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他,這可真是讓人有些意外的結果啊……”


    岸穀郎搓了搓胡子拉碴的下巴,感受著指尖上傳來的針刺感,神色看起來有些驚訝。


    “如果是天叢楓葉這個麻煩的家夥的話,那是否代表著神絕代已經知道東京這邊的事了?”


    岸穀郎雖然是個莽夫,但在關鍵時候還算心細,敏銳的意識到了天叢楓葉出現在這裏背後可能代表的含義:


    天叢楓葉出現在這裏,是他自己的行動,還是說代表了那個男人的意思?


    神絕代的心思沒人能夠琢磨透,他並非純粹的站在人類立場,又並非傾向於妖怪。


    他就想孤峰上那棵鬆木一樣,一覽眾山小,如同神靈一般俯瞰人間。


    他曾幫執行局肅清過幾個狂妄自大,為禍人間的妖怪,幫助新時代的執行局迅速建立起威信,震懾住了京都所有妖怪。


    但也狠狠教訓過執行局裏那些不管不顧,還想偏執想要殺掉所有妖怪的家夥。


    之後執行局與雨降僧等人在東京試圖建立一個人與妖共存的城市這個設想,也得到了神絕代的同意,這才讓京都那些妖怪家族想要阻止卻不敢阻止。


    不管是人類還是妖怪都曾猜測,以神絕代的實力,不管是幫助人類還是幫助妖怪都能對另一方造成碾壓式的衝擊。


    但神絕代沒有這麽做……


    神絕代並非神靈,也並不熱衷權利,在穩定住如今妖怪與人類之間的平衡之後便直接消失,躲在京都的道場裏悠哉悠哉的過日子。


    可即便神絕代已經消失在大眾眼前十幾年,卻依舊沒有一個人類或者妖怪敢於挑戰神絕代的威嚴!


    近十年來唯一一個敢這麽做的人,可能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岸穀郎了。


    “不對,應該不是神絕代的意思。”


    思量了片刻,岸穀郎搖搖頭,覺得天叢楓葉在這裏應該不是神絕代的意思。


    天叢楓葉的目的岸穀郎很確定,那就是殺死冬嵐薄暮,可以神絕代的實力,想要殺死冬嵐薄暮根本不用如此大費周章。


    即便強如冬嵐薄暮,在岸穀郎心裏都不覺得對方能打敗神絕代,那已經不是人類或者妖怪能夠達到的境界了。


    “可惜,現在不是時候,要不然我都想上去試試刀了。”


    岸穀郎右手大拇指無意識的摩挲著腰間的大般若長光,眼中刀光一閃而過,有些躍躍欲試的樣子。


    他最喜歡的就是挑戰強者,而天叢楓葉可是最接近神絕代的男人啊。


    不管是物理意義上的接近,還是實力上的……


    “等這次委托結束,一定要纏著這家夥打一場才行!”岸穀郎目光灼灼。


    而此時的場中,天叢楓葉和羽生秀兩人手中竹劍揮出殘影,每一次移動身體都伴隨著十數聲雷鳴在空氣中炸響。


    事到如今,不管是天叢楓葉還是羽生秀都已經有意的收斂了力道,因為如果不收斂力道的話,手裏的竹劍早就遭遇報廢的命運了。


    天叢楓葉嘴角噙著輕笑,神色不急不緩,麵對著羽生秀的攻擊遊刃有餘的化解著。


    看著麵沉如水,滿眼堅定,試圖破開他防禦的羽生秀,天叢楓葉笑道:


    “現在的你才有了當初在神絕道場時的樣子啊。”


    明明說好隻需要接下他那四道劍勢就能贏,可逐漸找迴當年狀態的羽生秀卻每次一有機會就會向他發起反擊。


    “是嗎?”羽生秀咧嘴一笑,說話之間抓住機會,手腕一轉,手中竹劍在半空中畫出一輪滿月。


    “好險!”


    天叢楓葉一個後仰,單手撐地,矯健的來了三個後翻,暫時遠離了羽生秀的攻擊範圍。


    天叢楓葉蹲在地上,下意識摸了摸下巴,一滴殷紅出現在指尖上,感覺有些心有餘悸。


    剛剛羽生秀的劍尖幾乎擦著他的下巴掃過,但凡他再胖點要是有了雙下巴,這一招怕是剛好能命中。


    可即便沒有命中,隻是掃過的風,就已經割傷了他的下巴。


    “不是吧,對師兄都下狠手?”天叢楓葉不滿的嚷嚷。


    “說得你留手了一樣,你哪次下手不都是奔著把我揍趴下來得?”羽生秀直接反懟了迴去。


    “這叫師兄的疼愛!”


    “嗬嗬,那我這就是師弟的關懷!”


    兩人你來我往,看似打著嘴炮,實則暗中恢複著體力。


    空氣漸漸變得安靜下倆,氣氛也開始變得凝重,就連觀戰的北白川千石等人此時都屏住唿吸,大氣都不敢喘。


    天叢楓葉抹掉下巴上的血跡,站起身來,唿出一口氣。


    雖然剛剛在應付羽生秀的時候看上去他還有幾分餘力的樣子,可隻有他自己清楚,麵對羽生秀這狂風暴雨般的劍勢,他其實已經打起了百分之兩百的精神。


    靜心明智流其實並不算攻擊性很強的流派,流派裏的劍招與修行都是作用於自身,所以才說靜心明智流算是劍道流派,也不算完全的劍道流派。


    正常的劍道流派修行的是劍,而靜心明智流更多修行的是名為“技藝”的劍心!


    靜心明智流作為劍道來說並沒有“殺招”一說,因為在劍心的加持下,每一次揮劍,每一個動作,其實都是殺招!


    羽生秀那清雅美觀的動作之下,暗藏的是洶湧如潮的殺機!


    這才是最讓天叢楓葉感到如山壓力的地方……


    羽生秀在神絕道場的三年裏,曾無數次和他交手。


    而在老師的授意下,天叢楓葉每一天與羽生秀交手時都會特意讓自己變換一家武道流派,讓羽生秀想要以昨天的經驗來打敗今天的他幾乎不可能。


    可漸漸的天叢楓葉卻發現,羽生秀這小子學習力竟然驚人的恐怖,他前一天用的流派,這家夥第二天就能學的七七八八,第三天就能應用於實戰。


    羽生秀就像一塊永遠的吸不滿水的海綿,而天叢楓葉剛好就是那片海洋。


    有了天叢楓葉作為陪練,羽生秀每一天的進步速度都讓天叢楓葉震驚。


    而更讓天叢楓葉棘手的地方在於,羽生秀本就擁有驚人的學習能力,再和靜心明智流稍微那麽一結合,再加上千錘百煉,實戰無數的經驗,就變成了堪稱恐怖的洞察力!


    比起一眼就能找到弱點的古明神惠,羽生秀能在瞬息找到弱點的同時,還能在無數流派中找到最克製對方的那一招!


    就剛剛的交戰,天叢楓葉變換了十數家流派的劍技,而羽生秀卻足足用出了數倍於他的流派數量!


    與天叢楓葉單純模仿流派的劍技不同,羽生秀是真正的將這些流派融進了靜心明智流當中。


    吸收了百家武道流派的羽生秀,使用“靜心流”來讓自己保持絕對的冷靜,再使用“明智流”來讓自己的大腦超高速運轉,在腦海中千百次的分析著場中局勢。


    天叢楓葉覺得這種能力竟然能在人類身上看到,隻能說最近的怪物是越來越多了。


    人類中能出現老師,羽生秀還有北白川千石這種奇葩,妖怪裏也有月島姬和冬嵐薄暮這種。


    在某一瞬間,天叢楓葉都覺得自己迴到了神靈時代與百鬼時代。


    “我也有些累了,最後一劍?”


    天叢楓葉轉動了一下手腕,抬頭看向對麵的羽生秀。


    “這就累了?那師兄你最近還真是懈怠啊。”羽生秀嗬嗬一笑。


    隻是嘴上雖然這麽說著,可羽生秀的身體依舊還是擺出了嚴陣以待的姿勢。


    每當他和師兄打的不分上下的時候,天叢楓葉就會笑嗬嗬的用出這一招,將他揍趴下。


    這一招羽生秀從來沒見過,所謂的流派也從沒有聽說過,每次問天叢楓葉,天叢楓葉都隻會臭屁的哼哼幾聲。


    麵對羽生秀的話,天叢楓葉罕見的沒有還嘴,隻是微笑著,握緊了手中的劍。


    隨著天叢楓葉這一劍的舉起,眾人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終於要決出勝負了嗎?


    明明天叢楓葉之前的揮劍都如同風一樣迅捷,可這一次握劍卻忽然慢了下來。


    天叢楓葉動了!


    動起來的天叢楓葉腳步輕盈的像是踩著風一樣,雙手緊握,肅殺的氛圍蕩漾,如同握住了一整個秋天,而天叢楓葉此時的眼神更是冷冽,如有寒風唿嘯,風雪已至!


    夏風,秋葉,冬寒!


    在一瞬間,天叢楓葉直接將之前的三道劍勢一同用了出來。


    “來了!”


    羽生秀雙手緊握劍柄,心髒敲響戰鼓,神色專注而凝重。


    夏風,秋葉其實冬寒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這之後!


    天叢楓葉的這幾劍毫無疑問是取了四季之意,夏日的晚風,秋日的肅殺,以及冬日的冰寒。


    隻是寒冬雖冷,卻並非四季之中最有力量的存在。


    雖然萬物會被冬雪覆蓋,陷入死寂之中,可隻要春天降臨,萬物終將複蘇,生機重新湧現!


    天地,將會迎來春生!


    萬物複蘇的力量,才是最強的!


    羽生秀瞪大了雙眼,眼中的倒影裏仿佛有一張春日的畫卷在麵前徐徐展開,耳邊傳來鳥鳴,鼻間浮現出花香。


    一切都是那麽真實!


    天叢楓葉笑了,手中的竹劍不緊不慢的向前遞去,目標直指羽生秀的咽喉處。


    不管是夏風,秋葉,冬寒還是春生,其實都並不是劍招,並且也不存在所謂的夕雲流。


    這一切都是他當初覺得有趣逗羽生秀玩的!


    而之所以有這些,隻不過是他將某些“氣息”融進了劍中。


    自然的氣息!


    武道流派中,很久很久之前就有感悟天地自然創造出的武道流派,劍道自然也是這樣。


    而大自然無疑是最容易被人感悟到的存在……


    所天叢楓葉隻需要將他最熟悉的自然氣息,簡單的融進手中竹劍裏,就會變成一道劍招。


    羽生秀能擋住三劍已經很了不起了,天叢楓葉並不覺得羽生秀能擋得住這招春生。


    春迴大地之時,萬物生!


    這並非劍招,更像是一種從內心深處誕生的幻象。


    不怪羽生秀每次都擋不住這一劍,因為這一招他確確實實作弊了。


    之前較量的時候他都是用純粹的劍道來和羽生秀比拚,而唯有這一招,他稍稍動用了一些力量。


    畢竟當師兄的,活了這麽多年,積攢了這麽多年的經驗竟然三年就被追平,即便是天叢楓葉心理也是會有一些小小的不平衡。


    為了維護當師兄的尊嚴,動用一些小花招也無可厚非的吧?


    隻是正當天叢楓葉手中竹劍即將抵到羽生秀咽喉處時,羽生秀的眼神卻突然清醒了過來,在天叢楓葉意想不到的時候,反手擊飛麵前的竹劍,並反過來將劍橫在了天叢楓葉的脖子旁、


    “咦?”


    天叢楓葉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完全沒有預料到羽生秀竟然能掙脫那幻象。


    難道師弟已經強到能無視他力量的程度了嗎?


    可當天叢楓葉注意到羽生秀嘴角的笑容,以及羽生秀背後不遠處北白川千石眼中的狡黠之後他才反應過來。


    羽生秀也作弊了!


    僅憑羽生秀本人的力量絕對無法擋住,可要是有神代巫女北白川千石幫助的話,想要掙脫就輕輕鬆鬆了。


    畢竟這本來就是針對普通人的一個小招數而已。


    “是我輸了。”


    想通了的天叢楓葉閉上眼睛,無奈一笑,坦然接受自己輸了的事實、


    畢竟是他先作弊在先,所以羽生秀用相同的方式破解這一招他自然無話可說。


    “誒!?”


    一旁觀戰的古明神惠和狩澤琉璃看傻了。


    如果說之前的比試她們還勉強能看到,並受益良多的話,那麽最後這次交鋒她們就是完完全全什麽都看不出來了。


    她們隻看到天叢楓葉舉起了逐漸伸向一動不動的羽生秀的咽喉,就在羽生秀要輸的時候卻忽然擊飛了天叢楓葉的劍,並完成反殺。


    如果不是之前的比試,古明神惠他們怕是還以為這兩個人在打假賽呢!


    不過看著父親古明孝誌正心滿意足的點頭,古明神惠隻能將原因歸在自己實力不足,看不出其中問題所在。


    隻是古明神惠不知道的是,古明孝誌也是一臉懵逼,完全看不出最後一劍兩人在搞什麽名堂。


    隻是為了維護當爹的尊嚴,還是要裝一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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