卻根本沒顧上了解,自家兄長到底付出了什麽代價!眼下想要拿出證據來,難比登天。


    “你不要裝瘋賣傻,騙子就是你!騙了任家少郎君什麽,你心裏心裏還不清楚麽?!”有道是,一個籬笆三個樁,見任盈盈被問得無言以對,又一個綠衣少女,從她身後衝進門,用馬鞭指著張潛的鼻子大聲幫腔。(注1:從現在起,直接用現代漢語了,免得書友們讀的別扭。)


    她和任盈盈都在豆蔻年華,身材高挑,眉目如畫,紅藍搭配,相映成趣。然而,張潛卻沒半點心思欣賞她們的美麗,更不會因為她們兩個是美女,就任由她們將騙子的頭銜往自己腦袋上套。


    童年時那些被人欺負,被人栽贓的經曆,迅速湧入他的腦海,讓他兩眼發紅,頭頂剛剛長起來的短發根根倒豎。“閉嘴!你才裝瘋賣傻!捉賊捉贓,捉奸捉雙,張某騙你財了,還是騙你色了,你衝上來朝張某亂咬?你們家大人沒教過你說人話麽,還是從小就沒大人教?!”


    這番話,雖然大部分發音都不是標準的唐言,但配上猙獰的麵目和劇烈的肢體動作,將他的大致意思和真實情緒,卻表達了個清清楚楚。


    “你……”綠衣少女被罵得花容失色,含著眼淚連連後退。那任盈盈見狀,也顧不上再跟他講什麽道理了,揮動馬鞭,當頭就抽。


    從小到大,張潛因為不肯受小霸王們冤枉,不知道跟人打了多少架。而小霸王們栽贓不成之後,第一反應肯定是動手圍毆。因此,他身體早已形成了一種條件反射,沒等任盈盈的馬鞭落下,已經搶先抬起胳膊,狠狠掐住了對方的手腕。隨即奪鞭,上步,橫肘,一連串動作宛若行雲流水,將後者撞得“蹬,蹬,蹬……”倒退數步,脊背直接貼上了對麵的牆壁。


    這還是他在忽然意識到對方是女生之後,臨時收了力,否則,任盈盈的後腦勺肯定得跟牆壁來一次親密接觸。饒是如此,少女也被撞得眼前金星亂冒,刹那間,尖叫聲穿雲裂帛。


    “騙子,你還敢行兇!”那後進來的綠衣女子,也被嚇得寒毛倒豎,揮動馬鞭,在自己身前亂舞。


    張潛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將剛搶來的馬鞭擲落於地,“把鞭子放下,別逼著我動手!”


    “騙子,騙子!你騙了人家錢財,居然還敢打人!”綠衣女子大聲尖叫,手中的動作,卻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以免刺激到了眼前這位短頭發“惡棍”,將自己也貼到牆上去跟任盈盈做難姐難妹。


    “騙子,住手!”四名和紫鵑差不都打扮的丫鬟,擠站在外屋門口處大聲尖叫,“來人啊,騙子打人了,騙子把少娘子和郭家(和我家)少娘子給打了!”


    “你再喊一句騙子試試?!”張潛不理睬諸位丫鬟,隻管對著綠衣女子橫眉怒目,用生疏的唐言厲聲威脅。


    那綠衣女子又被嚇了一大跳,轉過身,哭泣著落荒而逃。將門口正在喊人幫忙的丫鬟們,撞了個東倒西歪。


    張潛見了,也不追趕,將目光轉向正背靠著牆壁偷偷蓄力,準備給自己來一記窩心腳任盈盈,冷笑著道:“識相點兒,就別自己找不自在。別人讓著你,張某可不會犯賤。”


    “大師,大師,誤會,誤會!”江湖郎中任全聽到丫鬟們的求救聲,匆匆闖入,先用身體擋在二人中央,然後衝著二人分別作揖,“大師,少娘子是誤信了奸人挑撥,才冒犯了你。你大人大量,千萬寬恕則個。少娘子,大師真的是高人,與先前那些騙子不是一路!”


    “是啊,大師,誤會,誤會!”任五,任六兩個,帶著一屁股塵土也衝了進來,臉上的錯愕難以掩飾。


    他們三個先前之所以沒有跟進來勸解,一來是怕觸怒了自家少娘子,遭受池魚之殃。二則是堅信,以少娘子任盈盈的身手,旁邊還有表少娘子郭紹蘭,也就是那個綠衣女子助陣,無論是罵人還是打架,吃虧的肯定是那位來路不明,卻帶著很多”奇珍異寶“的張大師!


    而讓任盈盈和郭紹蘭先給張潛一個下馬威,他們再進屋子幫忙解釋一番,接下來,想要拿捏張潛,就更容易了。至少,讓張潛明白他自己此刻是寄人籬下,輕易不敢追迴那些做工和質地都“天下無雙”的衣物和鞋子。


    當然,若是能逼著張潛將書包和書包裏所藏著的其他珍寶,交給莊上揣摩一番,就更好了。這幾天,任全可不止一次看到,張潛從書包裏掏出個“寶物”來,在太陽下吸收日光精華。雖然每次吸收完了日光,張潛自己都沒有立刻將寶物放進嘴裏。但任全相信,張潛把“寶物”放在陽光下,絕非曬著玩兒。


    然而,他們打破了腦袋都想不到的是,寄人籬下,連“過所”都沒有的張潛張大師,居然敢跟少娘子動手。更打破了腦袋也想不到的是,兩位少娘子都有武藝在身,還帶著丫鬟幫忙,居然一眨眼功夫就被繳了馬鞭,大敗虧輸。


    無奈之下,他們隻好裝作剛聽見了唿救聲,匆匆衝進來化解誤會。以免再繼續裝傻充楞下去,讓不講風度的張大師,把自家少娘子打個鼻青臉腫。


    “你,你……”終於有了依仗,紅衣女子又是害怕,又是氣惱,收起腳,眼淚滾滾而下。


    “哭什麽哭!”張潛這輩子最恨的就是被人栽贓陷害,豎起眼睛,對著任盈盈大聲喝問,“哭就可以不講道理了?你說我騙了你家兄長,倒是拿出證據來!`若是有,張某立刻跪地向你賠禮道歉!”


    “你說你是世外高人,說要教兄長做劍俠!騙他胡亂吃那些亂七八糟和的東西,騙他出錢供你揮霍!”有了家將和家仆保護,紅衣女子任盈盈膽氣迅速恢複,流著淚大聲尖叫。


    “我幾時說過,可有證人?”張潛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屑地撇嘴。“我騙他了什麽,有誰看見?至於錢財,張某來貴莊五天,可曾拿了貴莊一個銅子?”


    任盈盈隻是按照以往的經驗,信口指責。被張潛一問,立刻心裏發虛,趕緊用眼睛看向任全、任五和任六,逼迫他們站出來指證騙子。


    讓她非常失望的是,任全、任五和任六,都快速將頭低下去,誰也不敢挺身而出。


    “先將騙子罪名扣在張某頭上,然後再捏造證據,有意思麽?”張潛也早就習慣了栽贓者理屈詞窮後,胡攪蠻纏的做派。冷笑著大聲補充,“倒是張某,現在想問問任郎中,張某的衣物和鞋子,什麽時候能夠漿洗完畢。其中時間最長的,已經被仆婦拿走四天,最短的也三天了,那些衣物再不容易幹,也早該曬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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