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哼~”


    帶著惡鬼麵具的年輕男子口中輕聲哼唱著奇異而古老的歌謠,體態輕鬆如遊魚一般漫步於人群之中。


    明明是逆著人群行走,可周圍的行人仿佛看不到也碰不著男子一樣,所有人都對這個帶著惡鬼麵具的奇怪男子視而不見,也沒有造成絲毫阻攔的效果。


    可遠遠跟在男子身後的羽生秀就沒這個待遇了。


    “抱歉抱歉,接過接過……”


    羽生秀帶著冬嵐薄暮,小心翼翼的在入場人群中穿梭,不讓冬嵐薄暮碰到任何一人。


    羽生秀眼神疑惑的盯著遠處那個隻能看到背影的男子,不明白對方明明可以甩開他,卻還要時不時停下腳步仿佛等他跟上的意圖。


    “要不要,我幫你?”


    冬嵐薄暮看出了羽生秀對那個男人的在意,輕聲問道。


    以她的能力隔空將男子凍結在原地根本不是什麽難事,雖然那個男子給她的感覺很奇怪。


    羽生秀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他現在還不確定那個人究竟是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人,萬一他認錯了,讓冬嵐薄暮出手的後果會很嚴重。


    並且之前也答應過淡島禮司他們,不能讓冬嵐薄暮對東京任何一個人使用能力。


    看到羽生秀拒絕,冬嵐薄暮也不強求,隻是繼續默默跟在羽生秀身旁,壓下了心中的警兆。


    她的直覺告訴她不要靠近那個男人,那個男人對她來說很危險,非常危險!


    她想要以死來解脫,但接近那個男人的話,可能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會發生。


    隻是如果是羽生秀想要過去,那她也不會拒絕。


    眼看麵具男子消失在牆角之後,羽生秀抓緊時間脫離人群,緊跟其後踏過轉角。


    可在轉角之後的等待的並非是麵具男子,而是一個身材高大,頭發隨意束起,坦胸露懷,看上去像是cosy浪人武士的人。


    岸穀郎嘴裏叼著一根稻草,笑容輕佻,氣質散漫不羈,似笑非笑的擋在了羽生秀和冬嵐薄暮麵前,上下打量著兩人。


    本來他還頭疼著怎麽才能把這小子和冬嵐薄暮單獨引誘出來,沒想到那家夥真的做到了。


    畢竟隻有一個呆呆的冬嵐薄暮的話還好對付,但要是再加上那小子身邊的神代巫女和玉藻狐狸……


    今天不把他這條命給收下誰都別想走!


    這三個女人湊在一起,神絕代那老頭來了都要考慮一下要不要先買個保險再說。


    羽生秀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頭,餘光掃視四周,這個偏僻而空曠的額轉角處隻有武士男一個人,之前那個麵具男子已經徹底沒了蹤影。


    “所以是特意引我出來的嗎?”


    羽生秀心中疑惑,比起眼前這個奇怪的家夥,他更好奇之前那個麵具男子的身份。


    隻是當羽生秀身邊的冬嵐薄暮看到岸穀郎之後,神色一冷,赤色瞳孔微微發亮,周圍的空氣冷凝,溫度驟降!


    “怎麽了?”


    察覺到溫度的變化,羽生秀迴頭看向冬嵐薄暮。


    冬嵐薄暮沒有迴答,隻是緩緩舉起右手。


    兩人頭頂,數道冰錐於空氣中凝結,在羽生秀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揮手間就狠狠朝著麵前的男子刺去!


    與此同時,大地凍結,一層冰麵從冬嵐薄暮腳下瞬間延伸,試圖將岸穀郎凍結在原地。


    “哦豁,見麵還真是不客氣啊!”


    岸穀郎腳踩木屐,雙腳一踏,違背地心引力一般高高躍起,看向眼前那閃爍著刺骨寒光的冰錐!


    能瞬間洞穿大象的尖銳還在其次,最主要的還是附著在冰錐上,來自於冬嵐薄暮的力量。


    他可不像那個少年一樣能夠無視冬嵐薄暮的力量,如果觸碰到冰錐,任由他居合再快,也是化作精美冰雕的下場。


    那可不行,他還沒當上天下第一的劍豪,怎麽可能死在這裏?


    “不過……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一些?”


    岸穀郎左手握住劍柄,輕佻的目光收斂,眼神化作認真,氣質渾然一變,於半空之中拔刀!


    無念一居合!


    三個巨大的冰錐仿佛被人按下了暫停鍵一般,微微一頓,隨後炸裂成漫天冰屑落下!


    洋洋灑灑,猶如冬雪!


    岸穀郎翻轉身體,一腳將刀鞘狠狠踢進地表,自己則單腳穩穩踩在了刀鞘上,避免與地麵上的冰晶有任何接觸。


    刀身抗在肩頭,岸穀郎似笑非笑:


    “妖怪也會擔心傷到人類?”


    冬嵐薄暮的力量絕不會隻是這種晨讀,唯一的解釋就是對方有意收斂了力量,擔心會傷害到弓道場內的普通人類。


    畢竟冬嵐薄暮一旦認真起來,千裏冰封,萬裏雪飄真的不隻是說說的程度。


    不過這也是岸穀郎選在這裏碰麵冬嵐薄暮的原因所在,他知道冬嵐薄暮並不像傳聞中那樣陰晴不定,殺戮成性。


    否則上次也不至於被他用一些小把戲給騙了過去,把項鏈給偷走了。


    “你認識他?”


    能讓冬嵐薄暮直接出手,眼前這人究竟做了什麽事情?


    “小偷,偷走了我的項鏈。”


    冬嵐薄暮不善的盯著岸穀郎,雖然樣貌氣質什麽的完全不同,但氣息卻告訴她,上次那個騙了她的家夥就是眼前這人。


    “項鏈是他偷走的?”


    羽生秀側頭,目光中有些意外。


    他當初是從八卷水色手裏拿到項鏈的,所以他下意識以為從冬嵐薄暮這裏偷走項鏈的是八卷水色,也就沒敢在冬嵐薄暮麵前提起八卷水色的事情。


    畢竟那小蘿莉雖然在他記仇小本本上待著,但羽生秀也沒打算把小蘿莉變成冰雕啊。


    而冬嵐薄暮也對偷走項鏈的真兇貌似根本不在乎的樣子,羽生秀還以為對方是忘了這迴事。


    如今看來,冬嵐薄暮不但沒忘,反而是早就知道了偷項鏈的真兇是誰,就等著哪天遇上了不多嗶嗶直接變冰雕。


    “什麽叫偷呀,你情我願的買賣,我還不至於沒節操到騙一個傻乎乎的小女孩呢。”


    岸穀郎不樂意了,他岸穀郎雖然早就把節操扔進了東京灣裏了,但騙人這事可不幹。


    這叫智商壓製懂不懂?


    他可是用了足足三十秒想出來了那個計謀的。


    “所以你用什麽東西從她手裏‘買’到了項鏈?”


    雖然羽生秀也認同冬嵐薄暮某些時候確實有些笨拙,但冬嵐薄暮並不傻。


    寡言的話語換來的是心靈的澄澈!


    “誒嘿,一隻隨手撿的,快病死的流浪貓罷了。”岸穀郎攤攤手。“她當時沒帶錢,又想救那隻貓,所以我就讓她拿項鏈做抵押咯。”


    “雖然說可以等她拿錢過來,但我臨時有事就先走了唄。”


    “……”羽生秀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果然世界上最高明的騙術往往隻需要最樸素的語言嗎?


    不過從這點可以看出來,對方對冬嵐薄暮完全是有備而來。


    以冬嵐薄暮在外邊的兇惡名聲,正常人或者妖怪連靠近都不敢靠近,更別說搭話欺騙了。


    而眼前這個武士不但知道冬嵐薄暮的真正性格,就連冬嵐薄暮對那條項鏈的看重都一清二楚,篤定冬嵐薄暮在丟失項鏈之後會跟著項鏈的感應尋找。


    雖然羽生秀也不清楚冬嵐薄暮為什麽那麽看重那條項鏈,他問起來也隻是沉默不語。


    不過對方這次其實並不是勾引他出來,而是引誘冬嵐薄暮?


    羽生秀皺了皺眉頭,感覺有些棘手,似乎有一團濃厚的迷霧籠罩在他身邊。


    對方貌似對他和冬嵐薄暮了解的很清楚,但他連對方叫什麽,目的是什麽都不知道。


    情報方麵完全不對等呀!


    不過好在他已經提前讓雨降僧和百靈姐兩人關注這邊了,說不定能查出來些什麽。


    “騙子!”


    不知為何,麵對岸穀郎,冬嵐薄暮罕見的有些生氣,本就雪白的頭發,在空氣中冰晶的點綴下,竟然有一種朦朧而夢幻的奇特美感。


    猶如冰天雪地下的精靈一樣!隻是這個精靈,擁有著毀天滅地的力量。


    “買賣嘛,很公平,沒錢就拿東西當抵押咯,我當時和你說的很清楚,你也同意了。”岸穀郎聳了聳肩。


    “至於小貓的死,和我無關,責任完全在你自身吧?”


    聽到這句話,冬嵐薄暮沉默下來,周圍的溫度卻越來越低。


    岸穀郎喉結微動,咽了口唾沫,他是不是說錯話來著?這家夥該不會準備動真格了吧?


    隻是一個手掌探出按住了冬嵐薄暮,羽生秀給冬嵐薄暮使了一個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你既然說買賣很公平,那好,項鏈還給她,小貓多少錢,我來付。”羽生秀不明白對方的目的所在,於是主動笑著試探。


    對方冒著風險從冬嵐薄暮那裏騙走項鏈,可項鏈後來卻是從八卷水色手裏轉移到了他手中,他想要知道這個武士和八卷水色又是什麽關係。


    “嗯?”岸穀郎一愣,完全沒想到羽生秀迴來這麽一句。


    項鏈,項鏈不就在冬嵐薄暮脖子上掛著的嗎?你還好意思找我要?


    “要迴去可以,一百萬日元。”岸穀郎直接獅子大開口。


    反正他的目的就是拖延時間,隨便對方怎麽說。


    而且一百萬日元隻要不是腦子進水都不可能答應的吧?


    “沒問題,項鏈拿出來吧。”


    可未曾想,羽生秀麵對這個數字眼皮連眨都不眨一下就直接答應了。


    “其實五十萬也……你說什麽!?”


    岸穀郎還打算扯皮一會,可聽到羽生秀的話之後瞬間愣住。


    那可是一百萬日元,而不是一百日元啊喂!


    “我說沒問題,錢現在就可以轉,項鏈呢?”


    羽生秀拿出手機,屏幕亮起,上邊的餘額顯示的是整整齊齊的一百萬日元。


    岸穀郎沉默了,他從哪給搞第二條項鏈出來?


    “我再給你們抓一隻流浪貓賣給你怎麽樣?”


    羽生秀一幅看傻子的眼神看向岸穀郎,啥品種的流浪貓要一百萬日元啊?


    多啦a夢那個品種還帶四次元口袋的狸貓嗎?


    “拿不出來嗎?所以你還是騙了她,對吧?既然如此那也沒必要客氣了。”


    羽生秀已經從岸穀郎的反應中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也懶得再多說什麽,直接就鬆開了按住冬嵐薄暮的手。


    沒有了壓製的冬嵐薄暮稍稍釋放了一部分力量。


    如狂龍騰躍般的暴風雪聚攏,冬嵐薄暮冰冷的盯著岸穀郎。


    “喂喂,你好了沒有啊?我快死了呀!”


    感受到深入骨髓的寒冷,岸穀郎抬起頭大吼,現在可不是和冬嵐薄暮動手的時候呀。


    說得好聽點叫“全盛時期的冬嵐薄暮,即便是他也要暫避鋒芒”,說得直白一點就是“爺慫了,打不過啊!”


    “看你們聊的挺開心的,就沒好意思出聲打擾你們。”


    帶著鬼麵的身影出現在岸穀郎背後,清朗的聲音滿是笑意。


    “雖然很遺憾,但二位……自我介紹就等到我們下次再見時再說吧?”


    麵具男子一隻手搭在岸穀郎肩膀上,另一隻手直接捏碎了麵前聚攏起的暴風雪,笑嗬嗬的對羽生秀兩人揮了揮手,身形逐漸變得虛幻。


    “休想逃!”


    冬嵐薄暮眼神驟冷,身後發絲如白雪飛舞,這個時候她也懶得再顧忌其它,氣勢瞬間暴漲。


    哢哢——


    令人牙酸的凍結聲從四麵八方中傳來。


    羽生秀驚訝的發現,冬嵐薄暮這次凍結不再是其它,而是整個空間!


    凍結的空間之下,時間也陷入停滯,生機被永恆抹去。


    “這股力量還真是懷念啊……”


    麵具男感受這裏來自四麵八方的寒冷,麵具下的目光有著追憶與懷念。


    曾幾何時,這股力量的主人和他還是至交好友來著。


    可惜……兩人終究還是走上了兩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冬嵐薄暮凍結虛空的速度如同閃電,可麵具男和岸穀郎身影消散的更快更迅捷。


    在整片空間被冰封的前一瞬,消失在了羽生秀和冬嵐薄暮麵前。


    看著沉默下來的冬嵐薄暮,雖然神色依舊平淡,但羽生秀卻看出來此時的冬嵐薄暮情緒有些低落。


    “那隻小貓,後來怎麽樣了?”


    明明冬嵐薄暮已經拿項鏈做了抵押,小貓又怎麽會死呢?


    “醫生說,送去的時間,太晚,救不了。”冬嵐薄暮垂下頭,發絲遮蓋住眼簾,語氣低落。“然後……它主動舔了我的指尖。”


    岸穀郎說得沒錯,小貓的死確實和他無關,因為就算岸穀郎什麽都不做,那隻流浪貓也肯定是死在某個路邊的下場。


    但絕望並非生來就是絕望,而是給予希望之後的希望破碎。


    冬嵐薄暮是被小貓那倔強的,想要活下去的眼神所觸動,所以才想要救下流浪貓。


    但最後的結果,卻是靈性的小貓知道自己的結局無可挽迴,用自己最後一點生命,給予了冬嵐薄暮一絲微不足道的溫暖。


    明明冬嵐薄暮之前是完全感受不到“溫暖”的存在,唯有“寒冷”長伴。


    但小貓瀕死前的舔舐,卻真切的讓冬嵐薄暮體會到了一絲溫暖。


    那是小貓用自己最後的生命,綻放出的最後的火焰。


    冬嵐薄暮握緊了脖頸上的項鏈。


    小貓死後,她的心裏才第一次有了對某個人的遷怒,同時在內心深處,對自己的力量更加痛恨了幾分。


    如果死亡可以結束這種折磨,她一定會毫不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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