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陳二狗的講述,李恪不動聲色的看向下方眾人:“這是怎麽迴事兒,有誰能跟我說說?!”


    “殿……,大人,此事跟我們沒有關係啊,征地的價格從開到現在都是三貫一畝,至於這刁民所說的三百文一畝的價格,純屬子虛烏有。”


    吳弘光,麻亭縣縣尉,其地位相當於公安局長,一番表態之後,惡狠狠盯著陳二狗說道:“刁民,你說縣裏三百文一畝征收你的田產,可有證據,若是沒有證據,便是誣告。”


    “小人,小人沒有說謊,小人冤枉啊!”陳二狗被嚇的當場就跪了,頭杵在地上,全身都在瑟瑟發抖。


    李恪看了盧照鄰一眼,盧照鄰收領神會,主動上前將陳二狗從地上扶起來:“二狗,你不用怕,本縣恩師從不會因言罪人,你有什麽委屈隻管說來,本縣可以保證,絕不讓你蒙受不白之冤。”


    有了盧照鄰的保證,陳二狗多少放心了些,看了看吳弘光,瑟縮著對李恪說道:“這位青天大老爺,小人雖然沒有證據,可小人真的沒有撒謊啊,不信您可以問問康捕頭,就是他當初跟著趙家管事來的我們家,提出要三百文一畝收我家的地。”


    “你胡說!”一聲斷喝打斷了陳二狗的講述,康捕頭急急辯道:“大人,這陳二狗純屬血口噴人,當初某的確是跟著趙家管事去過他家,可某隻是去做個證見罷了,根本不像他所說的,是要用三百文一畝收他家的地。”


    “無風不起浪,空穴不來風,本王不管這三百文一畝的價格是怎麽來的,隻想知道到底是誰壞了規矩。”


    李恪此時已經明白麻亭縣裏的貓膩,不外乎就是有人見錢眼開想要中飽私囊,以三百文一畝地的價格來收地,然後再以三貫一畝的價格賣給自己。


    表麵上看跟他沒有任何關係,畢竟計劃花多少錢實際還是花了多少錢。


    可一旦深究起來,這裏的問題就大了,朝中的那些禦史言官才不管他知不知道,他們隻會盯著三百文一畝地做文章,到時候他李恪就算全身是嘴也難逃幹係。


    “怎麽,沒人能給本王一個合理的解釋麽?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本王不講情麵。”


    李恪等了片刻,下麵眾官員全都垂著頭不吱聲。


    積極的消極抵抗?


    區區幾個八、九品的官員,真以為老子拿你們沒辦法?


    “既然如此,劉全,你持本王印信去一趟邠州,兩日之內給本王調三百府兵過來。另外,你去問問邠州刺使,這麻亭縣到底還是不是大唐的地盤,還有沒有王法。”


    帝王一怒,血流千裏。


    李恪不是帝王,可發起怒來依舊不能小視。


    要知道,府兵可是兵啊,隻有朝庭處置叛亂的時候才會動用府兵或者是十六衛。


    隻是,現在再想後悔已經晚了,吩咐完劉全,李恪叫上盧照鄰,命人抬上被嚇暈過去的陳二狗,直接離開了縣衙大堂。


    後宅,坐定之後,李恪麵沉似水,盯著盧照鄰一言不發。


    盧照鄰像是犯了錯誤的小學生,低垂著頭肅手而立:“殿下,下官失職,請殿下責罰。”


    沒了外人在場,李恪終於爆發了,指著盧照鄰的鼻子道:“僅僅是失職麽?盧照鄰,你連招唿都不打就給本王來場突然襲擊,是不是覺得本王很好欺負?”


    盧照鄰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道:“下官此舉實屬無奈,殿下可否容下官細細說來。”


    “你還有什麽好說的,是官官相互還是官商勾結?堂堂一縣之主,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本王還能指望你什麽!”


    李恪失望的搖搖頭,從某些方麵來說,盧照鄰的確讓他很失望,而從另一個角度來講,他也深深的意識到地方勢力盤根錯節帶來的弊端。


    盧照鄰怎麽也沒想到李恪會如此說,愣了片刻道:“殿下都知道猜到了?”


    “很難猜麽?”李恪嗤聲說道:“沒想到,區區麻亭縣,尚未離開京畿就亂成這個樣子,為了區區錢財,官員視百姓如芻狗,怪不得這大山裏麵山匪如此之多。”


    屋中陷入短暫的沉默,半晌盧照鄰方道:“殿下,下官這次是真的沒辦了,自從官方征地的消息傳開,整個麻亭縣的大戶都在收地,多的一貫一畝,少的三、倆百文一畝。


    百姓攝於大戶的背景和勢力,敢怒不敢言,縣裏的大戶又與官吏們勾結,在征地的問題上設置重重障礙,讓百姓無法將地直接賣與官府。


    如此一來,大戶們一邊低價收地,一麵高價賣給官府從中賺取差價,我就是知道這其中的關竅,奈何大戶們收地的手續齊全,我就算是想要替百姓出頭,也沒有正當理由。”


    “那陳二狗又是怎麽迴事?”


    “陳二狗是真的冤枉,他家老爺子因為死活不肯與趙家交易,最後被趙家幼子毆打致死,事後又強行闖進陳家,拿走了地契不說,還留下一份假的買地契約,寫明的價格是每畝一貫五,實則一文錢都沒給。”


    李恪沉默了。


    按照盧照鄰的說法,這個所謂的趙家幾乎把所有的首尾都收拾的幹幹淨淨,陳二狗一無憑二無據,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冤枉的又能如何?


    當然,除此之外就是官府內部的事情,趙家之所以敢如此肆無忌憚,分明是有所倚仗,否則絕不可能把盧照鄰擠兌成這樣,不顧禮法給自己這個恩主設套。


    本來自己是想要來麻亭弄鋼鐵坊的,結果卻偏偏遇到這樣一件讓自己頭疼的事情。


    怎麽解?若是此事不能好好處理,以後各種各樣的麻煩必然接踵而至。


    若是要處理,又要如何破局?


    李恪心裏那份鬱悶就別提了,可偏偏臉上還不能表現出來。


    看著可憐巴巴的盧照鄰,真恨不能一腳過去把他踹個半死。


    這個笨家夥,遇到問題直接推給自己了,自己又能把問題推給認呢,總不能迴去找老頭子哭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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