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田禹說去洛陽,竇天德有些驚訝,“公子,去那幹什麽?”


    田禹也不隱瞞,“太子在京城的兵力太少了,隻有我大伯控製下的三萬多人,秦王控製的兵至少是他的兩倍。如果太子反應及時,我猜最遲今夜就會南狩。魯省巡撫是秦王的人,太子必然走冀、豫兩省。”


    竇天德遲疑道:“田公子,有您的天雷,還擔心秦王的兵馬?”


    威力如此巨大的天雷,朝秦王的軍隊裏放一個,敵軍就會亂了,趁機衝殺。這種模式往複操作,平叛可期。


    田禹苦笑道:“這一次就差點要了我的命,還想再來一次?”


    其實這是他的托詞,真正原因是無法批量製造黑火藥,製作工藝不過關,今天的成功有太多僥幸的成分。而提高工藝,時間又來不及。


    竇天德想起剛才田禹萎靡的樣子,深以為然:“可惜啊,逆天而為,反噬的太厲害!”


    不過,既然田禹的“神功”不能再用,竇天德就有了其他的想法,他有些為難地說道:“公子,我守土有責,不能擅離。”


    燕飛眼睛一瞪:“我呸!姓竇的,你一個小小的縣丞,守個鳥的土?”


    竇天德老臉一紅,沒敢接話。


    田禹笑道:“竇大哥,你幫我們打敗津門的兵,已經幫了大忙,我一定稟報太子殿下,去洛陽我們幾個人足夠了。”


    竇天德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占了不少便宜,便說道:“冀省的路我熟悉,可以給公子當向導。”


    田禹大喜,“正有此意!”


    天色已經晚了,竇天德讓壯丁們先迴縣衙,自己帶了兩個隨從給田禹當向導。


    走到深夜,田禹有些吃不消了,幾次差點墜馬,隻好擇地紮營,送走了竇天德。


    初春,夜風刺骨,燕飛緊緊身上的毯子,感歎道:“真看不出來,秦王竟然掌握了這麽多兵力。宣大、五城兵馬司、西山大營的四個營、津門,加起來有六七萬。”


    田禹疑惑道:“既然要起兵叛亂,不該集中兵力,突然襲擊嗎?現在卻添燈油似的。如果宣大騎兵、津門的一萬多兵馬同時到達,突然發動,秦王已經贏了。”


    “我也想不明白。”燕飛搖頭道。他和忠勇伯田衡在北境和韃子廝殺多年,經驗豐富,但是他也想不明白秦王的用意。


    “幸虧他沒有集中起來用,不然咱們今天上午就為國盡忠了。”錢豐在一旁慶幸道。


    “睡吧,咱們把洛陽的渡口把浮橋搭好。太子去金陵,必然從這裏過。”田禹說道,裹緊毯子,很快陷入沉睡。


    ~


    第二天,天色微明,田禹一行人已經跑了小半個時辰。


    他們這次沒有愛惜戰馬,一路猛跑。


    田禹計劃走官道的驛站換馬,一路不停,直奔洛陽。


    他帶了錦衣衛百戶的腰牌,正好用上派場。


    而此時,冀省順德府,府衙門口,太子正頻頻北望,肥碩白嫩的手不斷拍著車轅,一幅心有不甘的樣子。


    幾名文臣以太子的老師,吏部尚書陳普為首,正在勸慰。


    太子歎口氣,“就這樣去了金陵,吾不甘心啊。父皇為什麽拋棄了我,竟然讓豐台大營支持秦王?”


    陳普也在重複著說了無數次的話:“太子南狩,忠臣義士必然聞風影從,殿下不日必能掃平宇內,重整河山。”


    遠處一個騎兵飛馳而來,在侍衛的外圈滾鞍下馬,大聲道:“報!西北方向發現敵人兩千騎兵,離府城還有三十裏!”


    太子驚道:“這麽快?田衡不是斷後嗎?他在哪裏?”


    “敵人有兩千騎兵。田大人正帶兵在北麵阻攔京城來的追兵。”一位大臣迴答。


    “哎呀,既然阻攔,怎麽還有騎兵跑過來?田卿誤我!”太子跌足道。


    眾大臣都有些慌亂,紛紛催促,“請殿下盡快離開此地。”


    唯獨陳普麵色沉穩,捋著白胡子道:“田大人隻有三千多騎兵,難免有漏網之魚。不過,咱們現在也有三千騎兵、三千多步兵,阻擋敵人足夠了。”


    太子猶豫道:“那,咱們據城而守?”


    眾人看向侍衛統領楊鎮,他急忙上前拱手道:“殿下,末將昨晚已經查看過周圍的地形,城牆低矮殘破,西牆更是徹底倒塌,這裏易攻難守。”


    陳普也勸道:“殿下,一旦被圍在這裏,敵軍源源不斷地開了,到時候守不住,又走不了,還不如繼續南下。六千對兩千,咱們兵力占優。”


    太子沒再繼續矯情,太監攙扶著迅速上了車。


    南逃的車隊再次啟程。


    ~


    豐台大營的提督邊豹的心情有些不好,得知秦王起兵清君側,他第一時間緊閉營門,宣稱隻認虎符。


    太子和秦王的使者都在營門口吃了閉門羹。


    直到一個太監持虎符來了,宣讀皇帝的旨意,讓豐台大營聽從秦王調遣。


    邊豹因為一開始拒絕了秦王使者的拉攏,因此在見秦王的時候,很是被諷刺了一番。


    秦王也是鬱悶的很,宣大、津門的兵全部不見蹤影。自己還像個傻子似的守在德勝門,給他們保留進城的通道,差點被田衡帶兵堵在城門樓裏燒死。


    本以為穩操勝券,結果和太子打成了拉鋸戰。


    要是豐台大營早點歸順,秦王的兵力就占了優,太子早成了俘虜,哪有機會逃走?


    所以,當他見到邊豹的時候,沒有給他好臉色。


    邊豹為了立功贖罪,隻好主動請命,去追擊太子。


    幸好在保定府,他追上了太子的車隊,擊潰了太子的後軍,並且看到了太子豪華的車廂。


    可惜,田衡卻帶著一隊騎兵殺了出來,邊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太子的車架在冀省兵馬的簇擁下,消失在遠方的塵煙中。


    不過,邊豹也有一股韌勁,一直帶兵在後麵咬住。太子車隊的速度遠比不上騎兵,所以一直沒有甩脫邊豹的追擊。


    如果不是田衡拚命地堵截,太子早已經是俘虜了。


    ~


    早晨看田衡的騎兵拔營,邊豹也帶著人墜在後麵。


    附近丘陵起伏,不便騎兵展開,邊豹在等機會,等到平原地帶,找時機再和田衡打上一架。


    “大人,這裏山勢起伏,要不要派斥候看看?”一名偏將問道。


    邊豹擺擺手,“這些小土丘,能埋伏幾個兵?讓大軍速速通過。”


    偏將看看前麵的山路,不過兩裏長,也覺得自己多疑了。


    邊豹的前軍剛進入山路,田衡竟然帶著騎兵從邊豹的後方殺了出來,直接衝擊了他的後軍。


    邊豹這一路追擊,太子一路逃跑,幾乎固定了雙方的角色,沒人想到田衡竟然敢藏到追兵的後方。


    邊豹的後軍被殺的猝不及防,匆忙中慌亂調整隊形,抵抗十分無力,被田衡的騎兵一擊而潰,後軍的混亂甚至波及了中軍。


    田衡也不戀戰,鑿穿敵陣後,立刻帶兵遠遁。


    看到統計上來的傷亡,邊豹氣得雙眼噴火,一千多的後軍,傷亡就占了一大半,後軍被打殘了。


    這次出來,邊豹帶了五千騎兵,三千來自豐台大營,其餘的來自西山大營。一時疏忽竟然被田衡咬去這麽一大塊,怎能不讓邊豹怒火攻心。


    重整隊伍,安頓傷員,耽擱了不少時間。


    邊豹雙眼噴火,獰笑道:“追!給老子死命追!越向南山地越少,老子就看那時田衡怎麽伏擊。”


    ~


    太子的車輛寬大笨重,雖然用了六匹馬拉,速度依然比不上單人匹馬的速度。


    離開順德府的府城沒有多遠,太子就被追上了。


    太子的騎兵立刻迎了上去,步兵立刻用車架圍成了一個大圓,人馬都在車陣裏。


    追兵不過兩千,護衛太子的三千騎兵卻在第一輪衝擊就被鑿穿。


    當被追兵第二次鑿穿後,太子的騎兵敗了,四處逃竄。


    追兵也分兵追殺,最後退迴車陣的殘兵,不過五百餘人。


    ~


    追兵攻擊了幾次車陣,一旦靠近,侍衛就在裏麵放箭;追兵再貼近攻擊,長槍兵就用三米多的長槍捅出去。


    試探了兩次都失敗後,追兵分成了小隊,圍繞車架策馬飛馳,飄忽中突然靠近放箭,然後迅速遠遁。


    侍衛很不適應這種打法,不斷出現傷亡。


    楊鎮驚叫道:“他們肯定是宣大的兵,這是韃子輕騎兵的戰法。”


    宣大下轄宣府、大同和晉省的兵力,臨近草原,常年和韃子作戰。經曆血與火的邊兵,戰力遠非京城的富貴兵可比。


    很快,敵人找到了一個缺口。一個小隊的騎兵衝向車陣。他們衝擊的方向正是兩輛車的連接處。


    衝擊的騎兵全部帶著麵甲和鎖子甲,戰馬也披上了護具。


    為首的騎兵衝到連接處,蕩開通過來的長槍,掄起狼牙棒對著兩邊的大車就是一陣猛砸。飛濺的木屑打在長槍兵的臉上,影響了他們的視線。


    兩旁有騎兵紛紛放箭掩護,侍衛們急忙放箭還擊。


    後麵的兩個騎兵手持長槍,衝上來將長槍深處一輛車子的底部。這輛車子相對較小,比較秀氣。


    兩名騎兵把槍尾架在馬鞍上,一起發力,迅速上挑,竟然將車子甩到了一旁。


    車陣出現了一個豁口,後麵的敵兵立刻衝了過來。


    ~


    楊鎮急忙組織士兵拚死抵擋,企圖擋住豁口。


    可是在騎兵的衝擊下,侍衛們節節敗退,豁口慢慢被撕大,進來的敵兵越來越多。


    陳普想讓侍衛帶著太子逃走,卻發現敵軍有五百多騎兵正在外麵遊弋。


    侍衛層層抵抗,但是防線不斷被突破,潰敗隨時都會發生。


    太子臉色蒼白,瑟瑟發抖,低聲問陳普:“秦王應該還有一點兄弟情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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