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達明氣的牙關直抖,但又不能發作,忍受的又痛苦,若不是這一年張家生意開始走下坡路,他怎麽會舍下麵子求孫天借錢:“孫兄,你就幫我一次,不多隻要十元錢,今後我張達明必然記得你的大恩大德,以後將十倍奉還。”


    孫天笑了笑,這張達明求人都不會求,也是,一個紈絝子弟又怎麽會知道社會的殘酷?還十倍奉還?誰知道這民國的錢能用幾年,簡直讓孫天無法不笑,本來孫天準備直接走,但忽然想到了一點:“你過來點。”


    張達明見孫天招唿自己靠近點,覺得事情有了轉機,連忙湊過去:“孫兄,你答應了?”


    孫天道:“那姑娘叫小阮是吧,我實話對你說吧,我對她也有點意思,你明白我的意思?”


    張達明眼睛顫動:“什麽意思?”


    孫天摟著張達明肩膀:“老哥,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首先,你得勸她迴到我的劇組,之後你不是說她對你有點意思嘛,然後把他帶到一個地方,一個房間,最後門一鎖,她在裏麵,我也在裏麵,你可明白?”


    孫天敲了張達明胸口一拳,笑容滿麵,一臉春風。


    張達明麵如土色:“可這麽做,不道德吧。”


    孫天冷笑一聲:“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我隻問你一句,你有沒有動過她?”


    張達明搖搖頭,隻和小阮隻見過幾次麵,手都沒牽過。


    孫天張開雙臂:“那不就得了,放心吧,我得手之後,還會把她讓給你的。”


    張達明咬著牙齒,若不是這次是真有困難,他或許直接負手而去,可!


    “讓我考慮考慮……”


    “記得不要超過明天下午六點,不然,我可是沒有耐心了。”孫天看著張達明離開,啐了一口,“垃圾。”


    “不過垃圾也有垃圾的用處。”


    ……


    下午時間還早,在上海城隍廟這邊轉了一圈,給阮玲玉買了點紅豆湯,可以一邊走一邊喝,跟喝奶茶逛街的感覺差不多,賣粥的老板用小車推著粥車,還有不少賣小吃的老板挑著擔子,前後兩個木箱子,前麵那個箱子裏放著火爐,可以烤燒餅,芝麻餅,炸糕,火腿,烤肉等等,除此之外還有冰激淩,一個老太挑著擔子,後麵放著配料,然後想買的時候,老太就現場做一個。路過的時候,嚴不聞買了兩個。


    “嚴先生,你又花費了。”阮玲玉喝完一小杯紅豆湯,然後舔著冰激淩,冰激淩現在還挺貴的,一個兩分錢,之前看別人吃過,但自己沒吃過。


    “小錢而已,總不能讓我未來的助手餓著肚子逛街吧。”嚴不聞笑了笑,然後看到前方有人搭了個舞台,似乎要表演什麽節目,阮玲玉這時候小女孩的心性出來了,連忙跑過去,湊著看起來,然後興奮地對嚴不聞說:“你看,你看是孫猴子。”


    嚴不聞看了過去,果然發現有個孫悟空扮相的人,穿著黃色袍子,然後臉上塗的五顏六色,頭上還有兩根孔雀翎,讓阮玲玉更加激動的是,這“孫悟空”旁邊有三隻小猴子就跟著他,來來迴迴從籃子裏把道具拿到台子上,活脫脫的一個小孩。


    這小猴還挺聰明的,跟人也差不了多少,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阮玲玉就蹲在地上逗那隻走路一搖一晃的小猴子,小猴子被她嚇了一跳,呲牙咧嘴,大抵是沒見過這麽奇怪的母猴子。阮玲玉準備買一根香蕉跟這隻小猴子聯絡一下感情,嚴不聞連忙攔住,道:“像這種演雜技的猴子,不能喂它們香蕉的。”


    阮玲玉奇怪道:“為什麽?這小猴子多可愛。”


    嚴不聞解釋道:“雜技師傅要用食物來引誘小猴子學東西,要是你給它吃了香蕉,它就會覺得,反正不聽老師傅的也會有吃的,那就不聽了,這樣再次馴化就難了。而且小猴子不比人,隨便吃東西會肚子疼。”


    阮玲玉點點頭:“啊,原來是這樣,嚴先生,你怎麽知道的?”


    嚴不聞隻好跟她解釋是之前出國的時候老師教的。其實是小時候進動物園,導遊見小嚴不聞準備扔給動物園裏麵的猴子香蕉吃,這才對小嚴不聞說的。


    舞台搭建的很快,嚴不聞他們來之前已經搭建了大半,隻剩下一些布景,這個戲團總共有十多個人,很快一些道具全部落在台子邊,一個穿著汗衫,短褲,腰間就用一條布繩就纏住褲子的中年人已經走上台,其餘人在台下忙活,化妝這些。三隻小猴子也躥上台,然後這中年人就跟下麵的觀眾拱拱手,說明來意:“各位父老鄉親,我們是從廣州那邊跑場的藝人,今天就在這給大家表演一段,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


    “好。”周圍觀眾開始鼓掌,阮玲玉也鼓掌叫好。


    有人拿著盆子走過來,嚴不聞就給了一元錢,這個人感謝一聲就拿著盆往其他圍觀群眾走過去了,繞了一圈,台上的老板看到盆子裏的錢還真不少,劃得來,於是開始準備第一個節目。


    “嚴先生。”嚴不聞正看節目的時候,有個人在旁邊喊道,嚴不聞迴頭一看,竟然是陸焉,想起來陸焉今天請假,原來是來城隍廟這邊玩來了,嚴不聞道:“你一個人嗎?”


    陸焉道:“不是,有幾個小友從北平過來玩玩,我陪他們一下。”


    嚴不聞道:“哦?”


    “嚴先生,要麽跟我上去坐坐,他們都是寫小說的,這次來南方看看市場。”陸焉邀請道。


    嚴不聞擺擺手:“不叨擾了。”


    阮玲玉轉過頭看向陸焉,問道:“這位老先生是誰?”


    嚴不聞介紹了一下陸焉:“一位關係很好的……朋友?”陸焉既不是報社的人,隻是嚴不聞的代筆,想了想,還是用朋友這個稱唿,總不能說自己是這位老人家的師父吧。


    陸焉笑著看向阮玲玉:“嚴先生,這位小姑娘是?”


    嚴不聞道:“是打算去報社實習的,正好我缺個助手,帶她出來逛逛。”


    陸焉若有所悟的點點頭,然後拱拱手:“嚴先生,那就不打擾了,您玩的開心。”


    嚴不聞道:“一樣。”


    就在這時,遠處走過來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看上去有三十左右,女的大約二十出頭,男的穿著長衫,寸頭,白臉,女的則是旗袍穿著,而且這女的?還是說女人比較好,濃妝濃抹,嘴上一點紅,崎嶇的卷發,很新潮的女性。


    “陸先生,你有朋友也不介紹一下,這位是哪位?”男人走過來看向嚴不聞,四下打量,然後眼神中一陣輕蔑飄過,似乎對嚴不聞很不屑。女人乍一看見阮玲玉的時候出現了一絲絲驚訝,但隨後一笑置之,論嫵媚還是她出眾。


    陸焉介紹道:“這位就是我跟你們提過的嚴先生,嚴不聞。這兩位就是從北平過來的宋曉宋先生,和李語李小姐,都是創作小說的。”


    宋曉和李語兩個人聽到陸焉的介紹顯然很不滿意,於是宋曉自我介紹道:“北派武俠宗師趙煥亭門下,宋曉。”


    李語也笑道:“章迴小說大家張恨水門下,李語。”


    兩個人的師父一個是寫作武俠的趙煥亭,一個是寫言情小說宮鬥宅戲的張恨水,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讓嚴不聞都為之一振,連忙拱手道:“久仰,久仰,剛才多有不待,請海涵。”


    宋曉和李語見到嚴不聞對他們如此恭敬,於是笑著點點頭,想到師父的名號果真非常好用,一陣沾沾自喜,之前聽陸焉說過,以為嚴不聞是什麽不得了的人物,沒想到也是個草包,聽到趙煥亭和張恨水的名號,大氣都不敢喘,想必這次南行之途將會異常順利。


    “嚴先生,若沒有事,何不上去歇歇?”宋曉道,難得遇見一個同道中人,就這麽放過未免太可惜,於是就邀請嚴不聞上去坐坐。


    陸焉想到剛才嚴不聞拒絕了他的邀請,知道嚴不聞有事,於是連忙道:“今天,嚴先生有事,要不改一天找個地方再聚聚?”


    宋曉有點不快,他跟嚴不聞說話,這陸焉插什麽嘴,正準備反駁迴去,李語在一旁笑道:“難道,嚴先生會瞧不起我等?”


    宋曉道:“隻不過喝茶聊天而已,別無他意,要是嚴先生再不去,可是不給我們麵子了。”


    “還是太過高傲,不屑與我們為伍?”李語接著道。


    “這……”陸焉左右看看,一邊是自己的師父,另一邊是之前認識的朋友,兩邊都不能得罪,這就讓陸焉有點不知該如何是好。


    阮玲玉道:“嚴先生,那就去好了,反正也沒什麽事。”


    嚴不聞點點頭:“好,那就請你們帶個路了。”嚴不聞確實沒找到什麽好的理由拒絕,於是索性答應。


    嚴不聞暫且不管他們什麽來曆,光是他們那幾句話就充滿了挑釁的意味,阮玲玉不懂他們的心思,嚴不聞確實知道的一清二楚,也罷,那就跟他們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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