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藤咲晶在羽生秀等人麵前的形象一直都是溫柔大姐姐的模樣,語氣輕柔。


    每天都是笑眯眯從來都不會生氣的樣子,對什麽都看的很淡,同時自身能力還強,從來不依靠其他人。


    但就是這樣齊藤咲晶,見麵第一個舉動就是給人一巴掌,著實讓羽生秀三人看傻了。


    “幹的漂亮!”


    月島姬握緊拳頭,低唿一聲,眼中滿是快意。


    羽生秀看著津田大叔腫起來的半邊臉,幸災樂禍。


    齊藤老師作為全日女子弓道單人賽三連冠,即便如今已經是修身養性的狀態,但經常拉弓的她力道比起一般男性還要大不少。


    這一巴掌下去,津田大叔怕是有幾天不能擺攤見人了。


    而挨了這一巴掌,津田丈一雖然有些驚愕,但津田丈一非但沒有生氣,反而一臉釋然與解脫。


    曾經最親近的人隻能以冷漠相對,那才是無形利刃,最能刺痛人心,而如今齊藤咲晶直接朝他出氣,他心裏反而會好過一些。


    “對不起……”


    遲到了十幾年的道歉,終於被津田丈一說出口。


    齊藤咲晶那一巴掌,仿佛打開了津田丈一心中的枷鎖,狠狠轟碎了津田丈一心中圍起來的城牆,將懦弱的津田丈一從愧疚,懊悔與自責中拉到了陽光下!


    道歉說出口,輕飄飄的,語言是沒有任何重量的。


    但津田丈一心中卻好似卸下了一座山一樣,一聲歎息後,身體輕鬆到仿佛都沒了重量一樣。


    原來那一直說不出口的道歉,好像也並沒有多可怕。


    至於原諒?他已經不奢求了,或者說他不配被原諒。


    “今天來我隻是想要向你道歉……”


    明明是三十多歲的大叔,可此時的津田丈一看起來卻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小狗一樣,低垂著眼簾,有些手足無措。


    在他心裏,他已經是這段感情中的罪人了,而且還是被宣判為死刑的罪人。


    “為曾經的不告而別,為你這麽多年來的等待,真的……真的很對不起……”


    津田丈一的語速並不快,無力,自責與悔意讓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


    無數的迴憶伴隨著話語湧入津田丈一的腦海中。


    櫻花樹下兩人的笑***車在河堤吹風時的歡笑,夏日祭的心動,第一次牽手羞赧,看到他打架受傷後的擔憂……這些都是他與齊藤咲晶的曾經。


    可曾經的記憶越是美好,如今就越是讓他鼻尖發酸,內心情感如海潮奔湧不息,無法平靜。


    如果,當初沒有選擇去京都……


    老大算個屁啊,有女朋友重要嗎?


    如果,從京都迴來之後不顧一切的去找齊藤咲晶道歉……


    咲晶的父母不同意如何,反正他有錢,直接拉著咲晶私奔也能給她幸福啊!


    如果,他能夠早點打敗懦弱的自己,鼓足勇氣踏進花店……


    麵子能值多少錢啊,至於死強死強的不敢道歉嗎?


    如果這些“如果”能有一個實現,那麽如今的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一想到從此他就要與眼前人陌路而行,此生再無牽扯,津田丈一就感覺胸口一陣陣撕裂般的疼痛。


    每個人年輕的時候都會犯錯,有些錯誤道了歉可以被彌補,但有些錯誤,卻永遠再無彌補的機會。


    他加入黑道是為了讓自己不再懦弱,讓自己不被欺負,可到頭來,他還是那個懦弱的他,一如當年那個受到校園欺淩之後,被女孩護在身後的少年。


    從第一次認識開始,每次踏出第一步的都是齊藤咲晶!


    “我叫齊藤咲晶,和你是同班同學,之後請多指教咯。”


    “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當你的朋友嗎?”


    “丈一,這周六在上野公園,我有話想對你說,很重要!很重要的話!請務必要來哦!”


    “不行,有些事情不能在電話裏說,一定一定要當麵說的!”


    ……


    一直到這一次的花與門票,每一次當他懦弱不前的時候,都是齊藤咲晶向他伸出手,微笑著鼓勵他!


    津田丈一沉默著,迴憶著,自責著,無數的情緒在心海中翻湧起伏。


    他真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啊!


    所以他現在能做的,就是向齊藤咲晶道歉,然後徹底讓自己這個混蛋消失在齊藤咲晶的世界中。


    他在來之前就已經找人做好資產轉移的準備了,他會將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交給齊藤咲。


    雖然知道這些不可能彌補,但這也是他最後能做的了。


    他會孑然一身離開東京,前往日本愛媛縣的一個名為三津濱町的不知名小鎮,會在那裏開一家小小的拉麵店,用一生的時間去償還自己犯下的錯。


    之所以選擇那裏,是因為那裏有著一座夏目漱石最喜歡的溫泉,道後溫泉。


    而曾經的齊藤咲晶曾滿目憧憬的和他說過一句話:


    “真希望未來的某一天能夠親自去那個溫泉看一看啊,當然,是和你哦~”


    所以如果未來有一天齊藤咲晶真的去了那裏的話,會意外來到他的拉麵店嗎?


    可麵對津田丈一的道歉,齊藤咲晶麵色卻神色平靜。


    隻是那緊握的右手卻因為用力而顯得發白,微微顫抖的身軀也說明其此時心情的不平靜。


    她等這一天,真的太久太久了……


    一個女人有多少個十三年?又能再等多少個十三年?


    本來她都已經近乎看開,選擇平淡的渡過一生了,可之前教導羽生秀等人的那幾天中,看到北白川千石和月島姬她們那潛藏在心裏的小小而純真的愛戀,看到高中年紀的白澤悠一她們身上那天真爛漫的青春與活力。


    她再一次想起了過往……


    齊藤咲晶一直都知道津田丈一的存在,她的花店也是故意開在那裏的。


    她幻想著有一天,津田丈一能夠摘下那朵桔梗花,踏入花店中。


    她想要的一直都不是津田丈一的道歉,她隻是想要一句:


    “我迴來了!”


    可惜,她沒有等到。


    “那家花店……我要關了。”齊藤咲晶的聲音有些幹澀。


    津田丈一抬頭,目光茫然,神色恍惚。


    花店……要關了?


    他每天都能看到的,一直就在那裏不曾變過,就好似一位從未說過話,但卻熟悉的陌生朋友一樣的花店……要不在了?


    也對,每個人的生活都是不斷往前的,沒有人會是一成不變,他又怎能自私的要求世界不變。


    “之前第三次弓道大賽的時候,我雖然拿到了冠軍,但韌帶撕裂,已經沒辦法再拿弓,自然也沒辦法再種那些花了。”齊藤咲晶語氣平淡,仿佛早已看開了一樣。


    她不是一個喜歡依靠他人的人,她有著自己的主見和想法,所以在津田丈一不告而別之後,她在短暫的失落之後就做了下要等津田丈一迴來的決定,並且也並沒有放棄她喜歡的弓道。


    至於遇上羽生秀和羽生秀父親的時候那已經是她大學臨近畢業了。


    之後她不斷努力,反複錘煉自己的弓道技藝,出道即巔峰,第一次參加大賽就直接拿到了冠軍,之後更是大大小小獲獎無數,女子弓道單人賽三連冠。


    但超高強度的鍛煉也讓她的韌帶損傷,一直到兩年前那場大賽,在賽場上韌帶斷裂!


    雖然她最後依舊是冠軍,可自那之後她就再也沒拿起過弓。


    之前一直開的花店也從常開變成了時常休業的狀態,買下神奈川那個小小的神社,修身養性,並意外的收了齊藤咲晶與和泉舞流為徒弟,教導這兩個天賦都不俗的徒弟練習弓道,來繼承她的弓道意誌。


    “這種齊藤老師最需要人陪的時候,這個混蛋竟然不在!”


    偷聽的月島姬頓時火冒三丈,她也是女生,她自然知道女生在生病時其實心理比平時要脆弱的多,也是最需要人陪伴的時候。


    並且在一個月練習弓道之後,她清楚的知道齊藤老師為弓道付出了多少努力與汗水。


    而且也能明白,韌帶斷裂對一個正值巔峰的弓道手來說是一件多麽慘重的打擊!不隻是身體,更多的還是心理。


    就像世界最頂尖的鋼琴家不能再彈琴,外科醫生再也無法拿起手術刀,音樂家無法再歌唱一樣,這種打擊簡直是毀滅性的!


    可有著這種遭遇,齊藤老師依舊能夠每天微笑,溫柔對待身邊的每一個人,這完全是齊藤老師的太過善良,不想把自己的痛苦傳染給他人。


    一想到這種痛苦齊藤老師隻能獨自承受,月島姬就感覺到一陣陣的心痛,還有對某個混蛋的憤怒!


    今天她就要再次替天……


    “別衝動,別衝動!”羽生秀一看月島姬又想衝出去,趕忙再次將她拉住。“你仔細看津田大叔的眼神……”


    月島姬和冬嵐薄暮一愣,然後疑惑的偷偷看去,隻見津田丈一沉默在原地,聽到這件事後臉上竟沒有絲毫意外,仿佛早已知曉一般。


    而齊藤咲晶對津田丈一的反應也並不感到奇怪,因為津田丈一在這些年來雖然並沒有堂堂正正的出現在她麵前,卻在其它方麵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著她。


    “神奈川那個神社,上一任主人其實是你對把?”


    津田丈一抬頭,眼中有些驚愕,然後嘴角一抹苦笑浮現:


    “原來你已經知道了啊……”


    “那個神社是津田大叔的?”


    聽到這個消息,偷聽的三人趕忙豎起耳朵。


    “那個神社本身位置清幽,風景秀美,還有山溪穿過,曾經有無數人想要買下來,可都被其原主人無情拒絕。”齊藤咲晶緊緊盯著津田丈一的雙眼,眼神如她射出的箭矢一樣銳利,似是要看清這個男人心底究竟在想些什麽一樣。


    “我曾也想要購買,但中介卻直接勸我還是看看其他地方吧,那個神社不是一般人能買的,於是我隻能遺憾放棄。”


    “但就在之後不久,中介竟然主動打電話,告訴我隻用一個極低的價格就能夠買下神社,我半信半疑,但事實證明中介沒有說謊。”


    “一個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賣的神社,為什麽會以不到十分之一的價格被我撿漏,津田先生,你能解釋一下嗎?”


    齊藤咲晶懷抱著雙臂,靜靜地注視著津田丈一,她以前就懷疑過,隻是一直沒機會問出口。


    津田丈一嘴唇蠕動,下意識的想要否認。


    但看到齊藤咲晶那“我隻是想要你親口告訴我真相”的堅定眼神,津田丈一隻能無奈道出事實:


    “你從高中的時候就一直喜歡安靜的地方,喜歡種花,喜歡山溪,所以那個神社你會喜歡我毫不意外,所以我給了它原主人一個無法拒絕的價格罷了,讓他賣給你。”


    “至於你買神社的錢,我已經以你的名義,捐給了東京那些孤兒院。”


    “所以大學時我有一次晚上錢包被人搶走,迴到家的時候錢包卻被人送了迴來……”


    “……是我。”


    “大學時候,一個花心的學長瘋狂追求我,但沒多久他腳踏三隻船的醜聞就被傳遍了整個學校。”


    “我找人調查的。”


    “某次弓道賽後的酒會,我最開始感覺有人在身後跟蹤我,後來那種感覺消失了……”


    “我把那家夥揍了一頓扔去警視廳了。”


    “韌帶斷裂時我幾乎疼到昏迷,有人把我背上了救護車……”


    “我當時路過而已。”


    “我想開花店卻找不到合適的店址,門口的那張紙……”


    “我寫的……哦對了,租金我也以你的名字捐了出去。”


    既然已經決定坦白離開,津田丈一沒有絲毫保留的承認了一切。


    他這些年來並不隻是單單注視著齊藤咲晶,他一直在以守護的方式彌補自己心中的愧疚。


    但越是如此,他越是不敢出現在齊藤咲晶的麵前。


    他一直想要成為能夠保護齊藤咲晶的男子漢,所以他害怕當他出現在齊藤咲晶麵前時,齊藤咲晶會用失望的目光看他。


    但越是不出現,那齊藤咲晶就會越是失望,這就成了一個死循環!


    “果然……”


    齊藤咲晶眯了眯眼睛,心中長久以來的疑惑統統有了解釋,她周圍那若有若無的安全感也一直有了來源。


    “果然,你的字還是那麽醜呀!”


    齊藤咲晶忽然向前兩步,張開雙臂,攬住了津田丈一的腰部,將麵頰貼在了津田丈一的胸膛。


    津田丈一身上的衣服麵料很考究,貼上去很舒服,隻是有些遺憾的是,這麽昂貴的衣服上竟然會帶有一絲驅之不去的拉麵味道。


    但齊藤咲晶不在乎,衣服下心髒的跳動聲,才是讓她明白這一次的重逢是現實,而不再是夢境。


    從她高中開始,她就感覺到自己在被某個人默默守護著。


    從這個傻子親手寫得那張紙條上,她其實就已經猜到了真相。


    她猜測那個人是津田丈一,但得不到肯定的猜測,永遠隻能是猜測。


    而如今,一切水落石出!


    津田丈一身體如弓弦繃緊,雙手舉在半空,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齊藤咲晶的這一突然的舉動,直接攻破了他所有的防線!


    微風拂過大地,吹散了樹枝上盛開的玉蘭花,花瓣在空中與微風共舞,同時也吹動了齊藤咲晶的發梢。


    熟悉的香味湧入鼻腔,津田丈一神色恍惚。


    時光似是倒轉迴流,仿佛迴到了十三年前的那一天。


    同樣的玉蘭樹下,少女巧笑著撲進寸頭少年的懷中,少年滿麵通紅,少女也為自己的大膽而羞赧。


    “呐,丈一君,如果未來有機會的話,我們去三津濱町吧?”


    “誒?那是什麽地方?”


    “那裏有夏目漱石最喜歡的溫泉哦!”


    知識量貧乏的少年本不知道那是個什麽地方,但從那天之後,少年的心底便牢牢記住了那個人名與地名。


    是夏目漱石和溫泉重要嗎?


    並不……


    重要的是,他可以和齊藤咲晶一起去。


    “那花店……”


    “花店不開了,但花還會繼續開,不是嗎?”


    齊藤咲晶腦袋傾側,臉上浮現出如朝霞般燦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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