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陰沉下來的天空下,空氣有些悶熱


    “其實我一個人沒問題的。”


    靜默的弓道場中,羽生秀背對著北白川千石,兩人一個拖地,一個護理著弓箭。


    “反正我也沒什麽事情……”北白川千石仔細的擦拭著灰塵,語氣輕的好似一團柔雲。


    “月島同學……今天沒來呢。”


    北白川千石看著屬於月島姬的長弓,此時靜默的放置在末尾處。


    “嗯,本來是打算一起過來的,半路她說有些急事需要處理,然後急匆匆的走了。”


    羽生秀頓了一下,想到月島姬看了一眼手機後離開時眉宇中的焦急。


    “誒?是出了什麽事嗎?”


    聽到羽生秀的描述,北白川千石轉頭,有些擔憂。


    因為以月島姬的性格,如果不是真的遇到了什麽緊急情況,她絕不會表現出這麽明顯的焦慮。


    “她沒說……”羽生秀搖搖頭。“不過如果真遇到什麽一個人沒辦法解決的事情,月島她應該會告訴我們吧?”


    “唔……”北白川千石還是有些放心不下,打算等迴家之後在line上問問月島姬。


    “對了羽生同學,你還沒……”


    北白川千石忽然想起了什麽,抬頭張口欲言:


    轟隆隆——


    沉悶的雷聲響起,積攢起來的陰雲發出怒吼。


    滴答——


    眨眼之間,天地之間便覆蓋起了一層細如牛毛的朦朧雨幕。


    一直圍繞著羽生秀和北白川千石兩人的燥熱感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則是暢快而濕潤的涼意。


    “下雨了?”羽生秀有些傻眼,早上出門他明明查過今天沒有雨才對啊。


    淦,他沒帶傘啊!


    淅淅瀝瀝的小雨伴隨著微風落入道場之中,羽生秀後退了兩步避開雨幕。


    “羽生君,不介意的話……要和我一起走嗎?”北白川千石站在羽生秀背後,看著苦惱的羽生秀,忽然開口。


    身為溝通天地之靈的巫女,夜觀天象可能有些誇張,但判斷是否有雨還是輕鬆的。


    “真的麽?幫大忙了!”


    右手撐傘,兩人並肩走在雨幕中,羽生秀想起了之前北白川千石沒說完的話語。


    “你之前是想問為什麽我沒有提到你這件事嗎?”


    “……嗯。”


    北白川千石其實很期待羽生君每次在她拉弓之後站在她身後,用溫和的口吻來指出她應該改進的地方,那會讓她感到莫名的安心。


    可今天羽生君卻沒有……


    羽生秀看著沒有傘奔跑在雨幕中,順便投來如刀目光的男生們,撓了撓頭收迴目光,猶豫了一下才開口:


    “北白川同學,你是有什麽心結嗎?”


    “嗯?”北白川千石愣住了。“為什麽這麽問?”


    “因為……”


    因為北白川千石的弓道裏的殺意不管他怎麽調整北白川千石的射姿,這隱含的殺意竟然驅之不去。


    羽生秀恍悟,箭中的殺意並非是來自於這與正常稍有不同的射姿,而是來自於北白川千石同學的心。


    北白川同學的心中,對某件事或者某個人有著殺意。


    每當北白川拉弓的時候就會想到那個人,就會有抑製不住的殺意附著在箭上。


    從心與箭合的角度來說,北白川同學真是做到完美了。


    “原來羽生同學已經發現了嗎?”北白川千石低下頭,目光悵然。


    明明她已經盡力不去想,盡力的去壓製了,可還是被羽生君洞察到了。


    “和那隻狐妖有關?”


    北白川同學這樣溫柔的人,心底竟然會藏有殺意,再想到羽北白川千石對狐妖的鍥而不舍,羽生秀很難不產生聯想。


    但不應該啊,之前被北白川千石同學明明對狐妖已經不那麽執著了。


    如果她們兩個真的發生過什麽,不應該會這麽輕易的放棄才對……


    北白川千石垂落的秀發遮擋住眼簾,沉默著沒有說話。


    羽生秀抬頭張望了一下,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街道路口,雨幕之下冷冷清清,竟然隻有他們兩個人。


    “去吃拉麵吧!”


    羽生秀忽然提議。


    “誒?”


    突如其來的提議直接打蒙了北白川千石。


    明明隻要羽生秀再多追問兩句,她都準備好吐露心聲了,怎麽會突然一轉到拉麵話題了?


    “學校附近其實藏著一個超讚的拉麵攤哦!我之前沒和任何人說過,要不要一起去……”羽生秀低頭,即便是陰雨天,可那雙眼睛中的光依舊直直的照進了北白川千石的心底。


    “和我!”


    那些不想記起的,不想去迴憶的,糾結到難以抉擇的事情,統統消失。


    隻有羽生秀那雙亮起的雙眸晃動於心田!


    “好!”


    沒有遲疑,北白川千石重重點頭。


    ——


    雨幕並沒有遮蓋住木製廂車的紅色燈光,反而在雨中更顯朦朧與夢幻。


    屋台車,是專門為東京走街串巷的各種小販設計的。


    而這台屋台車旁邊被打濕的旗幟上,寫的是“拉麵”兩字。


    “津田大叔,下雨還在啊?”


    羽生秀本來隻是抱著碰運氣的想法來到了青山高中後門附近的街巷,沒想到這輛熟悉的小車竟然真的還在。


    小車的窗外半開,撐起寬大的遮雨棚,棚下是幾個木製高腳凳,小車內部的櫃台則被當作了桌麵,用來供顧客吃麵。


    當顧客坐在高腳凳上後,垂下的深藍色簾布則會遮擋住顧客們的上半身,形成一個半私密的空間。


    小車雖然撿漏,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濃白的湯鍋熱氣騰騰的還在冒著熱氣,各種新鮮的食材井然有序的擺放在小車裏。


    一個身穿白麻和服的大叔正百無聊賴的低頭看著報紙,在這東京的雨幕裏竟然別有一番禪意。


    “是羽生啊……”麻衣大叔頭也不抬,卻精準的道出了掀開布簾那少年的名字。


    但當大叔剛準備打招唿的時候卻愣住了,因為少年的身邊還跟隨著一名年輕的少女。


    “謔,還帶著女朋友一起來呀?”


    “這隻是我的一位朋友啦,剛好路過,帶她過來吃碗麵。”


    羽生秀似是也知道津田大叔的性格,也不在意,隻是收起雨傘招唿北白川千石落座,熟練的點單:


    “兩碗豚骨拉麵加鹵蛋和叉燒,麻煩麵稍微硬一些,謝謝!”


    “知道知道,你小子的口味我還不清楚嗎?小姑娘呢,和他一樣嗎?”麵容寬厚,笑起來眼角隱隱有魚尾紋的津田大叔笑嗬嗬的看向北白川千石。


    “嗯,我和羽生君一樣就好!”北白川千石似是有些拘束,低垂著眼簾。


    “口味一樣好啊,口味一樣說明你們兩個人很合適。”津田大叔絮絮叨叨,可手中動作卻靈活依舊,絲毫沒有收到影響。


    “這是津田大叔的經驗之談嗎?”羽生秀笑嘻嘻的反問。


    “嘖,你這小子還是這樣討厭。”津田大叔神色一滯,他有個屁的經驗。


    他要有經驗的話,現在下雨天也不至於在這了!


    北白川千石掩嘴輕笑,忽然就感覺心裏莫名的平靜。


    背後的雨落聲,眼前湯鍋飄出的香味與白霧,耳邊說說笑笑的日常拌嘴,以及身邊的羽生君。


    這樣濃重的煙火氣讓北白川千石發自內心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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