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藍的天空澄澈清明,碧藍的海麵平靜似鏡。


    在海麵之上,一艘15米高,60米長的客輪正靜靜遊蕩著,明黃色的船身上麵,同棕櫚漆塗著巨大而醒目的名字——


    哥德堡號。


    巨大的雙桅,上麵潔白的帆布掛著,上麵還停留著一隻隻海鳥。


    悠揚鋼琴聲透過舷窗飄出來,在大海上傳出很遠……


    寬闊的船艙內,燈火通明,裏麵人群摩肩擦踵,三五成群地站在一起,手裏端著酒杯,低聲交談著。


    頭戴紅色小帽,脖子紮著蝴蝶結的侍生在人群中穿梭,為乘客送上一杯杯帶著氣泡的果酒。


    在人群的中央,是一塊高出地麵的舞台,上麵一名看起來大約40多歲的鋼琴師正傾情演奏著,手指在琴鍵上化作幻影,低沉而又悠揚的調子縈繞在宴會廳中。


    鋼琴師身著黑色的禮帽,藍色的大褂配淺藍色的馬甲和白色的絲織襯衫,禮帽的邊緣、大褂的開襟和袖口都滾著金線。


    在鋼琴師的胸口,插著三根顏色豔麗的羽毛,隨著節拍,微微顫抖著。


    咕嚕嚕——


    一粒黃銅色的紐扣從台階上滾落,滾進宴會廳的人群中,在人們的腳下穿梭著。


    滴溜溜——


    黃銅紐扣被幾個人的腳尖踢碰,最終碰到舞台的邊緣停下來。


    然後鋼琴師並沒有被這一小小的插曲幹擾,依舊演奏著曲子。


    咚咚咚——


    一陣零碎的小腳步傳來,一雙黑色的小皮鞋出現在黃銅紐扣麵前,胖乎乎的小手伸出,將黃銅紐扣撿起來。


    “還好找到了。”


    聲音的主人是一個小女孩,約麽著3、4歲的樣子,渾身上下肉嘟嘟的,藍色的大眼睛,金黃的頭發,上麵還帶著一個發夾。


    身穿由絲綢製成的蓬蓬裙,脖子下麵還圍著一塊手帕。


    “媽媽,我找到紐扣了。”


    小孩女捏著紐扣,轉身“噔噔噔”的跑開,在她的另一隻手裏,還拎著一隻毛線織成的小熊玩偶。


    正在彈奏的鋼琴師微微側頭,看著小女孩離開。


    等到小女孩的身影徹底被人影擋住,鋼琴師這才迴過頭,繼續彈奏。


    小女孩從宴會廳跑出去,來到外麵的走廊上,又經過數個門口,進入到一扇半開的客艙內。


    “媽媽,我找到丟失的紐扣了,你能幫安妮裝迴去嗎?”


    小女孩拉了拉客艙內女人的裙角,仰起頭,期待地看著女人。


    側著頭看風景的女人低下頭,伸手從小女孩手中接過紐扣。


    “我的小安妮,等宴會廳裏的派對結束,我找格林嬸嬸借用一下針線。”


    女人臉色透露出不健康的蒼白,原本金色的頭發像一團枯黃的幹草,眼角微紅,不知是什麽令她傷心。


    女人伸手將女兒抱起來,放到身邊,用手指梳理著小安妮的頭發。


    “我的小安妮,宴會廳裏的蛋糕好吃嗎?”


    “安妮沒有吃蛋糕,我夠不著。”


    小女孩皺起秀氣的眉頭,扯著母親袖口的拉花,小臉上露出鬱悶的神色。


    “你可以請求那裏的先生們幫助,小公主的請求,他們一定會答應。”


    女人細心地整理了一下小安妮的領子,眼神中露出溺愛的色彩。


    “我討厭那些人,他們身上全是酒精與大.ma的味道。”


    小安妮往母親懷裏靠了靠,“父親就是因為這個才打的你,我討厭他。”


    聽到女兒的話,安妮的母親臉上泛起一抹黯然,隨即消失不見,將下巴墊在安妮頭上。


    “我的女兒,我們已經離開那個糟糕的地方了。”


    小安妮從母親懷裏掙脫出來,小跑到門邊,透過舷窗看著外麵的景色。


    不一會又“噔噔噔”跑迴來,“母親,我們還有多久才能到華盛.頓?”


    小安妮的藍色大眼睛中充滿著向往,抱著母親的腿。


    “大概多久……”


    女人沉默一會,“也許再經曆兩個夜晚就到了吧……”


    她也說不準,隻能這麽安慰女兒。


    “安妮,如果你想解悶,你可以去找鋼琴師先生,他很喜歡你呢。”


    “才不要,他一直在彈同一首曲子,太單調了。”


    小安妮胖乎乎的小手向下一指,“我喜歡找下層的黑.人.船工玩,他們總有講不完的故事。”


    聽到女兒與黑.人有聯係,女人的臉色頓時變嚴肅可怖。


    “安妮,聽著,我們與那些黑人不是同一種階級的人,他們是最低.等的人群,我們則是天生的貴.族。”


    伸出手指,女人點在安妮的額頭上,“記住,他們是低.賤的奴.隸。”


    “哦……”


    小安妮是落地垂下頭,語氣中充滿不情願。


    “媽媽,我出去玩熊熊了。”


    小女孩拎著小熊,低著頭離開客艙。


    小安妮拎著毛線小熊,來到船尾處的甲板上,那裏有幾個水手正在觀察著海域周邊的情況。


    見到小安妮,水手們紛紛對她露出和善的微笑。


    小安妮將小熊放在一堆纜繩之間,對著小熊做了一個鬼臉。


    “小熊熊,我們一起玩遊戲好不好?”


    “我到那邊去,然後數到1、2、3,我再迴來找你好不好?”


    毛線織成的小熊,在海風的吹拂下點點頭。


    “太好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小安妮開心地拍拍手掌,隨即起身,小跑著向遠處的走廊。


    “1、2、3!”


    稚嫩的童聲傳來,“我要去找你了!”


    遠處的小女孩猛然轉過身,麵帶笑容,一陣風般地向這邊跑來。


    來到小熊跟前,見到小熊還在原地,小女孩露出開心的笑容。


    蹲在小熊跟前,小安妮將它捧起來。


    “我們換一個遊戲好不好?”


    不遠處的水手們,眼神平平地掃過小安妮,沒有半分波瀾。


    “我就當你答應了哦。”


    小安妮抓著小熊,噔噔噔跑向側麵。


    噗通——


    女孩被一塊凸起來的橡木甲板絆倒,一下摔在地上,手裏的小熊磕碰幾下,落在一處通向下麵的樓梯口。


    就在小安妮身邊的水手,眼神淡漠,無動於衷。


    立刻從地上爬起來,小安妮的裙子上粘上紅色的木漆,不過她並不在意。


    “這是通向下一層的樓梯,可是媽媽不準我跟下麵的黑.人叔叔們一起玩。”


    小女孩在樓梯口糾結著。


    “嗯……就這一次,我把小熊找迴來。”


    小女孩努力說服了自己,側著身子,伸出一條腿試了試樓梯的高度,然後一步步邁下去。


    通道裏僅有幾根蠟燭,渾濁的空氣伴隨著咳嗽聲,地板上還有汙水流淌。


    這一切與上麵宴會廳的繁華形成鮮明對比。


    “庫姆、阿杜龍、胡根大叔,你們看到我的小熊了嗎?”


    小安妮在昏暗的環境唿喊著她熟悉的人名。


    “……”


    但是這一次沒有人迴應她,小女孩隻得自己找。


    咚!


    一聲悶響,小安妮捂著額頭一個屁股蹲坐在地上。


    “哇,好痛啊。”


    揉著額頭,小安妮氣鼓鼓地看著前麵。


    視線裏,是一雙帶著迷彩色彩的靴子,靴子之上,是一雙修長的大腿。


    “小朋友,你在找什麽?”


    大長腿的主人蹲下身,笑咪咪地看著安妮。


    “姐姐,你看到我的小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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