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濟問道:“雖然我和陳寅恪、趙元任認識,也算得上朋友,但可能我無法勸他們來我們的史語所,具體,嚴先生要多下點功夫。”


    雖然想法很好,但現實可能有點不切實際。陳和趙兩人基本都是學術大鱷,一個留學德國柏林大學,另一個又是哈佛博士,自己學術上大約和他們是平等位置,但用學術來裹挾未免太不好,交情又達不到,要是自己去邀請被兩人拒絕怪沒麵子的,於是李濟有所問。


    嚴不聞讓李濟放心:“我自有考慮,這件事我已經找到合適的人辦了。”


    李濟心下一鬆,不讓自己當說客就行。自己熱衷於自己的田野考古,學術上的事情自然不必說,可也是很好麵子的,自己貿然前去被拒絕當然不好,現在嚴不聞有自己的考慮,自然不錯。


    “好,好,好。”李濟一連說了三聲好,興奮之意溢於言表。


    要將陳寅恪和趙元任這兩人招募過來,就不得不說一個人,一個在民國唿風喚雨的角色傅斯年傅孟真。這條學術大鱷,嚴不聞自然也不能忽視他的影響力。傅斯年去年迴國,然後在中大任教,成立了一個語言曆史研究所,之後經過朱家驊與方玨等人介紹,認識了嚴不聞,這其中也有讓嚴不聞讚助他們工作款項的意思。於是傅斯年第一時間就聯係了嚴不聞,一番客套後,就直奔主題,之前成立了一個語言曆史研究所,現在打算在中央研究院辦一個曆史語言研究所,名稱倒過來了,原來的研究所基本都是“本土學者”,但感覺不行,還是“海龜”好,而且還要歐美的,現在需要大量資金支持,還請嚴先生慷慨解囊,日後嚴先生必定在考古界曆史上留下濃厚的一筆。他對學術的推崇和賺錢的能力成反比,傅斯年賺錢不行但是會花錢啊。


    傅斯年早年被稱為傅大炮,脾氣暴躁、霸氣十足,而且博學多才、極具才幹,性格耿直、張揚,做事盛氣淩人。早年在北大讀書也是如此,胡適初來乍到北大教書,就被學生刁難,還是靠著傅斯年罩著。之後的五四運動也有他的份。但傅斯年為了籌備這個研究所也算低下了頭,國家國庫緊缺,要錢要不到,隻能從商人這索取,經過介紹嚴不聞是一個靠得住的人,這才引起接下來種種的事。


    嚴不聞為什麽能自信將陳和趙拉攏過來,就是靠得傅斯年。傅斯年之前在德國柏林大學留學的時候,就和陳寅恪還有另一個留學生俞大維關係非常好,基本可以算得上桃園劉關張那種程度了,陳和俞還是親戚關係,而傅斯年之後還娶了俞的妹妹俞大綵(當然這是很多年後的事情),算上傅和陳也算親戚了,他們天然就有種親切感。而趙元任留美迴國的時候,特地去德國柏林拜訪那些留學生,其中對傅斯年也十分敬佩,而後來傅斯年為什麽能在中大教書,就跟趙元任與朱家驊推薦不無關係。


    遊說的事情輪不到自個兒,除此之外嚴不聞的老相識蘇文瑾和戴望瑜也會過來擔任其中一員,兩人都比較謙虛,當個普通成員就行了,畢竟不說王國維和梁啟超,就算是陳寅恪和趙元任、李濟,對他們來說都是座大山,不謙虛不行啊。


    清華雖然在後世威名顯赫,但現在隻是眾多大學中較為普通的一座,清華的學者都是見過世麵的,如陳和趙,如果有更好的發展,自然不會屈尊於清華一所學校,對他們而言學術研究或許要比在清華任教重要的多。


    ……


    三月下旬,嚴不聞就在報紙上看到上海已經被革命軍占領的消息,與嚴不聞預料的時間差不多,兵荒馬亂,但好歹沒發生大規模戰爭,對於老百姓講意義上等於換了個政府。嚴不聞在前幾天趕緊休書一封發給小蓉還有朵朵,希望她們最近減少外出,免得遇到一些散兵。讓嚴不聞奇怪的是,自己來北京已經一個月,始終沒有收到任何信件,自己之前已經將清華大學的地址發給了他們,應該會寄信過來,難道路途中信件丟失?


    嚴不聞因為這件事耿耿於懷了好幾天,直到李濟一語點醒夢中人,李濟在報紙上看到上海被攻下的消息,急急忙忙來找嚴不聞。嚴不聞的家室都在上海,李濟也是非常替嚴不聞擔心,所以來詢問是否要將上海的家人接出來避避難。


    “上海現在比北京還要安全,不用避難了,隻是奇怪為什麽一直沒有信件過來。”


    李濟驚訝道:“上次有你好幾封信,對了,我給那個假冒你的人了,哎呀,當時收到了就直接給他了,現在應該在他那。”


    “糟了,不知道信件裏麵寫了什麽,什麽人寄給我。”嚴不聞心想不好,一旁李濟也苦思冥想,起碼也得想到是誰寄給的他。李濟想了一會,道:“我記得有好幾個人,一個名字比較好記叫朵朵,另一個是小蓉,還有阮什麽的,最後一個是姓蘇,對了就這四個人。”


    “阮,蘇?阮玲玉,和蘇文瑾,對了,阮玲玉在天津拍戲,蘇文瑾則是被自己邀請過來加入研究所。”嚴不聞鄭重的感謝了李濟,連忙寫信給她們迴過去,阮玲玉住址應該沒變,而蘇文瑾寄到上海就行,蘇文瑾他們不知道過來了沒有。


    嚴不聞心裏麵擔憂的很,不過應該沒事。


    嚴不聞又不由得想到於碗,已經分別幾天,不知道她現在生活的怎麽樣?上次應該給她支票多寫點錢。想到這裏,嚴不聞準備去找下於碗,至少感謝她在北京這段時間對自己的照顧。


    不久後,一位穿著普通棉襖的女孩在北京街道上走過,手中拿了五千塊錢,這也是自己師傅欠下的最後一筆債款,不過一會,於碗來到一處街道,小綹的樂園-天津路。


    於碗在這邊已經約好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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