溷棚附近的二三十名庶民不會放過了。


    全都要推到外郭城的壕溝邊緣,一起斬首示眾,杜絕鄉閭再次出現食人的大案。


    另外,盧禕想到今天的種種,幕後的人更該死,為了阻撓新政土斷的推行,不惜算計了兩個女童被辱殺。


    想必要不了多久,東斄鄉上千塢堡裏的庶民都會注視著這件事的處理了。


    隻要不懲處了兩個小畜生,無論哪種原因,在上千塢堡的庶民看來都是包庇了豪族。


    寒門庶族出身的盧禕站在了上千塢堡的對立麵,再也沒了推行土斷的可能。


    “嗬嗬。”


    盧禕冷了臉:“隻可惜偷雞不成蝕把米,預料錯了本官的性子,不會包庇豪族,反倒是嚴懲了豪族的兩個小畜生,又找到了一個絕佳的試點推行地。”


    盧禕上輩子就痛恨所謂的未成丁保護法,保護十四歲以下的不受任何刑罰,過去的身份沒辦法做出改變。


    當前拚著梁冠不要了,也會嚴懲了兩個小畜生。


    “你們先別進來了,孩子沒穿衣服。”


    盧禕蹲在冰涼的對麵,看著兩個女童淩亂的雙螺髻,小心幫著整理了發髻,許下了承諾:“本官在丹徒縣擔任一天的主簿,就不會再讓彘郎、狽郎那般的小畜生逍遙法外。”


    “刺啦——”


    盧禕看到了兩個女童光著身子,連一件像樣的麻布襦裙都沒有,旁邊放著兩件丁男平時穿的單襦上衣,看來是兩女平時穿著衣服,破破爛爛全是破洞,衣不蔽體了。


    心裏又是一酸,險些落淚。


    盧禕解開了官服絳紗袍,直接撕成了兩半,小心包裹在兩名女童的身上,動作輕柔,生怕弄疼了兩名女童。


    人都死了,哪裏還會感到疼痛。


    八圩裏的大部分僑民圍了過來,瞧見了屋裏的場景,動容了,高高在上的主簿竟然把自己的衣服給了兩名女童。


    還是官服絳紗袍。


    邵氏停止了哭喊,呆呆看著給女兒穿戴絲絹衣服的盧禕,眼淚又是止不住的噴湧而出,跪在地上重重磕頭了。


    “不用跪。”


    盧禕急忙扶起了邵氏:“往後是一族人了,莫要再見外了。”


    邵氏不肯起來,還不不停的磕頭,一個窮苦人家能夠報答贈衣之恩的方式,隻有磕頭了。


    “起來。”


    隨著盧禕說了一聲起來,邵氏畏畏縮縮的抬起了頭,害怕了,夫婿盧慶之九尺身高都害怕二哥,何況是她了。


    “嗯?不對。”


    盧禕給兩名女童穿戴衣服的時候,碰到了女童的脖子,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脖子處的脈搏還有微乎其微的跳動。


    這麽說來......


    還有救活的可能。


    盧禕的心情難免激動了幾分,趕緊趴在女童的胸口聽了起來,果然聽到了細微的跳動聲:“趕緊都散開,讓空氣疏通。”


    屋外庶民不明白盧禕的意思,卻聽懂了這句散開,全都跑到了土牆外的安車附近,茅草屋門口沒有幾個人了。


    盧禕先是按了幾下女童的胸口,目的是為了救人,這一幕落在庶民眼裏就不用了。


    庶民麵麵相覷了。


    這......


    難不成盧禕對屍體有特殊的癖好。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更加庶民加深了確信,認為盧禕是在效仿妓鞋行酒、與豬同飲的士族癖好。


    他是庶族出身,想要揚名,就要用更加特立獨行的雅好來標榜自己。


    盧禕低著身子,開始進行人工唿吸了,喘氣的時候又在不停按壓女童的胸口,沒過多久便冒汗了。


    沒心情理睬庶民。


    “別...別傷害奴的女兒”


    邵氏嚇壞了,哭喊著撕扯身上的素色緊身襦裙,試圖阻止盧禕的驚悚行為:“你想要快活,奴可以陪你,千萬別傷害奴的女兒。”


    她還沒撕扯完素色緊身襦裙,就被祖道重拉住了,出於對賓客盧禕的信任,堅定認為盧禕的反常行為,必定有他的深意。


    祖道重一臉凝重的盯著屋內。


    衛策惱了:“畜生!你也是庶民出身,不能做了官就忘本,幹出這等祖宗丟臉的事。”


    就在衛策憤然衝進去,祖道重都拉不住他的時候,屋裏發生了匪夷所思的變化。


    “咳咳!”“咳咳!”


    隨著兩道咳嗽聲,溱娘、芃娘發出了聲音,在盧禕的攙扶下緩緩坐了起來,拿起旁邊的木瓢依次給兩女喂了清水。


    屋外所有人都驚呆了。


    這......


    人死了,還能有複生的一天?!


    “社神顯靈了。”


    隨著一名老嫗的唿喊,庶民全都跪在了地上,朝著屋裏的盧禕磕頭,臉色虔誠,把他當成了葛洪那般的道家活神仙。


    甚至還有不少僑民迴去叫來家人,又拿來了香燭、鶩、酒醪等進行祭拜,土牆外的庶民越聚越多,僑民南民全都跪在了地上祭拜起了盧禕。


    溱娘、芃娘半躺在柳木大案上喝水的一幕,過於震撼人心了,庶民愚昧的把盧禕當成了活神仙跪拜。


    邵氏又驚又喜,做夢也不敢想女兒還有活過來的一天,想要進去看一看女兒的情況,又怕打擾了盧禕的齋醮,影響了女兒的起死迴生。


    邵氏想要進去又不敢進去,站在門口急壞了。


    衛策的氣惱瞬間就沒了,急忙迴頭看了一眼祖道重,發現祖道重也在望著他。


    兩人麵麵相覷了。


    同樣是匪夷所思了,看不懂屋內發生的情況了。


    怎會有人死了又活過來。


    救人是個體力活,盧禕抹了一把腦門子的汗水,感覺比起射殺了幾十名賊人還要勞累費勁,先把溱娘抱了出來:“暫且先不迴去了,舟車勞頓免得顛壞了溱娘和芃娘的身子,這幾日先將養在家裏,本官剛好也會留在八圩裏一段時間,另外會讓醜奴多拿些雞鴨菜蔬與你,一起滋補身體,你的身子骨太弱不能幫著醜奴生孩子了。”


    邵氏本來就要跪在地上磕頭,聽到她與醜奴生孩子,紅了臉,也徹底放心了,看來高高在上的主簿真心接納了她。


    盧禕沒有理睬庶民的跪拜,有利於接下來土斷新政的試點推行,也有利於他獲得更多的鄉閭威望,隻是把溱娘、芃娘先後抱上了軺車,載著去了邵氏的家裏。


    他又去血腥味極濃的公氏塢堡裏,拉來了十石糧食,帶走了兩頭羊,十隻雞和鶩,便交給明府祖道重處理食人大案的公務了。


    這是能夠得到祖逖讚許的政績,祖道重處置起來格外的用心,不會放過一個參與過食人的庶民,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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