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於碗屋裏,嚴不聞已經從櫃子裏鑽了出來,櫃子不大,嚴不聞在裏麵伸不開手腳,加上還有衣服,憋得慌。不過倒是讓嚴不聞看到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比如這位於碗小兄弟的紅色小肚兜。貼身的褻衣有種特殊的香味。嚴不聞掃視了一下房間,普通但也很整齊,桌子上有梳子、鏡子之類,但是沒有化妝品,隻有一盒老北京特產的雪花膏。


    桌子上還有一張照片,一個中年男人抱著一個紮著雙馬尾的小姑娘,嚴不聞仔細看了一眼。這時候於碗從外麵進來了,然後迅速關門,背靠著門,急促的深唿吸了幾次:“唿,還好,還好,沒挨罵。”


    “啊,你幹什麽?”於碗很快就發現房間裏多了一個人,還看著桌上的東西,再一眨眼,就看到他正在看桌上的照片。連忙跑過來,將照片收到抽屜裏,然後還惡狠狠瞪了嚴不聞一眼。


    “隨便翻人家東西,真是不禮貌。”於碗嗔道。


    “現在跟我出去,晚上去小綹會。”於碗看在一百塊錢的份上也不跟嚴不聞計較,帶著嚴不聞又悄悄從後門溜走。


    之後在路上,於碗隨手挑了個煙鬥:“你覺得怎麽樣?”


    “不錯。”嚴不聞把玩了一下煙鬥,材質還可以,價格也不算貴,大約一塊二一個。於碗跟老板磨了一會,終於將價格鎖定在一塊,然後還要了個禮盒,裝起來,這一塊錢的禮物也顯得很高端,上檔次。不知道的人以為裏麵有什麽好東西。當然於碗不可能拿在手中,而是揣起來,藏在懷裏。因為馬上要過去的地方就是全北京城小綹最多的街道,堪稱小綹樂園的天津路。


    於碗介紹道:“馬上就要到天津路了,記得在那邊不要露富,不然會有幾十個小綹盯著你。”


    “幾十個?”


    “你是嫌少還是嫌多?”於碗笑道。


    “當然是多。”嚴不聞驚訝道,幾十個未免太誇張,在路上見到一個已經難得。


    於碗道:“一點也不誇張,天津路這邊有個總瓢把子,我在的那片區就是歸他管,我師傅就是那個分區的瓢把子。而那個偷你衣服的鬼手王七也是個分區瓢把子,按照等級和我師傅差不多。但論在這總區裏麵的地位可比我師傅高多了,畢竟他掌管著油水最多的北京西城十三街,那邊有錢人多,據說他這些年賺的錢,都有幾十萬了。”


    “而我這個煙鬥就是送給我師伯的,他管著東城的四條街。”於碗道,得跟師伯打好招唿,免得他的徒弟又跑到她師傅的片區撈油水。這樣錢被綹竊走了,到時候出了事情還背鍋,那可就劃不來了。


    如果偷到一個有權有勢人頭上,那人找到警局。警局局長就會找到丟失片區的瓢把子,那時,如果還了還好,不還就得賠錢,這也是原則。民不與官鬥,小綹也不與警長鬥。


    嚴不聞明白似的點點頭。隨後問道:“那你們這片區管幾條街?”


    “呃……”這就讓於碗很尷尬了,“不關你事,我們管的地方可大了。好了,不跟你閑扯了,前麵就是天津路,你可把你身上值錢的東西藏好,不然,嘿嘿。”於碗詭異地笑著,驀然轉到嚴不聞背後,一招蘇秦背劍,卻是什麽都沒有。


    嚴不聞道:“現在我身上最值錢的就是這身衣服。”嚴不聞現在也有點自嘲,當初也對另一個鞋拔子臉的大痣猴子說過這句話,然後衣服就被偷了。


    “看出來了,窮酸樣,要是幫你弄迴你那些東西,你給不起錢,我要打死你。”於碗在嚴不聞麵前秀了一下拳頭,然後一拍嚴不聞肩膀,兩人就這麽進入天津路。


    天津路與其他路不同,非常狹窄,汽車進去是掉不了頭的。這地方也是一條老街,沒有修建,四處的四合院也是以前天津人來的時候居住的地方,當時還是北京的貧民區。現在這邊成了北京一個瓢把子的大本營,致使這邊發展還不錯,應有盡有,路途上,茶館,飯莊,住店林立。隻是見不到過路兜售小玩意、或者吃食的攤販,按照理解,嚴不聞也可以猜出,這邊小綹實在太多,尋常的攤販來這邊就不是賺錢的了,是給小綹送錢。


    一走進天津路,嚴不聞就感覺到不對勁。如果平常街上遇到一個小綹,嚴不聞或許注意不到。但進入天津路後,發覺很多雙眼睛盯著自己,這種毛毛的感覺,一進入天津路就有,這也讓嚴不聞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四下打量開,表麵上與平常街道一樣,路上的行人,茶館喝茶的人,都是平平無奇,和正常人一樣。但隻要嚴不聞眼睛一轉開,就發現周圍人都瞥了他一眼。


    “別到處瞎看,他們都經常在這條街上走,大家就算不認識也見過,所以貿然出現個陌生人,好奇也正常。”於碗用胳膊搗了嚴不聞一下。這裏不是景點,沒什麽好看的。


    嚴不聞收起目光,這時候一個人迎麵走來,急匆匆地,然後忽然撞了嚴不聞右肩一下,那人連忙道歉:“不,不好意思。”


    嚴不聞看了他一眼,這人帶著氈帽,帽簷擋住了臉,看不清長什麽樣。


    這人道歉過後,急匆匆又走了。


    “這人也是小綹吧。”嚴不聞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鬼鬼祟祟,還擋著臉,必定是小偷無疑。


    於碗笑道:“眼光可以嘛,確實是小綹,東西沒被偷吧?哦,我都忘了,你身上沒錢了。不過,這小綹技術可不行,你看。”


    於碗將一個綠色的荷包放在嚴不聞麵前得瑟了一下。


    “這是剛才那個小綹的?”


    “哈,自己光顧著偷別人的,哪知道自己都被偷了。看來是個新手,在天津路都敢動手,不怕搶了別人的食。”於碗將荷包掂了一下,打開一看,眼睛裏麵冒得全是精光:“哇,這小綹有點錢啊,這裏麵有五塊大洋。”


    於碗笑道:“這在我們‘老榮’圈,叫折了托,偷雞不成蝕把米。”


    “這不是那於老黑的小徒弟嘛,怎麽有空到天津路轉轉。”於碗和嚴不聞講話的時候,從不遠處走過來幾個人,陰陽怪氣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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