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突然閃過昔斯的影子,記得有一次我不小心將滾燙的茶水打翻時,他也是直接用手掌擋住那些開水,避免了光著腳的我因此而燙傷。

    自眼底升起一片氳氤的水霧,若不是身至大營裏,我想我一定會在第一時間裏去找消腫的藥,親自替他敷好。

    “範將軍,你雖然調令,卻不能隨意將士兵帶到議事大營,這是軍營裏的規距,範將軍帶來的這個新兵,因此應該責打二十軍棍。”輕易將話題偏離,將軍身旁的鄭囂為了替自家主子維護尊嚴,隻能借機來找範蠡的不是,見他一本正經的表情不似有假。我掃了一眼帳中的其他人,見他們全都無奈地撇過臉去,頓時明白鄭囂講的是事實,隻不過,範蠡剛才怎麽不告訴我呢?

    好像他進帳之前的確講過什麽,可我那時正想著怎麽在這軍營時找鄭囂的事而神遊太虛,哪裏能聽到!

    戒指也不管用,盡管我還會隱身術和召喚術,但在這種場合,若是讓他們知道我不是普通的人,絕對會捉住關押起來。當然,這也會給範蠡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畢竟,我是由他帶領才進到軍營裏來的。

    “近日來有許多不聽軍令的士兵,都由本將親自監督執行軍責,那這次就由我親自執行軍法,也好整立一下軍威。”將軍勾起噬血的冷笑,讓我起了一身冷汗之餘,不由得為我那身子骨擔憂起來。

    二十軍棍!不知道這二十軍棍打下來,我是不是得皮開肉綻。

    一般小說裏這時候都會出現一個英姿颯爽的英雄人物,來救我這可憐的女子,隻是,我現在並不希望範蠡再次替我挨這頓打。

    我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我不是這軍營裏的士兵。”思量半天貌似這種說法更有利於我們,大不了就離開這裏,等哪天鄭囂要被賜死的時候再將他帶走。

    “範將軍,你身邊的這人說他不是這軍中的士兵,我們可都聽得一清二楚,那麽也隻有冒犯了。”鄭囂絲毫不顧忌在場的範蠡,越過他,直達我身前。

    “慢著!”範蠡微怒道:“既然在下的參謀犯錯,那我願意替她受軍中責罰!”

    “範哥,我都說了我不是這軍中的士兵……”我瞪大眼睛看著他捂住我的嘴巴,耳邊有人沉聲道:“在他執行軍法的時候就呆在這裏。”

    “責罰加倍!”將軍就手拾起放於營帳邊的軍棍,義正言辭道:“他這是第二次犯軍中禁忌,所以得請範將軍擔待些,至於那調兵之事,等本將執行完軍法再說。”

    腦中極力搜索著關於春秋末期時的軍法軍規,恍然大悟。

    軍外之人不得入帳,違者按敵探處置!

    我怎麽可以笨到這種地步,在入軍營之前竟不將那軍法讀上它幾遍,還擅自跑到人家議事的軍營裏來!

    新任將軍聽聞範蠡自己要替手下承受責罰,不由分說就派人將範蠡拿下,直接押出大營準備行仗。

    “行仗!”聽到是由鄭囂大喊一聲,更是氣憤不已,咬咬牙,正想衝出軍帳,還未至跑出帳外,就被進到帳營裏的鄭囂攔下。

    “滾開!”看到他莫名的升出一股怒火,虧我還穿越千年想來讓你們擺脫惡因,竟然這麽對我!

    “姑娘……”他壓低聲音說:“將軍是鐵了心要削其黨羽,摧其銳勢,就算是你出了這營帳,也隻能是讓範將軍吃更多的苦頭。”

    我迎上鄭囂那雙堅毅決絕不肯退卻的目光,鬆開緊抓著他的手。

    無法心安理得地站在帳內的我緊捏住拳頭,耳邊仍舊是山風吹得帳頂唿唿的響聲,帳外隻聽到木棍與肉皮相擊的聲音,與一聲高過一聲為其求情的唿聲。

    我承認感覺不到當時的無力緣自何處,而範蠡不出一聲的做法沒有讓我心情更加輕鬆,反而更加沉重無奈。

    “四十軍棍已畢。”鄭囂不再攔著我,我越過他,飛奔向執刑的地方。

    此時那片空地上已經跪滿了諸多將士,穿過人海,終於得以看清他的麵容,鼻子一酸,淚就湧上眼眶。

    白色外衣上已經被鮮血染紅,嘴角處還溢著一絲血跡,綰起的發髻淩亂的散於執行的厚重的木板上,見我飛奔而來,吃力著想要起身,我急忙伸過手將他扶起。

    “雖然我救過你一命,每天在你家白吃白喝已經算是還了,為什麽非得替我挨這幾十軍棍呢?”有些心疼的盯著他強顏歡笑的臉,輕輕替他擦拭去那嘴角的血痕,低聲道:“現在我們是不是先迴去再說。”

    他任由我扶著,喘了幾口粗氣,蒼白的臉上泛起紅暈。

    “蕭若姑娘,可否……幫範某一個忙。”他將那塊別於腰間的玉牌拿出,咳嗽幾聲,手顫顫巍巍的向我伸來,我急忙伸出手去接住。

    “替範某將兵馬調迴一半歸於城裏……”嘶啞的聲音迴響於耳際,我聞聲點點頭,輕蔑的瞄了眼立於一側的駐軍將軍,麵向眾將士們,大喝一聲,將那玉牌亮出。

    “範將軍有令,調半數歸城。”話音未落,隊伍自動分為兩列。

    我迴眸望了一眼輕坐於木板之上的範蠡,他投來讚許的目光,麵對士兵啞聲命令道:“即時起程……軍令如山。”

    說完,他劇烈地咳嗽起來。

    我轉身蹲在他身前:“範哥,你現在不如先休息一會兒,現在已經快到日午時分,不如明日再調兵迴城……”

    他支撐著身體的手放於我肩頭,眼眸裏星光閃閃,眼瞼半垂,斷斷續續呢喃道:“蕭若,一定,要在天黑……之前,將調動的兵馬安置好……那城中,不可無兵……”

    他的手自肩頭滑落,我頓時驚慌不已,將手探至他鼻口處,才將那提到嗓子眼的心放迴肚子裏。

    “鄭囂,你速將範將軍送迴城內醫治。”我抬眼望著鄭囂及駐軍將軍,很難得,駐軍將軍隻是輕哼一句,轉身朝著軍帳的方向走去。

    “軍隊即時起程,必須在那黑天前將城裏守衛工作完成。”虎符收迴手中,我欲攙起範蠡,鄭囂已早我一步將其背起,眼光在我身上停留瞬時後,翻身上馬,將範蠡攬於懷中。

    在這山路上騎馬奔馳的話,一定會對他的外傷造成不少的傷害,我將那枚已經沒有多大用的戒指擼下,戴到他那修長的手指上,輕撫幾下,暗念了幾句護平安的咒語。

    “快把他送到府中。”我對鄭囂囑咐幾句,他應聲後,山路上掀起一路黃煙,人與馬飛快地消失在視線裏。

    “你真的是那範蠡的謀臣?”駐軍將軍不知何時繞到我身後,低迷的聲音自身後響起:“他第一次在我手裏栽跟頭,還得多謝你這位謀臣了。”

    垂頭看到他手裏還握著的斷棍,我譏諷的勾起嘴角。

    鄭囂隻要不在這軍營裏,我就有辦法讓他脫險,範蠡也無性命之憂,剩下的,隻有這個飛揚跋鶩的將軍了。

    我現在才明白為何那範蠡會著急將那半兵調入城裏,這陣地三麵環山,即可守可攻,但若是有人深入其地的話,便可輕易找到其中缺口,如此的話,這個自以為是的駐軍將軍到那時就會兵敗如山倒。

    想到這裏還有無辜的將士們,我語氣一凜,斷言道:“將軍還是將那心思用於這作戰上麵,小心一些,看似毫無破綻,但深入其中,便會發現其中的隱患。”

    不待他迴話,我一甩衣袖,帶領那早已整理好隊伍的軍士們朝著往城裏的山路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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