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阮軍在大占優勢的情況下,真得撤退了。


    鄭柞也是一個人物,通過仔細觀察之後,不由得大喜,立刻斷言道:“此乃真撤退,非是有詐。看來阮氏叛逆那邊出了重大變故,否則絕不可能如此,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他不知道,阮福瀕也曾高興地大喊“天助我也”,結果卻是“天滅他”。


    此時的鄭柞興奮莫名,立刻召開軍議,開始部署反攻。


    阮軍如今是在鄭氏的地盤內,就地形地勢等等,當然是鄭軍這邊更為了解。


    於是,鄭柞發出重賞之命下,阮軍便利用他們的地利之便開始反攻阮軍。


    戰事之中,最難的一點,就是在敵方主力未滅之時安然撤軍。


    阮軍這邊,阮福瀕急於迴去奪迴老巢,催得又急,如此一來,阮軍自然不可能沒有撤軍的破綻。


    於是,被鄭軍抓住了機會,就在南定、建平一帶大破阮軍。


    阮軍的撤退終於變成了潰退,一瀉千裏。


    鄭柞聞之,大喜過望,親自集結全部人馬,趁勝追擊,就想著借這個大好機會,把阮氏給滅了。


    事實上,不管是南方的阮氏,還是北方的鄭氏,他們的實力相當,才會有長達幾十年的南北之爭。


    北方的鄭氏出了問題,南方的阮氏能占到便宜;同理,南方的阮氏出了問題,北方的鄭氏便能占到便宜。


    之前阮軍能一直殺到北方,占領西都,甚至兵臨東都城下。如今要逃迴去,自然是難上加難,被鄭柞集結所有人馬追殺之下,可以說死傷無數。


    沒多久時間,鄭柞就重新奪迴了西都,站到了清化的城頭上。意氣風發,直追之前的阮福瀕。


    就見他看著城外的屍橫遍野,豪氣地一揮手道:“打蛇一定要打死,趁此大捷良機,一舉平定這多年的叛亂,擒獲阮氏,獻祭太廟!”


    “王爺英明!”他的臣子聽了,紛紛拍起了馬屁。


    鄭柞封號西定王,上麵有個傀儡皇帝,因此群臣還是稱他為王爺,實際就是安南北方的皇帝。


    “王爺是我大黎朝不世出的天才,阮氏叛亂,隻會在王爺手中平定!”


    “王爺受命於危難之際,卻能平定阮氏叛亂,實乃真龍天子,該得皇位也!”


    “我黎朝百姓,皆服王爺一人,這皇帝之位,就該禪讓於王爺才對!”


    “沒錯,王爺統一天下,實乃真龍天子也!”


    “……”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鄭柞自己覺得他做到了他的祖輩都沒能做到的事情,很快就要平定南方阮氏的叛亂,是不是真得應該考慮皇帝之位,可以更進一步了?


    哈哈大笑中,他立刻傳下旨意,命令手下軍隊不得停止,一直追擊敗退的阮軍,打蛇打死!


    於是,他手下的軍隊大踏步地追殺敗退中的阮軍,而他重奪西都,便在阮福瀕曾經大宴群臣以慶祝奪得西都的大殿內,同樣大宴群臣,慶祝他光複西都。


    歡歌笑舞,杯籌交錯,大殿內,一片喜慶氣氛。人人奉承鄭柞,就好像已經滅掉了阮軍一般。


    忽然,大殿外麵,傳來了急促地腳步聲,聲音之大,讓坐在門口的臣子聽得很是清楚。


    這個時候,能有啥急報,無非是前線軍情罷了。


    而如今阮軍的敗局已定,根本不可能有迴天之術。


    因此,那臣子連忙大聲對鄭柞奏道:“王爺,怕是又有捷報傳來,說不定那叛逆阮福瀕已梟首!”


    他這麽一說,其他人一靜之下自然也都聽到了殿外傳來的急促的腳步聲。


    因此,他們自然不甘落後,紛紛拍起鄭柞的馬屁,反正也就費點口水而已,還能贏得王爺的好感,說不定登基之時,能撈到更大的好處。


    “肯定是一場大捷,要不然,普通勝仗,何須如此著急!”


    “該不會是生俘了那阮福瀕,微臣提議,將此獠千刀萬剮,以儆效尤!”


    “不不不,微臣以為,該割了他,讓他入宮服侍王爺!”


    “……”


    鄭柞聽得哈哈大笑,捋著沒多長的胡子,很是得意洋洋。


    正在這時,門口出現了一個人影,剛出現在大殿門口,就“噗通”一下滾了進去。


    “王爺,不好了,王爺,不好了啊……”


    聽到這話,大殿內立刻變得非常安靜。誰也沒想到,竟然不是捷報!


    頓時,鄭柞的臉色鐵青,氣得一拍桌子厲聲喝罵道:“是誰在如此大好局勢下,竟然還打了敗仗,本王要殺了他!”


    在他想來,壞消息就隻有一個,那就是有將領在追擊阮軍的時候,反而被阮軍給打敗了。這種豬一樣的將領,他打定了主意要殺。


    “不是……不是……”那報信的人聽了,終於恢複正常了一點,雖然還有點結巴,卻能說到重點了,隻聽他慌急地稟告道,“是明軍……明軍從海上沿河而上,攻打升龍府去了!”


    “什麽?”鄭柞一聽,嚇得一下站了起來,不敢相信地確認道,“明軍?明軍怎麽會來安南?”


    隻有兩百多年前,明軍才來過安南。可被打退之後,這麽多年來,不管安南鬧成什麽樣子,明國可從來沒管過安南。


    也就是那莫登庸奸賊,眼見不敵時把安南獻給了明國。那個時候,明國才在名義上幹涉了下安南,但是也沒有到出兵的地步。


    怎麽這個時候,明軍卻突然出兵了,這讓他的第一反應,就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據說……據說……”結巴聲中,信使迴答道,“明軍是說來平叛,說安南賊軍不服……不服王化,戰亂……戰亂不止,民……民不聊生,要改宣慰司為安南省!”


    說話有點沒邏輯,前後顛倒,但是,大殿內的人都聽清楚意思了,就是明國要重新占領安南的意思。


    頓時,所有人的心中,一片涼!


    如果說,在南北對峙期間,鄭軍兵力沒有損失,那麽鄭柞還有底氣抵抗明軍入侵。可如今,先是他爹領兵攻打阮氏的時候大敗而迴;隨後又被阮軍攻入北方,同樣大敗,甚至把他爹給氣死了。


    兵力損失,是從未有過的。突然出現轉機之下,他領著所有兵力追殺阮軍之際,突然之間,在這個時候,明軍卻突然從海上殺向升龍府,這簡直是給了他致命一擊,壓根無力反抗的那種。


    鄭柞相信,除了海上的明軍之外,北方肯定還有明軍也會殺入安南。明軍這明顯是蓄謀已久的,絕對不可能隻有一路兵力。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明軍會在這個時候殺過來?”


    大殿內,鄭柞的咆哮聲,震得大殿頂上的灰塵都往下落,但是,沒有一個臣子說話,因為他們也迴答不出來這個問題。


    “嘩啦”一聲,鄭柞把他麵前的酒菜全部一咕嚕掃到地上,發出一陣亂響。


    這個時候,鄭柞忽然明白過來,阮軍為什麽突然之間撤退,很可能是那阮福瀕也遇到了和他一樣的問題,被明軍攻擊了!


    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到有什麽情況,會讓阮軍在優勢占盡情況下突然撤軍。


    如果是明軍也突襲了阮軍後方,那一切都能解釋得通。並且,這個明軍出兵理由來說,也是吻合的。對於明國來說,阮氏同樣是叛逆!


    發泄了一番,鄭柞冷靜了下來,離開傳出軍令,要求所有前線軍隊停止追殺阮軍,並立刻聯係阮軍方麵,他要和阮福瀕當麵和談。


    鄭柞想得很明白,當前這種局麵下,想要光靠他自己的力量反抗明軍,那顯然是不可能做得到的事情。


    因此,大敵當前之下,他便決定暫時放下和阮福瀕的恩怨,聯手起來,才可能有對抗明軍的希望。


    鄭柞相信,以阮福瀕表現出來的才智,應該也能明白這個道理,隻有聯合起來對抗來自北方大國才是唯一的出路。


    然後,有的時候,想象是美好的,現實是骨感的。


    鄭軍和阮軍連番大戰,狗腦子都打出來了。如今鄭柞和阮福瀕都想和談,底下的人卻未必就能一下轉過這個彎。


    雙方的大戰,死了多少人,有同袍,有親人,有朋友等等,死在對方手中,鬥升小民的,就隻認仇,誰管大局。


    剛要反敗為勝了,就要報仇了就不打,誰能樂意?


    因此,鄭柞的軍令雖然傳了下去,但是底下執行的卻壓根不可能到位。真要能令行禁止的,也不可能一直敗退到升龍府,差點就被滅了。


    到了後來,消息控製不住,畢竟明軍是沿河而上,去攻打升龍府,浩浩蕩蕩的,看到的人不知道多少。


    因此,鄭軍這邊雖然不追擊阮軍了,但是又有新的情況出現。


    對於明國的強大,那是深入每個安南人心中的。如今明軍再大舉進攻安南,誰不惶恐?更不用說,很多人的家都在升龍府那邊,擔心家人之下更是人心惶惶。


    因此,在這種情況下,鄭柞想要迅速和阮福瀕握手言和並聯合起來抵抗明軍,真得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而明軍這邊,有備而來,又豈會放之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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