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政變法的土斷出現了一連串變化,祖渙又提前離開了主簿官廨,沒有聽到盧禕的後續談論。


    形勢的變化出乎了祖渙預料,看不懂盧禕究竟怎樣推行土斷了。


    按理來說,費盡心思找來了公乘雄,應該糾集盧慶之、公乘雄、冉曾三人一起當做依仗,強行推動土斷,誰敢反抗就用武力壓服。


    結果,盧禕卻帶著本地豪族和公乘雄的僑望豪族進行了械鬥,捉對廝殺。


    推行土斷的時間僅僅有一個月,分明是在耽誤土斷的推行。


    過於匪夷所思了。


    不過,祖渙有自己的想法,也找到了解決的辦法,隻要不停從中作梗,阻礙盧禕所主導的一切,便能阻斷了新政變法的推行。


    “不行!”


    祖道重聽說嫡長子祖渙居然去了豪族塢堡,心道要壞事了,急忙坐上了軺車從縣署的廨舍趕了過來:“你讓一個廢物擔任了行主,難道就不怕本地豪族的第二次械鬥失敗。”


    不說這句話還好。


    祖渙聞言,心裏一喜,看來安排殷乂搶走行主做對了。


    就是要讓械鬥失敗。


    盧禕所想達成的目的,一切都要破壞了。


    隨著祖道重說了一句失敗,豪族塢主蠢蠢欲動了,想要說出更加傾向於盧禕做行主,以他和盧慶之的驍勇,能夠保證第二次械鬥的勝利。


    祖渙看著急切的祖道重,心裏輕蔑了,一個極度想要向父親證明自己的庶子可憐蟲。


    一位嫡長子所能調動的人脈,是他一輩子都奢望不來。


    祖渙看出了豪族塢主更加支持盧禕,站了起來做出了一個請的動作:“看來需要徐掌故出來定鼎大局了。”


    正堂的後麵擺放著一麵魚籃觀音四扇屏風,左右各有一個出口,隔開了前堂和後堂。


    前堂說的話全都能傳到後堂,隻需打開後堂的木門,便能從左右兩邊來到前堂。


    隨著祖渙說出了邀請,盧禕看到一名身穿繒布大袖單衣,腳踩高齒木屐的士族子弟走了出來。


    第一反應是他不冷嗎?


    初春的天氣比較冷,盧禕都要在裏麵穿一件中衣,何況是這名士族子弟,臉色慘白,體格偏瘦,看起來弱不禁風,還有著士族子弟特有的高高在上。


    祖渙介紹道:“這位是太學國子生徐澡,徐舍人。”


    豪族塢主頓時一片嘩然。


    晉武帝有太學生三千人,便在《晉令》裏增添的規定,同時設立了國子學和太學,父輩官職第五品以上的士族子弟進入國子學讀書,第五品以下的進入太學讀書,形成了世閥高門與下層士族的分途教導。


    國子學和太學都是太學生,不用參加九品中正製,試經及格的人可拜郎中,也就是前漢就有的五經課試之法。


    根據《晉令的》規定,初入學者是門人,在太學讀書滿兩歲試通一經成為弟子,不通者罷遣。弟子滿兩歲試通二經的人,補為文學掌故。掌故滿兩年試通三經的人,擢高第為太子舍人。


    徐澡不過弱冠的年紀已經是掌故了,距離擢拔高第擔任太子舍人隻有一步了。


    這麽說來,徐澡很有可能接任他父親徐澄之的中正官了。


    太學生的名額有限,一般隻有高門士族的嫡子能夠入學,別說是正堂裏本地豪族,大部分士族子弟都需要通過中正官給出的鄉品做官。


    祖道重的臉色變了。


    盧禕隻知道徐澡是中正官徐澄之的兒子,為了穩妥起見,今天迴去後寫一封書信給翾風,詢問徐澡更多的詳實情況。


    隻是中正官徐澄之的嫡長子也夠用了,足夠讓豪族塢主乖乖聽話。


    徐澡來到了正堂裏隻說了兩句話,斜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的本地豪族說道:“本次械鬥的行主就交給祖渙的賓客了。”


    眾多豪族塢主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誰敢忤逆了中正官嫡長子的意思?


    未來還有可能接任了郡中正官的官職。


    徐澡走到了祖渙的身邊,故意高聲說道:“咱倆可是說好了,郎幫你指定了行主,過幾日就把郗璿的洗澡水送到徐氏莊園,為了品茗郗洛神的洗澡水,郎專門從陸顧朱張的太學生手裏買了名貴的水精杯。”


    洗澡水?


    品茗?


    難成徐澡要喝洗澡水。


    盧禕的胃開始翻騰了,卻看見豪族塢主一個個伸長了脖子,滿臉羨慕,似乎想從徐澡的話裏聽到郗鑒洗澡水的更多滋味。


    “也就隻有明府是個正常人了......”


    盧禕轉頭看向了明府祖道重,愕然了,這迴就連祖道重都是來了興趣。


    這......


    祖道重明顯不是一個正常的士族子弟,從沒參與過士族的雅好,怎會突然對洗澡水感興趣。


    難不成,祖道重也對洗澡水有特殊癖好。


    祖道重注意到了盧禕的愕然眼神,老臉一紅,暗道自己馬上就要娶郗璿的堂妹了,千萬不能被郗璿誤會了。


    想到盧禕因為明府是郗璿表兄的原因,可以接觸到女中筆仙郗璿。


    祖道重擔心盧禕說錯了話,解釋道:“本官不是對洗澡水感興趣,隻是對郗璿的洗澡水感興趣,額...不是徐澡那般想要品茗的感興趣。”


    越解釋越亂。


    祖道重急了:“據說郗璿遍體生香,換了一間繡房睡覺,原來室內床榻上的香氣,三日不消,拙荊前些天在書信裏提到過這件事,便想見識一二,到底有多香。”


    還沒成親,拙荊都出來了,看來是真急了。


    盧禕驚奇了:“難怪這位書聖未來的...咳...郗璿被稱作郗洛神,原來擁有西施那般的天生體香。”


    吳王夫差把西施娶迴宮裏,每次洗完澡,宮娥都會爭搶她的洗澡水,貯存在各自的甕裏,用鬆枝醮水灑在帷幄上,滿室生香。


    西施的體香讓吳王夫差沉迷,不能自拔,於是專門為她修建了一座名為香水溪的洗澡池。


    祖道重鬆了一口氣,看向徐澡的眼裏多了幾分鄙夷:“本官隻是想見識傳聞裏的滿室生香,與他準備用水精杯品茗,還是有所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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