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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過兩天就是大年夜,我們打電話給家裏拜年,私下裏我娘問我林峰家人對我如何,這個怎麽說呢,其實我覺得他們還是聽淳樸的,我和我娘說他們對我都很好,勿念,這還是我第一次不在家過年,我娘說她感覺心裏空落落的,順帶著也說了我爹心情不佳。我好言安慰,並告訴她一過完年我就會去看他們,說不定再過個兩年我就可以帶個外孫迴去,那時他們就不會覺得空落落的了。我娘聽完,大喜。


    十點多的時候我還沒有睡著,林峰睡得跟豬一樣,還打唿嚕。饑餓難耐,這大冷天的我跑廚房轉了轉,沒發現什麽可吃的,除了一盤瓜子,如果這也能算可吃的東西。收拾得也太幹淨了,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我隻好吃瓜子了,希望以此慰勞我空空的胃,突然感覺大半夜的在廚房吃瓜子實在是一件詭異的事,估計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早上吃了一個饅頭終於讓我緩過來了。林峰媽是一個非常勤快的人,她起的很早,所以我也得早起,從我早上看到她時她就沒停過手,似乎總有幹不完的活。林峰媽不知從哪拿來各種食材,我趕緊跑過去,整個廚房頓時有了鮮活氣。


    “滿滿,這個羊腿今天要做了,還有這個洋芋,豬肉,酸菜,雞,丸子,排骨都是今天中午要做的。”


    我咽了咽口水,把瓜子往盤裏一丟。“阿姨,你太客氣了我們這幾個人吃不了這麽多。”


    “吃得了,吃得了。我去那邊招唿客人,中飯你來做。”


    林峰媽走了之後我還在迴味剛才那句話,客人,就是說有人來。我來做,就是說這麽多東西都得我來弄。敢情老子現在成了大廚了,還吃不飽飯的那種。我做就我做,既然是我做的那當然得合我的胃口,省的再餓得頭暈眼花。我心裏盤算著,羊腿就做個蔥爆羊肉,土豆豬肉燉酸菜,昨天那酸菜肉其實味道還不錯。雞就紅燒吧,再放點土豆。地上還有兩個大白菜,那就白菜丸子燒一鍋吧。糖醋排骨,這個我最愛吃。


    “滿滿,幹嘛呢?”林峰掀開簾子進來了。


    “我還以為你長在炕上了呢。我能幹嘛,我這勞碌命還能幹嘛,你看看我的黑眼圈。你過來幫我做飯,你們爺倆有什麽話也早該說完了。”我心裏有氣,肚子又餓,這個時候想讓我輕聲細語那簡直就是笑話。


    “今天家裏來了很多親戚,我要過去招唿他們,七大姑八大姨的,都得陪著點,你就辛苦點,等迴去我一定好好補償你。”說完還快速的在我臉上親了一下。


    我這人心軟,頓時就被他說服了,心想這裏也不過就住幾天,算了忍忍吧。不過我還是讓他給我打了兩桶水,那個桶要是裝滿的話我可提不動。說幹就幹,很快蔥爆羊肉和土豆燉肉就陸續好了,隻是這個草鍋有些麻煩,我點了好半天才點著。這種鍋我是見過的,奶奶家用的就是這種鍋,燒的菜很好吃,有種特別的味道。我想著林峰媽至少也來看看或者監督一下,可是還真就再沒出現過,還真夠放心的,我端著兩道菜進堂屋。


    裏麵七七八八的坐著些人,還有孩子,大人喝著茶,吃著點心,孩子則追逐嬉鬧,我把菜放到中間的大桌上。雖然他們都不好直直的盯著我看,但是我能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無意的在我身上繞過,林峰媽在這時向大家介紹我,雖然都是陝北話,不過我聽懂了,就是說我是林峰的老婆什麽的,很快會辦婚禮。我衝大家笑笑,大家把我又打量了一番,便不再看我,又幾個幾個的湊在一起說些什麽:“女子長的白,皮膚好,就是瘦了點什麽的…”。我放下菜又去廚房準備別的菜,雖然速度慢點,但是陸陸續續也做了一桌子菜,這時那些四處坐著的人全都集中圍著桌子了,已經開始吃了,鍋裏還煮著菜,我想等下再看看好了沒,先坐下吃點。


    但是我發現居然沒有我的凳子,他們顯然也沒有為我搬個凳子的意思。我看到旁邊有個凳子,自己搬了過來找個空位坐下,我嚐了嚐自己剛才做的排骨,覺得味道有點淡,看來是分量太多沒把握好,不過其他還好,再嚐嚐別的看看。


    “啪”林峰爸將筷子放到桌上,“女人家家的上什麽桌。”


    這是在說我嗎?


    “沒事,沒事,她剛來不知道。”旁邊的人打圓場。


    不說還好,別人這麽一說,林峰爸似乎覺得我坐在桌上吃飯丟了他的麵子,更加的一臉不悅。我看看林峰,“大,滿滿忙了這麽半天…”


    “你住口,幾時輪到你說話了。”


    林峰媽大概覺得氣氛實在有些冷,就過來拉我,和我說家裏的風俗,女人一般有客人在的時候是不能上桌的。媽的,難道林峰的媽不是女人嗎?老子忙了半天做的菜還不讓吃了。我深吸了一口氣,我忍,我忍,片刻後換了個笑臉。


    “哦,這樣啊,那我去廚房吃,都一樣都一樣。我覺得這個菜味道有點淡,而且也涼了,我去熱熱,你們接著吃,接著吃。”


    我端著兩個菜來到廚房,鍋裏還燉著雞,我把兩碗菜放到一邊,拿了個碗給自己盛了碗米飯,又盛了點雞塊,吃了起來。吃完了,我抓了一把鹽放到雞塊裏,覺得還不夠,於是又抓了一把,咦,那裏還有辣椒,剛才怎麽沒發現,放點,盛了起來。另外兩碗菜放到鍋裏,各自又抓了兩把鹽,加了點作料。我現在能明白為什麽陳勝吳廣要起義了,還有為什麽那些餓肚子的人會造反了。因為一個餓肚子的人是很可怕的,什麽事都做的出來,我讓你們吃,鹹不死你們。


    我對自己說smile,嘴唇的弧度剛剛好,我端著加好料的菜放到桌上。“大家慢慢吃啊,多吃點。”我咬著後槽牙。剛一出門我就聽到裏麵有人把東西吐到地上,還有的人使勁的咳嗽。你不讓我痛快,在我有機會的情況下,我會讓你更加不痛快。迴去睡午覺了,看你們能怎樣。


    我不知道那些個沾親帶故的人是什麽時候走的,因為我一覺睡到了天黑,這個時候倒是沒人來喊我了,我坐了起來,發現林峰坐在炕頭。


    “滿滿,你這麽大個人難道連放多少鹽都不知道嗎?”


    “怎麽了,菜鹹了嗎?哎呀,一定是大鍋飯我沒把握好度,下次一定改進。”我一副無辜樣。林峰嘴角抽了抽,憋了半天終究沒再說什麽。他在我旁邊躺下,關了燈,“你是故意的吧。”


    第二天仍然有很多親戚來林峰家,看來他們家在當地還是有些地位的,想想也是,光靠著林峰爸媽這樣的本分農民,以及林峰一個打工的,在南京買了房子,說明他們家還是有點本事的。這些天我是看出來了,家裏的日常小事是林峰媽說了算,但是大事是林峰爸說了算,這在一個北方有些大男子主義的家庭算是很合理的搭配了。


    這迴林峰媽把食材準備好,依然讓我做,有了上次的經驗,這迴我也自覺了,自己主動承擔起了大廚的任務。不過這迴我會給自己先留一份,吃飽喝足了再把加了料的飯菜給外麵的大家夥端上去。


    “大家嚐嚐菜的味道怎麽樣,不好我再去迴下鍋。”我笑容滿麵,態度誠懇,甚至連我自己都開始懷疑,我真的是沒做過大鍋飯才會這麽生疏的搞不清放多少料。


    “這個紅燒羊肉味道其實還可以,就是太鹹了,這個燜肘子有點辣。”


    “好嘞,我這就去改進一下,馬上就好。”


    鹹了,那就加點糖吧,再加點水。辣了,加點糖,再加點花椒說不定可以,我也不知道啊,要不再放點陳皮,倒點酒。


    等我再次端了兩盤菜放到桌上的時候,我看到大家的神情有些猶豫,筷子都伸在那,就是沒有人動手。其中一個歲數大點的看了看對麵一個年輕點的,“來來來,鵬華嚐嚐這個肘子怎麽樣?”


    “看上去不錯,二叔你先來。”


    “哎呀,客氣什麽,我這麽大歲數了有什麽沒吃過,你吃你吃。”


    兩人充分體現了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最後還是年輕人身先士卒,嚐了一口,眉頭緊鎖,臉被辣得通紅。看到他這個樣子,老人直接放棄了肘子,去嚐令一道紅燒羊肉,我看到他把肉在嘴裏翻來覆去的嚼了好幾遍才咽下去。最終把筷子放到了白菜燒肉上麵。


    “怎麽樣?這個白菜燒肉怎麽樣,鹹不鹹?要不我再拿去改進一下,很快的。”


    “不用。”


    幾雙手同時按住這盤菜,包括林峰的爸,“這道不錯,很好,不用改進了。”


    “哦,那這個炸糕呢,怎麽樣?“


    “好像有點沒炸到勁。”我自言自語,隻覺得大家夥身子一抖。


    這個硬邦邦的炸糕其實我嚐過,咬了一口我就覺得這得小鋼牙才能吃,我立馬嫌棄了這道菜,估計是我沒有趁熱讓糕成型,涼了之後就硬了。這個可是他們今天的主食,這也不能怪我,我是想做好來著,因為我自己也想吃,但是這個真是要點技術的。


    眾人咬著硬邦邦的炸糕,咬了一口又不好意思再丟到碗裏,隻能硬著頭皮啃,再看看剛才那個肘子和羊肉,頭都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這個炸糕不錯,外黃裏嫩(外焦裏硬,剛剛好。不用再炸了。”沒想到還有好評,可不是我偷懶。


    “哦,那就好,大家吃好喝好,有什麽需要盡管告訴我。”我樂顛顛的跑到廚房吃自己的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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