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妖孽跑得這麽快,一眨眼的工夫,便不見了蹤跡?”


    達摩不由得皺了皺眉。


    剛才,他一路追蹤百眼魔君的元神而來。


    不料追出百裏,突然就沒了蹤影。


    這讓達摩有些奇怪。


    當即停駐雲頭,降落在一片鬆林外麵。


    達摩原想運轉天眼神通,搜尋百眼魔君的下落。


    便在此時。


    樹林中,清風徐徐,隱約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語聲。


    “嗯?”


    達摩遲疑了一下。


    突然。


    心神微動。


    再次捕捉到了百眼魔君的氣息。


    那氣息若有若無,遊離於這片茂密鬆林的深處。


    當下不再猶豫,大步踏進了樹林中。


    ……


    鬆林深處。


    一個溫泉浴池裏,傳來女子戲水的聲響。


    那浴池約有五丈餘闊,十丈多長,內有四尺深淺。


    但見水清澈底,嫋嫋煙霧,升騰而起,泉水似滾珠泛玉,咕嚕嚕地冒將上來。


    浴池邊上,有座涼亭,青瓦飛簷,裏麵放著兩個描金彩漆的衣架。


    衣架上,搭著幾套薄裙衣衫。


    七八個美貌女子,在浴池裏,躍浪翻波,負水玩耍。


    佳人洗處冰肌骨,滌蕩塵煩玉體新!


    一時之間。


    肆無忌憚的嬉笑聲不斷。


    “紫霞,沒想到人間還有這般好去處吧?”


    一女子笑道。


    “這是何處?你們何時尋得如此仙境?”


    “此乃濯垢泉,金烏落地所化,一氣無冬夏,三秋永注春,我們七個姐妹也是去歲下凡替王母辦事時,無意發現此泉,因此在旁邊開辟了個盤絲洞,閑暇時便來這玩耍!”


    紫霞環顧四周,螓首微點,道:“確實是個好地方,清幽寧靜,不啻仙境!”


    剛說完。


    便聽得又一女子不禁幽幽地歎了口氣。


    紫霞微怔,問道:“怎麽了?”


    “便是這般好地方,可惜很快就被他人占了去!”


    那女子歎道。


    “這是怎麽一迴事?”


    紫霞又是一愣。


    “還不是因為佛門百年後的西遊大計!”


    另一女子憤憤說道。


    言語間,透著幾分不滿。


    而其餘幾個女子的玉靨之上,同樣流露出些許不悅之色。


    “佛門西遊?”


    紫霞秀眉微蹙。


    在天庭時,她也曾聽說過這件事。


    但知之不詳。


    據說,封神量劫時,道門欠下佛門一段因果。


    而後春秋之戰,仙神完劫,天庭更是與佛門定下西遊之約。


    五百年前的那場鬧劇,便是天庭和佛門聯手導演。


    而那場鬧劇的始作俑者,此時仍被鎮壓在五行山之下,不得翻身。


    迴想起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猴子,紫霞的心頭,不由得閃掠一絲異樣的感覺。


    但很快,便已隱沒。


    “這也扯得太遠了吧?”


    紫霞笑道,“佛門西遊,與這濯垢泉,八竿子打不著啊!”


    “本來就是!可前些日子,我們幾個姐妹照舊在此戲水玩耍,誰知平白無故,卻引來了佛門的觀音菩薩!”


    “哦?”


    “觀音菩薩說,濯垢泉位於西牛賀洲,便是佛門地盤,為了佛門的西遊大計,叫我們連同盤絲洞,一並讓給七個蜘蛛精!”


    “讓給妖精?還有這等事?”


    “紫霞,你給評評理,佛門是不是欺人太甚?”


    “確實有點過分!”


    “我們原本不想輕易讓出,以免丟了瑤池聲名,怎奈那觀音菩薩徑上天庭,不知與王母娘娘說了些什麽,娘娘也叫我們把盤絲洞和濯垢泉讓出去!”


    一女子憤憤不平,越說越得勁。


    “王母娘娘也真是的,居然胳膊肘往外拐……”


    “咳咳!”


    其餘幾個女子趕緊將她打住,使眼色道:“七妹,慎言!”


    “呀!”


    那女子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俏皮地吐了吐香舌。


    可那張小嘴,仍然閑不下來。


    “堂堂佛門,竟然與妖精相互勾結……哼哼,聽說附近的朱紫國鬧起了妖怪,害了不少人,八成就是這些蜘蛛精幹的……”


    言猶未竟。


    就在這個時候。


    忽聞紫霞突然嬌斥道:“何人在旁偷窺?”


    玉指輕彈。


    一縷法力登時激射而出。


    倏爾化作金劍,如閃電般,斬向樹林某處。


    “阿彌陀佛!”


    佛號之聲響起。


    緊接著。


    一個身形修長、相貌清秀的年輕白衣僧人,從樹後轉了出來。


    赫然便是達摩!


    在他手中,兀自握著紫霞的金劍。


    “啊!!!”


    刺耳的尖叫聲,陡然響徹,劃破清幽。


    幾個女子環臂抱胸,在水中蜷縮著身子,妙目含怒,怒視著達摩。


    “哪來的淫僧,竟敢偷窺本仙子洗澡!”


    然而。


    麵對眾女的驚聲怒斥,達摩臉上並無半點尷尬之色,也沒有羞退避。


    淡淡地望了一眼。


    內心如古井般,毫無波瀾。


    在他眼中。


    無論這些仙子美得如何驚心動魄,可仍然無法動搖他的佛心。


    那句俗話怎麽說的來著。


    心中無女人,拔刀自然神!


    達摩雙掌合十,麵帶歉意:“貧僧降妖追蹤至此,無心攪擾仙子,還望仙子贖罪!”


    “降妖?”


    紫霞猛然想起一事。


    就在剛才,她確實察覺到,似乎有一點妖邪之氣,從濯垢泉的上空閃逝而過,徑往盤絲洞去了。


    起初,她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如今聽得達摩如此說來,卻也信了幾分。


    要知道。


    她們可是天庭仙子。


    按理說來,法力道行,也不算很低。


    若是尋常妖怪,勢必逃不過她們的神識。


    可方才那個妖怪一閃即逝,竟然讓他瞞天過海,躲了過去,而且她們更無察覺。


    以此足見妖怪的強大。


    而眼前這年輕僧人,卻是一路追趕而來。


    毫無疑問,那妖怪慌亂逃竄,必定是為了躲避年輕僧人的追。


    紫霞心下微動,既不敢站起身,也不能舉手行禮,高聲叫道:“還未請教聖僧法號?”


    “貧僧達摩!”


    此言一出。


    現場幾個仙子,包括紫霞在內,無不吃了一驚。


    美瞳中浮現出一抹驚詫之色,齊刷刷地打量向了達摩。


    達摩的事跡,早已遍傳。


    就連天庭也傳得沸沸揚揚。


    “你就是達摩?!”


    其中一個女子神情激動,興奮不已。


    嘩啦!


    竟然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大好春光,霎時溫暖了整片樹林。


    若是換了其他佛門弟子,此時恐怕早就看直了眼睛,失血過多而死。


    可達摩仍然無動於衷,微笑頷首:“正是貧僧!”


    “他、他就是……”


    女子的話還沒說完。


    這才驀然發現,其他幾個姐妹,正蹲在水裏。


    而她自己……


    嗯,身上有點涼。


    “呀!”


    又是一聲驚唿,慌忙縮迴水裏。


    玉靨羞紅,不敢直視。


    達摩心如止水。


    此時,他隻是擔心百眼魔君逃遁無蹤。


    “敢問諸位仙子,可曾發現有妖孽經過此處?”


    達摩合十道。


    “聖僧或許可往盤絲洞看看!”


    紫霞指了指不遠處。


    “多謝仙子提醒!”


    達摩一揮袍袖,便欲飛身離開。


    還沒動身,腳下一凝。


    轉頭對紫霞說道:“紫霞仙子,以後千萬不要隨便給人腳底板蓋章,就算想要蓋章,也不要蓋三顆痣!”


    “哈?”


    紫霞一臉茫然,莫名其妙。


    然而。


    不及追問。


    早已不見了達摩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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