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從冀王府迴來,李垚心中就一直存了一個疑惑。那林菁的身形,竟與時時在自己夢中出現的青衣背影相疊合,紋絲不差。


    怎麽會這樣?這林菁與自己又有何幹係?


    李垚苦思幾日,也不得其解。


    李垚,現年一十七歲,為鎮國李大將軍二子。因李夫人早產的原因,生來便體弱多病,調養多年,未見其效。七歲時,李老將軍早年相交的一個道友外出遊曆,途徑此地,順便前來拜祭老將軍一番。見到李垚,卻道其根骨不凡,資質奇高。而之所以常年體弱多病,追其原因,凡間濁氣太重,與其體質相衝。遂將李垚收為關門弟子,帶去仙山,一來養身,二來修習道法。


    不管那老道所言是真是假,但李垚離開這些年,身體倒真的恢複成一健壯的少年郎。至於是不是已習得一身的道法本領,李大將軍和李夫人卻從不關心,對於這個兒子,他們要求的甚少,隻要身體健康,平安長大,每年能時時迴來探望個一兩次,足矣!


    而這李垚,在十五歲之前,還尚能算是個天真爛漫的孩童,但自從滿了十五歲,突然就變的不可捉摸了。特別是,他本是跟隨老道修真,十五歲後卻突然靈力大漲,不止老道甚為驚奇,就連他自己也不明所以。修真的修士本應與靈力再無緣分,但這真氣與靈力在他身上卻渾然天成,再自然不過了。老道感慨之餘,也隻能歎為奇觀了。


    還有一件怪事,隻有他自己知曉,自十五歲後,夢中便經常出現一青衣女子,不過卻是背影,那背影看著甚是孤獨寂寥,他想伸手去抓,但卻是越來越遠。每次醒來,都有種難言的心痛絮繞在胸。


    這日晚間,李垚獨自待在房中,手中有意無意的在把玩著一把通體黝黑的短刀,這短刀正是幾日前李威跟隨林菁上山時佩帶的那把,其實它真正的主人卻是李垚。這也是李垚十五歲後,一日幕然想起一個法決,隨口念來,竟憑空出現一件武器,且頗有靈氣,跟他也很是相熟,好似早已跟隨他多年,如今也隻是重迴主人身邊而已。


    李垚的右手拇指輕輕摩挲著刀柄上的那個”青“字,看這字的筆法,與自己平常的書寫一般無二,可若是自己所刻,那是什麽時候刻上的呢?又為何會刻這樣一個字?


    李垚正自思索著,突聞一陣悠揚的笛聲傳來,且帶有唿喚的靈力。李垚笑了笑,收起短刀,起身走出房間,一眨眼的功夫便出了將軍府。


    冀王府門外一個偏僻的小巷中,林菁將玉笛從嘴上放了下來,想來那李家老二修為不凡,這區區靈力的召喚,肯定是能聽到的。


    林菁這想法還未從腦中消失,便看見巷口一挺拔的白色身影正信步走來,且帶著一貫的閑散笑容,像極了富家公子中的紈絝子弟。


    ”這般速度,你的修為倒是比我預想的還要高些。“


    ”哦?林大小姐竟能預測到我的修為?連我自己都無法知曉呢。來說說看,我修為幾何?“


    “我還想著剛才對你的看法是否苛刻了些,現在看來,倒是頗為貼合。”


    “什麽看法?”


    “紈絝子弟。”


    “這......?”


    李垚竟一時語塞,斂起笑容,撇了撇嘴,“林大小姐,你叫我出來,不會就是想說我是紈絝子弟吧?”


    林菁越過李垚,走向巷口,抬頭看著冀王府,說道:“你可知,那日你把安甲的人頭掛在冀王床頭,將他嚇的現在還臥床不起呢。”


    李垚聳了聳肩,轉過身走到林菁身邊,有意無意的與她比了比身高,二人相差不到一歲,他一個少年卻也隻比林菁高出了半個頭。


    “冀王好歹也是個王爺,膽子不會這麽小吧?奧,對了,那日安甲死時眼睛是睜著的,且顯的極為怨恨,想必冀王好夢醒來,一睜眼便看見這麽雙眼睛,這才嚇到了吧。”


    林菁扭頭斜睨著李垚,“李家老二,這主意.....,你如何想到的?”


    “這還用想嗎?你將安甲碎屍不就是為了警告冀王,但就那麽將屍體擱置在他的小院中,即便被發現,也起不到預期的效果,況且那頭顱放哪都是放,何不放在對冀王來說最是醒目的位置。”


    “哼,是很醒目,醒目到以後他日日都能想起那頭顱。”


    “怎麽?心軟了?覺的冀王是你表哥,不打算追究了。”


    “倒不是心軟,這件事我已打算結束,而且追究了也已無意義。更何況,也算是為了一個苦命人而放過他。”


    “苦命人?”


    “嗯,過兩日我會需要你的幫忙,到時會知會你的。”


    “......”


    “怎麽?不樂意?”


    “豈敢豈敢,林大小姐找我,隨時知會便好,管我是什麽將軍公子,仙門高徒的,隨叫隨到。”


    “噢....,不說我倒忘了,李二公子,你是哪家仙門的高徒?不知我可否知曉?”


    聽聞林菁問起,李垚打了下自己的嘴巴,真是口無遮攔,每次下山師父都反複叮嚀,不到萬不得已,莫說自己是天山派掌門弟子,這下好了,自己倒先惹的別人問起。


    李垚訕訕笑了笑,打算就此避過這個話題。


    “好說,好說。不知林大小姐今夜找我又所為何事?”


    見李垚並不想迴答自己隸屬的門派,林菁便也不再追問,這世間即可修真也能修靈的門派當真少見,等日後迴了蓬萊,想必爹爹和三爺爺可能知曉。


    “你且隨我再去趟冀王府,我與冀王有事要談。”


    “好。”


    語畢,二人幾個起落間便到了冀王寢殿門外。


    此時不過巳時,冀王寢殿中燈火明亮,人影躥動,看來若想單獨與冀王見麵,是要費一番周折了。


    林菁看向李垚,示意他想個法子將屋內閑雜人等趕到外麵。


    李垚翻了個白眼,讓她隱身等在門邊,自己卻返身跑出了正院。


    不多時,隻聽見冀王府不遠處一片吵雜,並伴隨著“失火啦,快救火”的聲音,寢殿中的人聽到喊聲,也紛紛走了出來,卻是冀王妃與兩個丫頭,還有一個管家打扮的中年人。


    “管家,你去看看,這是怎麽了?”


    “王妃先不要驚慌,小的這就去瞧瞧。”


    管家前腳剛走,冀王妃身邊的一個丫頭就指著不遠處的一處火光說道:“娘娘,那好像是咱們的院子。”


    冀王妃焦急的望了望,又迴頭看了眼冀王的寢殿,也帶著兩個丫頭匆匆走了。


    唉,竟用放火這麽老套的法子,真是沒有新意!


    林菁搖了搖頭,雖然老套,好用就成。


    林菁走進冀王房間的時候,冀王趙赫正安靜的靠在床頭看書,不過,那書卻是反著拿的。


    “冀王兄,近來可好?”


    詐一聽到林菁的聲音,冀王竟愣住了,待抬頭看是林菁,頓時變了臉色。


    “不用害怕,若我想害你,不會等到今日。況且,這件事我打算就此了了,你是不是可以放心了?”


    林菁找了個凳子,很隨意的坐了下去。因時間有限,她打算直截了當,盡快說明來意


    “今日我來,是想跟你談談呂昭儀,呂瓊。我知道她已經懷了你的孩子,也明白你對她用情不淺,如若我幫她脫離皇宮,你可會好好安置?”


    聽到呂瓊的名字,冀王的腦袋立刻清醒了很多,就連看向林菁的眼神都變的即清朗又期待。身體也不由自主的坐了起來。


    “菁妹,你說的可是真的?當真可以幫瓊兒脫離皇宮?”


    “不然你以為我是吃飽了撐的才到你這來的?”


    見林菁並非玩笑,冀王當即掀被下床,並對著林菁深深施了一禮。


    “好了好了,我很受不了你們這一套。一個個都是身高七尺的男兒,卻對我這一小女子動不動就施禮。長話短說,兩日後醜時三刻,我會帶呂瓊及她的丫頭海棠到城門外五裏處的小樹林,你到時在那接應就好。”


    “還有,那安甲並非尋常人,而他所屬的海雲宗也不是一般的江湖幫派,你一個皇子怎可勾結仙門中人?你難道不知這其中的厲害?你且記住了,以後務必與他們撇清關係,否則終將會害人害已。告辭!”


    剛一說完便已不見了人影,冀王眨了眨眼,恍然間好似做了一場夢,但若是夢,怎會如此真切?


    冀王府高牆外,兩個聲音在低低響起。


    “你怎能放火燒人家的房子?好似還燒了兩處?不用如此認真吧?”


    “那你倒是告訴我用什麽法子來引開他們?還有,你可知我燒的是誰的院子?”


    “誰的?”


    “一處是那安甲的,你把人給殺了,留著隻是禍患,我這是在為你清理痕跡;一處是冀王妃的,隻小小燒了下,不然她怎會輕易離開冀王寢殿。”


    “嗯,這樣看來,你倒是思慮頗為周全。”


    “要不要謝我?”


    “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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