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葉傾雨與那些死屍打鬥的時候,有不少護衛蹲在屋簷下觀戰。


    而就在葉傾雨進入馬車後不久,在屋簷下討論她所用招式的護衛們,卻見到了詭異的一幕。


    磅礴大雨中,突然憑空出現數十幅畫卷,被劈砍得七零八落的屍體,竟然都離地而起,拚拚湊湊地要往那些畫卷中鑽去。


    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在虛空中操控著那些殘肢碎肉。


    十分邪門。


    當即便有護衛衝進大雨之中,揮劍去劈畫卷,但那畫卷不知是什麽東西所做,鋒利的劍尖劃過,卻絲毫不見破損。


    聽到車廂外護衛的稟報,龍芮眸光微沉,“來了。”


    車簾被風掀起,葉傾雨飛身而出,她手中撐著方才那把油布傘,這一次,她並不打算淋雨。


    無數道藍色絲線般的靈光隨之祭出,快速纏上大雨中懸於半空的畫卷。


    那些畫上皆畫著一條蜿蜒的河流,一條用朱砂塗抹而成·的血河,河中零星綴著黑色的點狀物,雜亂無章,似沾了炭灰一般。


    畫技拙劣,仿佛小兒玩鬧所作。


    連葉傾雨三歲時所畫的大花貓都比這玩意好看。


    畫雖難看,但畫布卻是罕見的寶貝。


    藍色靈光穿透畫布,雨聲中傳來“嗤嗤”聲響,刀劍劈砍不破的畫布,瞬間破碎成爛布頭,紛紛掉落在泥地上。


    隨著畫布破碎,雨中又響起令人頭皮發麻的尖叫聲。


    好似厲鬼即將衝出鬼門關,卻被黑無常的勾魂鎖給拽了迴去。


    終是不得解脫。


    那些沒有鑽進畫卷的殘肢碎肉重又跌落迴泥濘的地上。


    從葉傾雨手中爆出的藍色靈光突然變紅,紅光觸碰到地上的屍體,便如火舌舔上幹柴,瞬間便燃起熊熊烈火。


    火光過後,滿地焦黑,連一片碎布條也看不見。


    葉傾雨掃了一眼腳尖的水漬,微微皺了皺眉頭。


    龍芮再次撩開車簾,看著雨中的葉傾雨,對守在馬車旁的護衛吩咐道:“傳令下去,準備出發。”


    葉傾雨撐著油布傘,拎著裙擺,踮著腳尖,低頭小心翼翼地走過泥地。


    她記得在石塘城的時候,下雨天出門總是濕鞋。


    可韋小姐喜歡吃梅花糕,哪怕刮風下雨,她都要去洗石街上給韋小姐買梅花糕。


    石塘城的冬天漫長,刮風下雨算不得什麽,最難捱的是下雪天。


    雪水浸濕鞋麵,腳尖凍得發麻。


    龍芮耐心地等葉傾雨慢慢走過來,風雨灌進車廂,打濕他鬢角的發絲亦不在乎。


    雖然不知道畫中仙放了多少沉屍到丘寧國來,但隻要被他們撞上,便要銷毀幹淨,以絕後患。


    因連日大雨的緣故,原該昨日送到手中的消息,今日才到。


    離開黃花村不到一裏地,便有護衛奉上一疊尾指粗細的紙卷。


    紙卷上各有不同的泥封,表示這些消息來自不同的地方。


    馬車裏光線昏暗,龍芮點亮了小幾上的油燈。


    葉傾雨抱膝坐在角落裏,盯著腳上的鞋子發呆,她對那些消息並無興趣。


    她的鞋子是綢麵的,十分輕軟,上麵繡了幾簇顏色淡雅的小花,不惹眼,貴在精致。


    葉傾雨平日並不在意穿衣打扮方麵的事,但不知為何,今日她看著這雙鞋,總是想起在石塘城的事。


    關於石塘城的記憶並不美好,卻仿佛是刻在葉傾雨心裏。


    而她的一生中,除了石塘城裏那些枯燥又貧苦的日子,還有什麽可迴憶的?


    葉傾雨想起了水蓮,那個送她棉鞋的姑娘。


    聽龍芮說,石塘城將軍府被一場大火焚毀,府裏無人生還。


    水蓮自從進入將軍府,從未踏出過靜香園,自然也就不可能逃出生天。


    水蓮死了,和她一樣。


    可又不一樣。


    她死了還不得安息,拖著這一副冰冷的皮囊在世間遊走,隻為尋求一絲生機。


    這和投胎轉世比起來,可太難了。


    “阿雨。”


    葉傾雨微怔:阿雨,阿雨……


    為什麽她心裏會湧起一股難言的酸楚?


    見葉傾雨愣神,龍芮又喚了一聲:“阿雨,剛收到的消息,關於月山的。”


    “月山怎麽了?”葉傾雨接過龍芮手中的紙卷。


    她才滅了畫中仙那麽多傀儡,這就來了月山的消息,倒是巧了。


    紙卷已經被展開,上麵寫了幾行小字。


    “月山出現了一個魔。”龍芮揉了揉膝蓋,陰雨天氣裏,他的腿愈發疼痛,連西洛國國巫千鳶都不能拔除的魔息,龍芮並不奢望這兩條腿還能恢複如常。


    月山出現一個魔,有什麽稀奇?


    雪迴穀中冒出那麽多魔,也沒見龍芮慌亂過。


    難不成……這個魔有什麽古怪之處?


    葉傾雨掃了一眼紙條上的小字,奇道:“連上古之神都趕去了月山?”


    月山是垂思宮的地盤,畫中仙在丘寧國興風作浪,不成想後院起火,卻是好笑。


    不過,畫中仙這是招惹了一個什麽樣的魔頭?


    連上古之神都驚動了。


    龍芮又遞給葉傾雨一張展開的字條,“不久之前有仙家去月山尋找血玉,可卻在月山失去蹤跡,仙界派仙官下凡來查,卻無論如何也感應不到那位仙家的仙息,甚至連派去的仙官,也失去了消息。”


    “血玉?”


    這是個什麽玩意?


    連仙家都下凡來尋?


    “關於血玉,我也隻是曾聽一位朋友提起過,血玉原本是一塊龍形碧玉……”


    是楚晟仙君省吃儉用,從山海藏換來送給海神聆悅的禮物……


    千年前海神聆悅與楚晟仙君決裂,在仙界的那場打鬥最後,海神聆悅將沾了鮮血的玉佩丟下凡塵,放出狠話:你我二人,便如此玉,天上人間,再不相見。


    楚晟仙君想要抓住染血的玉佩,卻也隻是在飛落人間的玉佩上補了一口血而已。


    自此沾了二位仙家鮮血的玉佩,落入人間,不知所蹤。


    誰也沒想到千年後,那塊玉佩竟然會再次現世。


    也不知是哪位仙家從哪聽來的小道消息,說是得血玉者可使仙修倍增,萬古不滅,成為上古之神那般不死不滅的神君。


    對於這種空穴來風,大多數仙家卻是寧可信其有,連凡人都求長生不老,何況是仙。


    連上古之神都信了,更別提其他仙家。


    “你我二人,便如此玉,天上人間,再不相見。”葉傾雨喃喃重複著這句話,她心裏忍不住又泛起一陣酸澀。


    她不明白這種感覺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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