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墨田區淚橋,雖然臨近東京的地標建築晴空塔,但居住在淚橋的卻是東京最貧困的一類人。


    可能是收入不高,也可能是依靠政府低保生活的人群,亦或者是普通的流浪漢。


    街道雖然幹淨但比起其他街道來說卻顯得過分狹小,一眼望去,各種有些年代的低矮平房,老舊自行車堆放在街道兩旁。


    在這條街上最多的就是便宜好住的膠囊旅館了,不管是提供給來東京旅遊的遊客,還是說讓某些不富裕的人有地方居住。


    但好在這裏是東京,不錯的綠化加上合格的治安管理,還有居住在這裏的人臉上那朝氣蓬勃的笑容,讓這個有些年代感的街道並不破舊與落後。


    各種老氣的建築中,一座上個世紀模樣的道館靜悄悄的開在淚橋的街角處——


    黑鴉道館!


    住在淚橋的人大多隻能勉強照顧好自己,根本不會有閑錢去進入什麽道館,更別說去學什麽對改善生活沒有絲毫用處的劍道了。


    雖然淚橋的大夥都覺得狩澤琉璃那丫頭都很好也很勤勞,但自狩澤琉璃搬進這裏的幾年至今,黑鴉道館從始至終都隻有她一個人。


    也不對,當初還有個不是人的家夥,可惜那家夥已經走了。


    不過就在幾天前,黑鴉道館周圍的鄰居卻意外發現黑鴉道館裏卻意外多出了兩道身影。


    想到小琉璃幫助警察或者街坊鄰居收拾小偷一類的小毛賊時那輕鬆的姿態,眾人對小琉璃小小年紀能開道館的本事也不感到奇怪了。


    小小的道館裏,到處充斥著濃濃的昭和風,和如今年代建築風格大不相同,年紀比狩澤琉璃還大的鬆木表麵的清亮油漆大片脫落,裸露出內裏的實木。


    看得出來道館的主人很勤快,院子裏沒有一根雜草,雖然建築老舊,但卻被收拾的幹幹淨淨,住個人還是不成問題的,隻是偶爾要擔心一下會不會在下雨天塌房的問題。


    “喂,小琉璃,我們的住宿費也沒給多少吧?你至於這麽招待我們嗎?”


    房間裏,岸穀郎驚詫的看著桌麵上那堪稱豐盛的午餐。


    炸至金黃的可樂豬肉餅;清淡解膩的蔬菜味噌湯;肉質肥美,表皮被烤的油亮的烤秋刀魚;鮮香撲鼻的蟹黃豆腐以及香噴噴點綴著黑芝麻的甜香白米飯。


    “是不是太破費了一些?”一旁的阿葉也並沒有動筷,語氣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們之前從烏鴉的話語以及來到黑鴉道館後的所見所聞中察覺到,狩澤琉璃的生活並不富裕,甚至可以稱得上貧苦了!


    角落裏那一箱箱的合味道方便麵與即食拉麵,還有廚房裏那超市打折處理的陳米與蔬菜,在他們來之前這個道館裏聞不到一丁點的肉味。


    這些足以說明之前狩澤琉璃在過著怎樣的生活……


    可如今擺在他們麵前的,是新鮮的時令蔬菜,是海鮮市場上第一手的鮮魚,是處理起來很麻煩,做起來更麻煩的蟹黃豆腐,是來自於泰國的香米。


    這樣的一頓飯,足以頂的上狩澤琉璃之前一個月的飯錢了吧?


    “沒關係的!你們是客人嘛,客人上門肯定要招待的。”


    身穿一身黑色道館練功服的狩澤琉璃擺擺手,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容。


    “而且……你們給的住宿費實在是太多了,不給你們做點好吃的,我心裏也過意不去。”


    想到之前那個名叫阿葉的男子交到她手裏那厚厚一遝萬元大鈔,狩澤琉璃當場嚇得腿都軟了。


    兩百萬日元,這是要帶道館和人一起買下來的意思嗎?


    而且這人還一直帶著麵具,旁邊那吊兒郎當的大叔還一副奇奇怪怪的打扮,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那浪人大叔腰間的刀……是開過刃的吧?


    這樣的兩人,莫不是剛搶完銀行出來?或者是什麽窮兇極惡的山口組黑道?


    狩澤琉璃有那麽一瞬覺得將這不明身份的兩人帶迴來是不是有些衝動了?


    但在烏鴉的勸說下,狩澤琉璃這才相信了這兩人隻是來東京辦點事,並且也隻是身份有點特殊的遊客。


    烏鴉保證了,現在的兩人正在躲兩個滿東京搜尋他們的仇家,過幾天就走,絕不會打擾到她。


    於是狩澤琉璃也就坦然的收下了這筆錢。


    反正是狗大戶,不宰白不宰。


    但狩澤琉璃也不是什麽貪財之輩,收了錢自然要有所表示,既然住的地方不太行,那就爭取在食物方麵下功夫。


    一個人的清苦生活,幫助狩澤琉璃有了一身還不錯的廚藝,甚至偶爾在附近的小餐館裏還能兼職一下廚師。


    “那我就不客氣了!”


    岸穀郎看著麵前豐盛到讓他垂涎欲滴的盛宴,迫不及待的拿起了筷子:


    “我開動了!”


    “給你的錢是住宿費,夥食費另算吧。”阿葉無奈的看了一眼大快朵頤,好吃到感覺都準備一個人獨吞的岸穀郎,轉頭看向狩澤琉璃。


    “那你們這兩天教我劍道的事情,我是不是還要付給你們費用?”狩澤琉璃認真的看向阿葉。


    在外人看來阿葉兩人是黑鴉道館新收的弟子,可真正情況卻是狩澤琉璃從阿葉和岸穀郎兩人身上學到了非常非常多!


    狩澤琉璃知道這兩個人很強,但沒想到這兩人看上去一個個都不像是修行劍道的樣子,畢竟一個空手一個用刀。


    可在看到她練劍之後,這兩人一人隨口一句,就輕鬆解決了困擾她許久的問題。


    她在辭別老家的父母獨自來到東京之後就一直一個人獨自修行,而在沒有了父親指導的情況下不可避免的要陷入到困境之中。


    但令她困擾的問題落在這兩人眼中,就像是大學生看到小孩子在皺眉思索加減乘除一樣簡單,一眼就能指出解決辦法。


    “隻是舉手之勞而已。”阿葉笑道。


    “隻是舉手之勞而已。”狩澤琉璃看向阿葉那張麵具,仿佛在與麵具下的雙眼對視。


    聽到這句話,阿葉愣了一下,認真的打量了一眼麵前這個滿臉認真的少女。


    “真是倔強獨立的性格啊……”阿葉在心中無聲嘀咕道。


    性格堅韌自強,不想白白接受別人的好意,信奉“交易”,對堅持的事情會一直堅持下去,對認定的事情一往無前。


    所以少女辭別了早已看開的父母,而獨自一人來到了東京,向曾經的對手複仇!


    所以少女即便在生活困苦的情況下,一邊打工兼職,一邊堅持修行劍道,一個人努力提高。


    所以如此驕傲的少女,為了給父親報仇,為了贏得這場比試,即便求助於他人也在所不惜!


    以狩澤琉璃的性格,正常情況下肯定是孤身一人去踢館報仇,是輸是贏都無所謂,她隻用拚盡全力就好。


    可這次情況不一樣,她背負了太多,她是去複仇的,所以即便丟下尊嚴也無所謂了。


    狩澤琉璃告訴過他們,她曾經看見過父親一個人獨自黯然神傷,表情遺憾而失落。


    所以她才一定要報仇!


    想明白這一點的阿葉也不再糾結,心情放鬆的拿起碗筷,再不吃就要被岸穀郎那混蛋吃光了!


    這是一場交易,狩澤琉璃幫他們找到了烏鴉,他們幫助小琉璃贏得比賽。


    很公平!


    “嗯?你們幹什麽?”


    端起碗筷的阿葉手中動作頓住,奇怪的抬頭看向岸穀郎和狩澤琉璃。


    這兩人盯著他看幹嘛?


    “不是,我想看看你帶著麵具怎麽吃飯。”岸穀郎好奇的指了指阿葉臉上的麵具。


    而一旁的狩澤琉璃也是滿臉期待,她對阿葉麵具下的臉同樣好奇。


    因為聽聲音來推斷的話,阿葉應該比她大不了幾歲,應該是大學生的年紀?


    “年輕人……”


    阿葉坦然的接受著兩人的注視,然後反手拆掉了一半麵具,將嘴巴和下顎露出。


    “喂喂,怎麽還能這樣的!?”岸穀郎氣的隻拍桌子。


    “哼哼。”阿葉哼哼兩聲,懶得搭理這家夥,趁著岸穀郎不注意,偷偷夾走了一塊可樂餅。


    狩澤琉璃出神的打量著阿葉露出的下半張臉,果然很年輕!


    “對了,我們貌似還沒問你要踢館哪家來著?”阿葉忽然想起了一個被他們忽略的問題。


    聽到這個問題,岸穀郎也是一愣,他們倆好像確實一直沒問。


    因為根本不擔心會出現意外的緣故,以致於他們兩個甚至都懶得去關係要踢館的是哪一家。


    兩個滿級大號帶新人刷新手村,還用問要打哪個boss?


    除非這丫頭要帶著他們跑京都去踢館神絕道場,那他們當場跑路……


    “千葉道場。”狩澤琉璃嚐了一口自己烤的秋刀魚,滿意的點了點頭。


    “咳咳咳!哪個!?”


    正喝著味噌湯岸穀郎直接嗆到,一臉驚愕的抬頭,不可置信的看向狩澤琉璃。


    “千……千葉道場,有什麽問題嗎?”


    狩澤琉璃被岸穀郎的反映嚇了一跳,弱弱的迴答。


    “千葉道場啊,那和他關係大了。”一旁的阿葉思索了一下,忽然明白了過來,輕聲笑道。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岸穀郎的師門是有兩人,好像是有個師兄來著?


    岸穀郎苦著臉一臉糾結。


    這叫個什麽事,踢館踢到自家師兄道場去了。


    “那個……我問一下哈,你們家以前的道館叫什麽?”岸穀郎不知想起了什麽,一臉訕笑的問向狩澤琉璃。


    “你是說我父親曾經開的那家道館嗎?”狩澤琉璃對岸穀郎的問題有些不明所以,但因為岸穀郎對她莫名很照顧,時不時就指導她練劍的緣故,狩澤琉璃對岸穀郎也並沒有什麽戒心。


    “鹿島道館。”


    “噗!”


    岸穀郎這下徹底蚌埠住了。


    “你怎麽了?”


    狩澤琉璃完全不知道岸穀郎為什麽突然反應這麽大。


    “沒……沒事。”


    岸穀郎如今的臉已經徹底變成了苦瓜,懷揣雙手,唉聲歎息,一副欲言又止的糾結模樣。


    狩澤琉璃疑惑地看向阿葉,可阿葉也隻是聳肩攤了攤手,表示自己也不清除。


    他不是故意裝不知道,而是就連他也不清楚為什麽岸穀郎會如此模樣。


    他又不是萬事通……


    “造孽啊……”


    岸穀郎偷瞄一眼狩澤琉璃,就悄悄歎一口氣。


    他怎麽也沒想到,狩澤琉璃會是鹿島道館的後人,他終於明白為什麽狩澤琉璃會找千葉道場報仇了。


    因為當初踢館鹿島道館並非隻有他師兄一個,而是他們兩個!


    或者說師兄會去踢館,完全是他的慫恿。


    鹿島道館修行的是鹿井念劍流,究其根源和二天一流劍道算得上老對手了,隻不過二天一流不斷發揚光大,可鹿井念劍流卻逐漸沒落,所以如今早就少有修行此劍道的人了。


    所以當剛剛學成二天一流的岸穀郎看到老對手鹿井念劍流的時候,才會慫恿著師兄一起上門踢館。


    而因為不懂新規,隻知道舊規的緣故,兩人直接選的就是舊規踢館。


    踢完館,鹿島道館就沒了,而那家道館就被後來的古明孝誌接手,和老婆一起開了家新的道場——


    千葉道場。


    “尷尬了,尷尬了。”


    岸穀郎現在根本不敢看狩澤琉璃,之前他隻是把狩澤琉璃當成一個劍道好苗子,甚至還有一點點收徒的念頭。


    可現在知道了真相之後,岸穀郎完全不知道該怎麽麵對狩澤琉璃了。


    雖說當初鹿島道館的館主是願賭服輸,但導致一切的罪魁禍首說到底還是他。


    如果沒有他當初的年輕氣盛,現在鹿島道館應該還開的好好的吧?狩澤琉璃也不會像現在過的這麽清苦與艱辛,一邊打工一邊還要努力修行,還要想著該如何去報仇。


    “大叔,你沒事吧?是吃壞肚子了嗎?要不要我給你拿點藥去?”狩澤琉璃看到岸穀郎神色不斷變化,還以為是她做得飯有問題。


    “沒沒沒……沒事,和這些沒關係,你做的飯很好吃!哈哈!”


    岸穀郎端起碗,三下五除二將白米飯統統扒拉進嘴裏,然後說了一句“我吃飽了”後火速離開現場。


    他需要靜一靜。


    狩澤琉璃和阿葉兩人對視一眼,都感到了一絲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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