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事打到這個時候,複雜的軍令,已經沒法再執行了。各部編製,都已經亂了,隻能不清敵我的廝殺。


    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騎兵的速度快,逃或者追得快,而步軍的速度慢,便會慢慢地分開。


    左良玉和侯恂商量的對策,一開始其實就明白,正麵和朝廷官軍硬打,肯定是打不贏的。他們就決定利用朝廷官軍會搶功這一點,至少小袁營剛投靠朝廷,絕對是立功心切,就設下了一條毒計。


    不過考慮到那個興國公似乎謹小慎微,於是,就利用大敗來刺激朝廷官軍。


    反正本來就打不贏,順水推舟,這剛一接觸,就被毛頭小子的興國公給擊敗,手下各部爭功,從此時看來,就是達到了這樣一個想要的結果。


    左良玉心中得意,抬頭看向前方,在大沙河那邊,軍師肯定已經準備好了。再以部分輜重為誘餌,就不怕朝廷官軍不爭搶!


    他的要求不高,隻要能消滅這支明軍的騎軍,那麽接下來的戰事,他就有非常大的把握了。


    ………………


    而此時,在大沙河這邊的淺水區,有不少車輛,堆滿了東西正在過河。


    大沙河的南岸、河中、北岸全都是車輛,其中大部分都在南岸這邊,大概十分之一左右的到達了北岸。


    站在南岸一座小土丘上麵的侯恂,看到這一幕之後,便吩咐身邊的親衛道:“傳令下去,讓他們都就地休息!”


    他的親衛聽了,還以為是聽錯了,連忙確認道:“大人,有不少車輛在河中,還沒過河呢!”


    “就這麽傳令,就地休息,不得挪動!”侯恂聽了,便重複,甚至還強調了下“就地”兩字!


    親衛確認無誤,雖然覺得這個命令奇怪,不過還是去執行了。


    這道軍令一下去,這叛軍的輜重營就如時間停止了一般,大部分留在南岸,小部分到了北岸。要是不知道的人猛然一看,還以為是這支輜重營才剛開始渡河。


    侯恂見了,還算是滿意,便轉頭四顧。


    第一眼,是轉頭看向他身後側大沙河上遊一個地方,隨後,才轉頭看向大沙河下遊大概三裏路遠的新樂城。


    城頭上,飄揚著朝廷的旗幟。在城下西側,也就是往他這個方向這邊,駐紮著一支千人的步軍,就是防備新樂城這邊出城搗亂。


    “要是先打下這座新樂城的話,那就贏麵會更大!”侯恂看著新樂城,心中不由得想道,“隻是很可惜,城頭上的人頭很多,由此可見城裏嚴陣以待,非是短時能攻下!”


    想道這個,侯恂不由得立刻便聯想到了這個新冒出來的仇敵興國公。


    賦稅減免一半,剩下的一半也留在地方鞏固城防,甚至還允許地方官在必要時向全城征集錢糧。


    “這樣的國策,竟然能在朝中通過,這簡直是不可思議!”侯恂雖然不是第一次想這事,可一旦想起這事,他的心中還是非常地詫異。


    朝堂上的那些人,他是非常了解的。


    不說第一條賦稅不收於國庫這種不可思議的旨意,光是第二條允許地方官在必要時征集錢糧一事,他相信朝堂上可能有人被逼無奈時會有這樣的獻策。但是,這種獻策絕對是不可能通過的。原因很簡單,那些朝堂上出於北方的諸公絕對會反對。


    想到這裏,侯恂不由得又對興國公的權勢,認識更加地深刻。


    斷人錢財,如同殺人父母,這仇恨不共戴天。更不用說,還可能是從北方諸公的口袋裏掏錢糧了。然而,這個興國公卻還是能壓製這些人。


    侯恂想著,便皺了眉頭。這份旨意的下達之後,明顯感覺到想要攻占城池的困難了。比如眼前這新樂城,光是城頭上那麽多的民壯人頭,就能推斷出來,要想打下新樂會有多困難。


    他正在這麽想著,忽然,他身邊的一個親衛大聲提醒他道:“大人,有動靜!”


    聽到這聲音,侯恂也感覺到了,大地似乎在隱隱震動。


    於是,他急忙往北方看去。果然,在很遠的地方,有人影在動。


    雖然看不清楚,侯恂卻立刻明白,這是左良玉迴來了。


    這麽想著,他立刻又往他身後側大沙河上遊一個地方看了一眼,然後馬上下令道:“傳令下去,沒有軍令,誰敢亂動,格殺勿論!”


    輜重營那邊的叛軍軍卒,當然也看到北方的動靜,都有點驚慌,不少人都想著要趕緊把車輛給撤迴南岸。可他們才一動,軍令就到了。這讓他們有點納悶,不是要首先保證輜重的安全麽?


    沒過多久,北方的動靜離這邊越來越近,已經肉眼可以看到,左良玉所部的騎軍都在逃跑,而在他們的身後很遠處,明顯是朝廷的官軍在追擊。


    看清楚這個,南岸的叛軍軍卒還好,北岸那邊的叛軍軍卒就慌了。不過為首的那個頭目看到手下慌了,便立刻大喝道:“不要慌,這是大帥的詐敗之計,等我軍令再動!”


    “詐敗?”聽到他的話,他的手下軍卒一個個都冒出了疑惑之色,真得隻是詐敗,而不是真敗?


    左良玉潰逃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麵對朝廷大軍,竟然會是詐敗?


    他們心中有點不信,聽著隆隆的馬蹄聲,似乎從天邊滾滾而來,腿肚子都有點在抖。


    就在他們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他們的頭目便拔出腰刀,一刀刺穿車輛上麵的麻袋,抽出刀的同時,帶出了無數的穀子灑向地上。


    他們有點傻眼,這是幹什麽?


    幾乎與此同時,就聽到他們的頭目喝令道:“快,都給我撒出來,撒多些,然後就可以撤了!”


    一聽這話,不少人立刻明白過來,這是要給朝廷官軍看得吧?


    他們也沒多想,那隆隆的馬蹄聲,猶如一聲聲追命聲響,那還顧得了那麽多,胡亂開始執行軍令,然後就迫不及待地丟棄輜重返迴大沙河南岸。


    這個時候,左良玉也逃到了大沙河岸邊,看到輜重營的情況後,再抬頭看看對麵的“侯”字旗,最後轉頭往後看去。


    隻見在他們幾裏遠的地方,朝廷的騎軍正在追過來,有“袁”字旗,也有“張”字旗,兵力大概在六千左右。


    以左良玉的眼光,一下就看出來,小袁營的騎軍和京營騎軍,都是在互相比拚,爭搶追擊他這邊。


    “嗬嗬,讓你們先囂張!”左良玉冷笑一聲,絲毫沒有停留,驅馬衝入大沙河,涉水過河。


    他的這支騎兵部隊大概有三千人左右,一衝入大沙河,頓時就把輜重營的軍卒給衝開了,到處都是撲騰河水的人馬。一眼看去,那叫一個亂。


    在大沙河的南岸這邊,滿載了東西的車輛,紛紛掉頭準備南逃。然而,因為車輛太多,沒有秩序的逃跑,反而變成了你擋我,我擋你,亂成一團。


    看到這一幕,新樂城外的千人叛軍步卒,都立刻撤往輜重營那邊,似乎是想要幫助輜重營快點南逃。


    要說逃跑的功夫,左良玉絕對是最快的。北岸的大部隊,就他先逃到南岸這邊。看到侯恂匆匆迎了過來,他便急忙問道:“怎麽樣?”


    “一切都按計劃進行,官軍隻要敢渡河,必敗!”侯恂聽了,立刻胸有成竹地迴答道。


    左良玉一聽,鬆了口氣後,便立刻轉頭看向河對岸。就見滾滾塵土之中,朝廷騎軍追擊已經越來越近了。而他的手下騎軍,大部分都還在河水中撲騰。對此,他一點都不慌,隻是盯著朝廷騎軍的動靜。


    京營騎軍和小袁營的騎軍幾乎差不多趕到河邊,看著左良玉所部叛軍一部分已經渡到南岸,大部分還在河中撲騰,便紛紛勒馬射箭。


    “大哥,是糧食,這些車裏全是糧食!”


    袁時中正在盯著對岸看,忽然就聽到他的手下向他大喊道。


    都不用說,這就是左良玉所部叛軍的輜重營,肯定是沒想到前麵主力敗得那麽快,所以輜重營剛好卡在了大沙河上。隻要衝過去,不但能多殺左良玉所部主力,還能留下他們的輜重,如此一來,便能重創左良玉所部,此乃大功!


    這麽一想,袁時中便第一個縱馬躍入河中,長槍前指,大聲喊道:“殺!”


    他手下的騎軍將士見了,便紛紛跟著他躍入河中追擊。


    京營這邊,張羅輔見此,便也沒有猶豫,立刻驅馬過河,同時也跟著喊道:“殺!”


    左良玉這邊,看到“袁”字旗所在的那部分騎軍甚至衝入了河流,開始尾隨追擊。而京營那邊能看出來,稍微猶豫了一會,在看到小袁營騎軍開始渡河追擊之後,便也都紛紛驅馬下河了。


    看到這裏,他不由得大喜,朝廷官軍上鉤了!


    再演一會,等官軍騎兵半渡之後,伏兵殺出,自己再返身殺迴,大局便定了。


    這麽想著,他便故意領著已經過河的騎軍橫衝直撞,和輜重營撞成一團,看著好像更亂,更能讓過河的朝廷騎兵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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