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請慢走,期待諸位的下次光臨!”


    赤井秋站在門口,雙手禮貌的放在腰間,神色平淡的以標準的禮儀向羽生秀四人彎腰送行,目送著羽生秀四人撐傘走入雨幕之種。


    “走完了?辛苦你了。”


    穿著白色亞麻和服的八麵手中端著兩杯清水來到門口,將其中一杯清水遞給了赤井秋。


    赤井秋不客氣的接過水杯,一口氣飲盡。


    “這是我應該做的。”


    “真是提心吊膽啊,我這小店何德何能呀,能同時招待那兩位。”


    八麵垂首點燃一根香煙,仰頭熟練的吐出一口煙雲,苦笑著看向已經看不見背影的羽生秀等人。


    東京的妖怪現在誰不知道東京有三個最不能惹的家夥?


    神代巫女,玉藻狐妖還有剛來不久的冬嵐薄暮。


    神代巫女還好說一些,雖然上次百鬼夜行的時候把整個東京的妖怪都嚇了個夠嗆,但雨降僧和百靈鳥卻向他們保證,隻要不去主動招惹那位巫女,就絕對不會有事。


    而玉藻狐妖的存在本來有一些妖怪是心中存疑的,畢竟從來沒人親眼見到過那位狐妖在東京出現過。


    可一個多月前的那天雨夜,隻要不瞎,仰起頭就能看到那隻籠罩大半個東京的狐狸虛影,都能感受到令人戰栗的恐怖壓力。


    隻能說真不愧是站在妖怪血脈頂峰的狐妖,您老開心就好。


    唯有最有一個,傳說中殺人不眨眼,心思誰都捉摸不透的冬嵐薄暮才讓人真正的懼怕。


    和這三個一比,就連百靈鳥那張一直冰冷冷的臉看起來都和藹可親了不少。


    “阿秋,掛牌子,這幾天歇業,我要先緩緩勁才行,這個月的工資我先給你,這周末你就休息兩天吧。”八麵掐滅煙頭,招唿阿秋鎖門。


    別看他之前笑嗬嗬的樣子,其實切菜的時候手都是抖得。


    “哦。”


    看著轉身進店的八麵,赤井秋沒有任何意見,打工和休息對她來說區別並不大。


    而此時的另一邊,羽生秀帶著北白川千石和冬嵐薄暮兩人撐傘走在街頭,身邊還多了一個牧瀨乃裏。


    冬嵐薄暮輕蹙著眉頭,一隻手苦惱的放在小腹處,輕輕撫摸著。


    這次的食物實在是太好吃了,一個沒注意就吃撐了,下次一定注意!


    夏日的陣雨陰晴不定,剛剛還來勢兇猛的雨勢,此時已經逐漸放緩,變成了毛毛細雨,繞過雨傘落在人身上反而有些舒服。


    “羽生同學,你之前說有事情想要問我?”


    牧瀨乃裏打破沉默,有些好奇的看向羽生秀。


    在津田大叔和齊藤老師離開之後,她本來是想和白澤學姐古明學姐一起離開的,可羽生秀卻忽然悄悄叫住了,說有些事情想和她說。


    雖然有些不太理解,但牧瀨乃裏還是乖乖等到了最後,一直等到其他人都離開,才跟著羽生秀和北白川同學,還有那位一直沉默寡言,不和別人溝通的冬嵐薄暮小姐離開了那家店。


    “哦,是有些事情想問你一下。”羽生秀抬頭看了一眼似乎想要放晴的天空,點了點頭。


    一旁的北白川千石同樣將目光投向了羽生秀,眼中帶著些許好奇,因為她也不知道羽生秀為什麽會突然將牧瀨同學單獨留下來。


    是弓道部的事嗎?那為什麽要避開大家呢?


    “在你們比賽的時候,我和荒川總木見了一麵。”羽生秀語氣平和,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樣。


    “在和他友好交流了一番之後,我從他嘴裏知道了一件事。”


    一旁吃撐的冬嵐薄暮看了一眼羽生秀,友好交流?是指把對方揍成豬頭之後順便廢了對方最重視的弓道前途嗎?


    人類的友好交流還真是奇怪呀……


    “荒川總木?”


    北白川千石和牧瀨乃裏在聽到這個名字之後同時一愣。


    隻不過北白川千石是皺起眉頭思索了一下之後才想起了這號人是誰,而牧瀨乃裏則是身體一顫。


    “其實當初白澤學姐比賽失利後萎靡不振的那段時間,一直陪她練習到深夜,一直關心著她,在便簽上安慰她的人,其實是你吧?”


    羽生秀轉身,目光如火炬一樣明亮的看向牧瀨乃裏。


    “誒?”


    北白川千石內心泛起波瀾,神色驚訝。


    因為她記得,白澤學姐談起那個人時臉上有著小女生般的思慕,那份小心思瞞不過同樣都是女生的她們。


    但在得知荒川總木那又虛偽又討人厭的真麵目之後,白澤學姐的這份思慕就徹底化作了厭惡。


    可如果羽生君沒有搞錯的話,那麽白澤學姐真正喜歡的人其實應該是……


    牧瀨乃裏腳步頓住,傘下的頭顱低垂,發絲遮住眼簾,陷入沉默。


    “之前我就奇怪,如果荒川總木那虛假的偽裝能騙過白澤學姐,那怎麽又會那麽快就被白澤學姐看穿真麵目了呢?”羽生秀不急不緩的繼續說著。


    “而且以白澤學姐那外剛內柔的性格,僅靠虛假的偽裝,怎麽可能會打動她呢?”


    看著羽生秀此時認真的側臉,北白川千石心中微微一動:羽生君真的是在默默關心著身邊所有能被他認同為“朋友”的人啊。


    白澤學姐談到那件事後,不管是她還是月島同學,她們隻是將其當做白澤學姐的一段往事,對白澤學姐的遇人不淑感到憤憤不平,對荒川總木感到由衷的厭惡,就連古明神惠也隻是在聽過之後後悔揍荒川總木的時候沒下手更重一些。


    唯有羽生君在當時聽完之後沒有發表任何想法。


    她們都以為這是羽生秀那懶散的性格使然,對別人的事懶得去關心什麽。


    但如今看來,羽生君不是不關心,隻是默默記在了心裏。


    第一次和白澤學姐相遇的時候,羽生君和白澤學姐確實不熟悉,也談不上朋友,羽生君懶得去關心這種事很正常。


    但在一個月的相處中,當眾人打成一片,關係親近到可以稱得上“朋友”的時候,羽生君就重新關注起了這件所有人都沒有繼續去在意的事情。


    “羽生君他,真的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北白川千石怔怔的看著羽生秀的側臉,天雖有雨,可她的心情卻在此刻飛揚起來。


    她喜歡這樣的羽生君!


    雖然“溫柔”在各種愛情故事裏已經顯得有些俗套,可隻有在現實生活中遇到過這種“溫柔”的人,才會意識到這是種多麽可愛的性格,會讓人忍不住的去沉淪。


    但這也不是沒有壞處……


    北白川千石不知想起了什麽,有些苦惱的捧起臉頰。


    冬嵐薄暮奇怪的歪了歪腦袋,不明白名為北白川千石的少女怎麽突然興致昂揚了起來,又突然鬱悶了起來。


    人類的情緒變化,好奇怪……


    “羽生同學是怎麽猜到的?”牧瀨乃裏語氣聽起來有些如釋重負的樣子,有些歡愉,有些歎息,又有些疑惑。“就算荒川學長說了那個人不是他,但也不一定是我吧?”


    荒川總木怎麽知道當初便條上的內容的牧瀨乃裏也不清楚,但荒川學長和她又不認識,也不可能認出來她特意用另一種字跡寫得便條才對。


    “還真的是牧瀨同學?”


    雖然牧瀨乃裏沒有正麵迴答,但這句話無疑是承認了羽生秀的說法是對的!


    “這個嘛……”羽生秀撓撓頭,有些糾結。


    這讓他怎麽迴答呢?荒川總木的確隻承認了他自己隻是趁白澤悠一不在的時候,偷偷翻了白澤悠一的櫃子,以外看到了白澤悠一珍重收藏的那些便條。


    本就對白澤悠一有想法的荒川總木意識到了這是一個好機會。


    所以去買了相同款式的便條,撕下了30張後放在櫃子裏,裝作“意外”的讓白澤悠一發現,又“意外”的說漏嘴,順便還說出了便條上的內容。


    但假的就是假的,隻用了一個月不到的時間,謹慎細心的白澤悠一就拆穿了荒川總木的真麵目。


    而至於那個寫便條的神秘人是誰,荒川總木也不知道。


    可在聽完所有經過後,並再次將對白澤學姐心懷不軌的荒川總木揍了個半死後,羽生秀在腦海中串聯起了這一個月來的所見所聞,心中有了猜測。


    隻是羽生秀總不可能說:我老早就發現你看白澤學姐的眼神不對勁了,所以就詐你一下。


    不過還好,羽生秀早就料到了這個情況,於是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


    “其實這些是白澤學姐告訴我的。”


    “白澤學姐!?”


    一聽到白澤悠一的名字,牧瀨乃裏頓時慌亂了起來,仰頭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羽生秀。


    她本以為這件事隻有自己知道的才對,可聽羽生同學的意思,白澤學姐早就知道了?


    “是呀,白澤學姐心思細膩,你又傻乎乎的,怎麽可能瞞得住白澤學姐呢?”羽生秀雙手抱懷,眯起眼睛顯得有些苦惱。


    傻孩子,你個高一的小學妹,怎麽可能玩的過高二的學姐呢?


    “……”


    牧瀨乃裏一時之間分不清羽生同學說的是真心話的還是隻是在逗她。


    眼看牧瀨乃裏還是不信,羽生秀不急不緩的拋出另一則消息:


    “你還記得我們在神奈川的那晚燒烤嗎?”


    “……嗯,怎麽了?”牧瀨乃裏不明所以。


    “烤肉雖然好吃,但吃多了對女孩子來說也有些油膩,所以當時你自告奮勇去做了一些梅子飯團對吧?”羽生秀笑吟吟的盯著牧瀨乃裏,語氣意味深長。


    “而你,曾經在給白澤學姐做得便當裏,也有過相同的梅子飯團吧?”


    牧瀨乃裏怔在原地,呆愣愣的看向羽生秀,腦海裏卻浮現出的是燒烤時的一切。


    難道,白澤學姐隻是從飯團的味道上就判斷出來那個寫便條做便當的人是她?


    “羽生君,你說的是真的嗎?”


    看著呆在原地,腦袋明顯有些短路的牧瀨乃裏,北白川千石悄悄拉了拉羽生秀的衣袖,小聲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就隻注意到當時白澤學姐在嚐到飯團後神色有些不對,但為什麽不對……我又不會讀心術。”羽生秀攤了攤手。


    “我隻不過是在了解了所有事情之後來反推原因罷了,至於是真是假,我也不確定。但是如果那個人對白澤學姐那麽重要的話,隻要再嚐到相同的味道,那白澤學姐一定會認出來才對!”


    北白川千石驚訝於羽生秀細心與敏銳,但同時也有些擔憂的看著不知所措的牧瀨乃裏,有心想要幫忙,不願看到牧瀨同學如此糾結的樣子,但她卻不知道從何幫起。


    “上次在休息室裏,被我不小心打擾到的那次你還記得嗎?”


    “……嗯。”


    聽到羽生秀的詢問,牧瀨乃裏下意識的迴答。


    “其實那次是白澤學姐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隻要你說出來,白澤學姐已經打算接受你了。”羽生秀搖搖頭,滿臉自責。


    “可惜……怪我。”


    “最後一次……機會?”


    如果在平時,牧瀨乃裏肯定會擺擺手告訴羽生同學不用在意,可現在的她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最後”一詞上。


    牧瀨乃裏心中隱隱有著不好的預感。


    “誒?白澤學姐沒告訴你麽?”羽生秀神色似是有些意外。


    “告訴我什麽?”牧瀨乃裏神色茫然。


    “白澤學姐她……今天就打算啟程去京都了,現在應該在車站等公交車吧”


    “誒!?”


    北白川千石和牧瀨乃裏同時瞪大了雙眼,這件事她們怎麽不知道?


    “白澤學姐要走了?”


    牧瀨乃裏第一反應是不信,可這一個月來,羽生同學早就在她心裏樹立起了“絕對正確”的形象,加上剛剛這一大堆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她根本無法思考。


    “嗯,聽說要去好久呢,因為害怕你們失落,所以隻告訴了我一個人。”羽生秀麵不改色心不跳的編瞎話。


    “但我這人就是心善,覺得不告訴你的話你得知真相後肯定會有遺憾的,所以……”


    羽生秀語氣忽然變的認真,如微風一樣吹進牧瀨乃裏的耳朵,充滿鼓勵的眼神照射進了牧瀨乃裏的心底。


    “所以你還有什麽想和白澤學姐說的話,就趁現在吧,以後的話……可能就沒有再見麵的機會了。”


    “我相信,白澤學姐也在等你!你所擔心的事,可能白澤學姐早就已經想過了呢?”


    牧瀨乃裏看著羽生秀的眼睛,感覺自己心底的一切秘密都被羽生同學看穿了一樣。


    “想和白澤學姐說的話……”


    牧瀨乃裏低著頭,腦海中迴想起和白澤學姐的點點滴滴,那是她最甜蜜的迴憶。


    她也很想不顧一切的坦白心意,可生活在這個世界中,就總是要被世界的規則所束縛。


    她無所謂,但如果白澤學姐會因為她的告白而有困擾呢?


    所以她在白澤學姐重新振作起來的時候選擇了隱瞞自己的身份,所以會以為同樣是弓道部王牌的荒川學長會和白澤學姐更相配,所以在之前的關鍵時刻改口……


    可現在,正如羽生同學所說,如果現在不把心裏的話說出來,那以後就再也沒機會了!


    “謝謝你,羽生同學!”


    牧瀨乃裏忽然握緊了雙拳,神色真摯而堅定的深深向羽生秀鞠了一躬。


    隨後直接扔掉雨傘,順著羽生秀指引的方向,在微涼的雨幕中,在路上行人驚訝的目光中,在羽生秀欣慰的揮手中,在北白川千石的鼓勵中,奔跑向她此刻一定要去見到的人。


    “白澤學姐,等我!”


    微雨打濕了牧瀨乃裏的臉頰,可她眼中的光,卻比太陽更加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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