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人部落,是一個生活在這片不為外人知道的處女海中的一個原始部落,上千年來,他們的生活習性,幾乎沒有改變——乘著大木排,終年遊蕩在茫茫大洋之上,主要以捕魚為生。這個部落隻有千餘人,分別生活在幾十個木排上。各個木排之間的聯係,主要是靠魚獸鷹來傳遞信息。

    魚人部落的酋長,有至高無上的權力。部落裏,男女之間的配偶關係,完全是一種原始野性狀態,隻要雙方願意,性關係是自由的。而酋長,除自己直係、嫡係血親三代之內的女子外,可以與其他任何一個女魚人發生性關係。女魚人能得到酋長的寵幸,那是無上的榮耀。在這小小的部落裏,一任酋長的一生,往往會生上幾十個孩子。

    酋長的產生,分世襲和選拔兩種。世襲,是酋長從自己的兒子中選擇接班人,方法非常殘酷:在他的兒子們滿5歲那天,酋長叫人在兒子的屁股上烙上記號,親自把他們拋入大洋之中,任其自生自滅,如果有幸活下去,要成年後,才能迴來繼承酋長位置。那些孩子,絕大多數會很快被淹死,偶爾有掙紮著遊到哪個島礁上的,也活不了多長時間。雖然酋長在當上酋長那一天起,就不斷地與女人們生兒育女,但他的兒子們,幾乎是生一個,死一個,往往一個酋長到死,他的兒子們也沒有迴來一個。這個時候,部落裏的人就會聚集在大木排周圍,進行酋長選拔賽。選拔的方法很簡單,就是部落裏所有青壯年男子,都要參加徒手抓魚比賽,誰抓到的魚又快又多又大,誰就是新一任酋長。現任酋長,就是通過抓魚產生的。

    莫飛,原名阿彌兒,是現任酋長的第18個兒子。阿彌兒5歲生日那天,酋長叫人在他的一個屁股蛋上烙上一隻海龜後,照例把他扔進茫茫大洋之中。這片海域,沒有船隻經過,阿彌兒雖然水性不錯,但十之八九逃不掉死的命運。

    酋長把阿彌兒扔進海裏後,就命令水龍把木排拖走了。阿彌兒在海麵上遊啊遊,遊了一天一夜,始終不見船隻和島礁的影子。正在阿彌兒體力漸漸不支的時候,“撲騰騰!”一隻巨大的魚獸鷹從天而降,一口叼住阿彌兒小小腰身,衝天而起,朝北方飛去。

    魚獸鷹是把阿彌兒含在大口中的,困倦之極的阿彌兒,居然在魚獸鷹的大嘴裏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驚唿聲把阿彌兒驚醒,他睜開眼,見自己仍然被魚獸鷹叼著飛行在海天之間,下麵幾十米處,有一艘小型漁船,一男一女兩個中年漁人,正抬起頭來,驚奇地指著叼著阿彌兒的魚獸鷹,大唿小叫。

    魚獸鷹向漁船俯衝下去。見天上的怪物來勢兇猛,兩個漁人連忙鑽進船艙躲避。

    過了不一會兒,船艙裏的兩個漁人聽見外麵有孩子的哭聲,他們出來一看,見甲板上,赫然坐著一個微黑臉龐,漆黑眼睛,黑黑的頭發微微卷曲的裸體孩子。

    那對男女漁人,是一對中國夫妻,男的叫莫有根,女的叫吳招娣。

    莫有根夫妻,是中國東海“孝兒島”的漁民。孝兒島的漁民,傳宗接代的觀念非常嚴重,若一對夫妻沒有兒子,會一輩子在眾人麵前都抬不起頭。吳招娣跟莫有根結婚十多年,不但沒生出一個兒子,連個丫頭片子也沒生出來,今後老了,不僅無“孝兒”敬孝,連個“孝女”也沒有。鄰裏歧視,家人數落,莫有根父母逼著兒子跟吳招娣離婚另娶,但莫有根和妻子感情很深,不同意。終於,夫妻倆受逼不過,在一天淩晨,悄悄地駕起自家的漁船,揚帆出海,發誓不生出兒子,永世不迴家鄉!

    魚獸鷹把阿彌兒叼來放在莫有根船上的時候,夫妻倆已在海上飄蕩了整整10年,倆人都是四十大幾的人了,眼看著生孩子的希望越來越渺茫,原本已打定主意:在海上終老一生算了!他們在海上越飄越遠,此片海域已屬大洋洲,離故鄉何止萬裏之遙。

    哪知一個男孩兒從天而降,令莫有根夫婦又是吃驚,又是驚喜。

    夫妻倆仔細打量那個從天而降的男孩,發現那男孩的長相,居然與莫有根有幾分相似——莫有根也是眼大鼻挺,因長年的海上生活,臉色也變得黝黑,不同的是,莫有根的頭發是直的,那男孩的頭發微微卷曲。見那孩子可愛的樣子,夫妻倆興奮不已,認為是上天的恩賜,就把阿彌兒當著親生兒子養了起來,因阿彌兒是從天上“飛”來的,夫妻倆就給他取名“莫飛”。

    阿彌兒剛開始說的話,莫有根夫妻聽不懂,他們教阿彌兒說自己的語言,打算等阿彌兒學會說中國話後,再返航迴鄉。原計劃用一年時間教會阿彌兒說中國話,哪知阿彌兒卻聽得懂他們的話,並且會說,隻是語音非常怪異。夫妻倆問阿彌兒從哪裏來,父母是誰?阿彌兒隻說自己是魚人,說自己在海裏遊泳,被鳥兒叼了起來。他說了半天,怎麽也說不明白自己的來曆。其實,阿彌兒被魚獸鷹從幾米高的空中拋下來,摔得失去了部分記憶,為中度失憶。莫有根夫婦把阿彌兒說的“魚人”當成“漁人”,以為那隻大鳥從哪條漁船上把這孩子叼迴去吃的,飛到他們的漁船上空,累了,一鬆口掉了下來。看來這是天意。

    莫有根夫婦開始返航。待幾個月後迴到家鄉孝兒島,阿彌兒除了長相與當地孩子有些不同,在語言方麵已完全是一個口音了,莫有根夫妻聲稱,阿彌兒就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家人和鄰裏雖然有點懷疑,但也沒有人去刨根問底了。

    阿彌兒漸漸長大,除長相稍異外,他與當地的孩子並無更多的區別。5歲前的記憶,在阿彌兒的腦海裏,本來就殘存不多,隨著時光的流逝,更是越來越模糊,最後幾乎全部忘卻。漁民的兒子,大多還是當漁民,阿彌兒讀到初中畢業,就隨著莫有根在海上打魚了,此時打魚的工具已更新換代,由先前的木船換成了機動船。

    孝兒島上的漁民們,在打魚曬網之餘,很多人以賭博消磨時間。阿彌兒十幾歲就染上了賭癮,在他20歲那年,莫有根夫婦先後去世,從此阿彌兒就更加無拘無束了,賭得也越來越大,不久把自己的吃飯家當——漁船輸了,從此,阿彌兒就在島上或大陸,東家西家地幫人打魚,打魚仔一般跟著老板吃,阿彌兒掙的錢,幾乎全送進了賭場。因一貧如洗和好賭的不良嗜好,直到28歲,阿彌兒還沒嚐過愛情的滋味。

    那晚在“海市蜃樓”,身上隻有萬把塊錢的阿彌兒,全輸給了劉德亨。他想翻本,準備向賭場老板借高利貸。劉德亨說:“我可以借給你。”

    阿彌兒驚喜不已,說:“那請你先借我一萬吧。”

    劉德亨說:“你用什麽作抵押?”

    阿彌兒說:“房子。”

    劉德亨說:“就你島上那幾間破平房,我拿來有什麽用?這樣吧,以你本人做抵押,我可以一次性借給你30萬,條件是,若果你今晚能把30萬一分不少地還給我,看在老牌友的份上,我可以免你利息;若你今晚還不上,那對不起,在10年之內,你將是我公司的一員,包吃包住,但無報酬。你自己考慮吧。”

    阿彌兒想了想,一咬牙,與劉德亨簽了份協議。完了倆人繼續賭,結果沒過多久,阿彌兒把自己的30萬輸了個一幹二淨。

    阿彌兒迴到自己的臨時住處,迴憶在海市蜃樓的一幕幕,意識到是中了劉德亨的圈套,當夜他就想收拾東西逃走,誰知剛一出門,劉德亨的車子就來接他了。

    阿彌兒確實是中了劉德亨的圈套。

    阿彌兒開得一手好機動船,他的捕魚技術、水性都不錯,並且有一身好力氣,他早被劉德亨瞄上了。

    天遠公司,是一家著有黑社會背景的國際海運公司,既做正常的生意,又做幫人偷渡的勾當。天遠公司的客運部副經理兼奇幻號的船長劉德亨,是天遠公司的股東之一。那晚,劉德亨贏了阿彌兒30萬,是劉德亨與同夥合夥“出老千”的結果,目的是要阿彌兒給天遠公司做10年無償員工。事實上,天遠公司的不少員工,都是劉德亨等人用各種手段騙來的,大多是廉價的或者無償的。因怕遭到毒手,上了當的員工們,都把自己上當的經過守口如瓶。

    其實,蔣雲鵬也是個上當者,前兩個月做船隻維護的月薪兩千多,和出航的“日薪200元”,那隻是誘餌。這次蔣雲鵬出航,就算一切順利,他都不可能拿到日薪200元的,除非蔣雲鵬完全加入他們的團夥。但那個黑社會團夥,一般情況下,一個外省打工仔是加入不了的,除非交納“投名狀”,即殺上一兩個人。這些情況,都是蔣雲鵬後來才知道的。

    奇幻號遭遇變故那天,船多數時候由阿彌兒駕駛,劉德亨仰坐在副駕駛上閉目養神。在航行過程中,阿彌兒忽然見前方的海麵上,露出一個巨大的獨角頭顱來,阿彌兒剛想叫劉德亨看,那頭顱又隱入水中。過一會兒,那個獨角頭顱又露出海麵,阿彌兒越看越覺得那東西似曾相識,就一路追過去,追著追著,阿彌兒不僅想起了那水中的東西是什麽,而且這整個一大片海域,對他來說,都是不陌生的。在追那條水龍的過程中,阿彌兒對兒時的記憶在漸漸恢複,他確認,這片海域,就是自己的出生之處!

    阿彌兒清楚,這是一片神秘而又神奇的海域,時常會發生一些奇異現象,對他自己來說,看到這些現象是不覺得奇怪的,但對船上這些人就不一樣了。阿彌兒打定主意,不再返迴航道,就在這片海域,尋機除掉劉德亨和王疤子這兩個惡人!

    直到遇上“海漏”與超級龍卷風,機會來了,趁著天黑,阿彌兒操起一把大號扳手,在劉德亨的腦袋上死命地來了一下子,劉德亨“啊”地一聲大叫,當時就命喪黃泉,阿彌兒打開駕駛艙的窗戶,把劉德亨的屍體扔下了海,卻正好扔在蔣雲鵬的救生艇中。

    自石佳欣一上奇幻號,就把阿彌兒給迷上了。自阿彌兒懂事起,打魚之外,他一直迷戀於賭博,極少去想男女之事,在奇幻號上,除了開船,阿彌兒沒有其他事做,飽暖無事思淫欲,他一直對石佳欣想入非非,卻無機會親近她。

    在奇幻號不可思議地被超級龍卷風刮上小島之顛後,驚魂未定的王疤子,隻穿著一條褲衩,從臥艙出來,走向甲板邊的護欄,想看看這究竟是什麽迴事。

    護欄隻有一米高,而王疤子的身高有一米八幾,王疤子靠著護欄還未站定,突然有人在他背上猛推一把,王疤子重心失衡,墜下懸崖。

    已連殺兩個人的阿彌兒,想,殺兩個人是殺,殺三個人還是殺,如果把楚玉良殺了,這船上就剩下自己跟那個美女,這個時候,還不是我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有想法就行動,但這次他卻沒那麽順利。

    蔣雲鵬的忽然出現,令阿彌兒大吃一驚,稍作鎮定,第一反應就是除掉蔣雲鵬,阿彌兒想趁蔣雲鵬上船之機,一扳手砸死他,卻被石佳欣推下了船,摔得七孔流血,昏死過去。蔣雲鵬進臥艙洗澡,石佳欣進廚艙煮飯時,一隻魚獸鷹飛了來,一口叼起阿彌兒,向海中飛去。幾十海裏外的洋麵上,遊弋著一隻大木排,上麵生活著二三十個魚人。魚獸鷹正是這個木排上的寵物,它把阿彌兒輕輕地放在那個黑肥女人——塔娜麵前。阿彌兒在空中就醒了,在空中飛行的那麽短短幾十分鍾時間,阿彌兒對童年的記憶,由模糊狀態逐漸變得清晰。5歲那年的事情,一下子記得清清楚楚,連早已忘得幹幹淨淨的母語,在那幾十分鍾內,竟然奇跡般地恢複了!

    塔娜是這群魚人的頭領,她見從天而降一個男人,認為是天魚神的對她的恩賜——處於情欲旺盛期的塔娜,近來一直對找不到一個滿意的性伴侶而苦惱。見阿彌兒頭部受了傷,塔娜就喂他吃一種對治傷有奇效的魚,僅過三天,阿彌兒就恢複如常,因怕生變故,他沒有向塔娜說自己是酋長的兒子,隻說自己是另一個木排上的人,在捕魚時,被一隻大魚撞擊頭部受了傷,落單了,被魚獸鷹救了起來。塔娜相信了阿彌兒,並讓阿彌兒做她的情人。阿彌兒雖然一點也看不上這個黑肥女人,但權宜之計,隻有“委身”於她。

    聽到這兒,蔣雲鵬插口問阿彌兒:“魚獸鷹兩次救你在生命垂危之際,在你之前,魚獸鷹救過你的哥哥們嗎?”

    阿彌兒說:“沒有。”

    蔣雲鵬問:“5歲時救你那隻魚獸鷹,和幾天前救你的,隻是同一隻嗎?”

    “是同一隻。”

    “為什麽它不救你的哥哥們,而偏偏要救你?”

    阿彌兒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蔣雲鵬說:“我猜想,這隻魚獸鷹小的時候,你一定對它很好;或者,你也救過它的命。”

    阿彌兒聽了,一拍大腿,說:“想起來了!這隻魚獸鷹剛會飛的時候,一次學著在水裏捕魚,被鯊魚咬去了一條腿,它掙紮著飛上木排後,痛得一個勁地哀叫,我父親煩了,命令衛士一叉把它叉死。我看著不忍,連忙跑過去,攔住衛士,撕下自己腰上的一塊魚皮,想給魚獸鷹包紮。但當時我隻有4歲,哪會包紮傷口?酋長的命令,不能不服從,那衛士舉起了魚骨叉。我急了,使勁把小魚獸鷹往海裏一推,小魚獸鷹奮力飛走了,從此不見所蹤。我被扔進海裏一天一夜後,它突然出現來救我。蔣雲鵬,你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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