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支舞曲名為《醉春風》,是孟奚知所作。


    陳琴師第一次拿到琴譜,便覺眼前一亮,拍著大腿感歎: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迴聞?


    葉傾雨一襲高腰交領紅裙,輕紗披帛以金粉繪小簇團花,懶懶搭在手臂上,款步踏上了鏤刻精美紋飾的圓台。


    高高挽起的發髻上插兩支嵌紅寶石蝴蝶金簪,額間貼紅梅花鈿,眉如遠岱,眼似春杏,鼻梁挺秀,朱唇微抿。


    懸掛走馬燈的竹竿隨風擺動,燈上曼舞的畫影投在鏤刻花鳥魚蟲的紅漆木台上,令人眼花繚亂。


    陳琴師抱琴急急追來,雖有珠玉在前,但到了這一步,他也斷不可能退縮。


    他眼中的珠玉並非方才彈琴的琴師,而是那跳舞的女子。


    陳琴師不是靠臉吃飯的人,他能在胭脂河上有一席之地,靠的是琴技。


    他現在隻希望能靠自己卓絕的琴技,給這位姑奶奶的舞蹈增色幾分。


    胖乎乎的陳琴師抖著臉上的肉,頗為費力地盤腿在圓台一角坐下,將古琴橫陳在膝蓋上,調了調弦,看向圓台中央的紅衣女子。


    葉傾雨對他點了點頭,示意可以開始了。


    隨著主場人喊出迎春樓朝顏姑娘的名字,岸上的嘈雜之聲暫歇,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那紅衣女子身上。


    夜月高懸,琴音流瀉。


    初時,琴音是舒緩悠揚的。


    陳琴師不敢沉浸式彈奏,他提著一顆心,時刻關注著葉傾雨的一舉一動。


    果然,這位姑奶奶又沒有按著套路來。


    明明是一曲蝶舞春風的軟舞,講究的就是一個綿軟輕柔,如蝴蝶翩躚起舞,流連繁花。


    到了葉傾雨這裏,卻好似要與人幹架一般,走轉騰挪,跳躍旋踢,紅裙在夜風中獵獵作響,披帛好似長鞭擊出,忽而又變成金色的流光。


    這哪裏是蝴蝶,分明就是一隻蜇人的大馬蜂。


    不僅岸上摟著美人看熱鬧的貴客驚得忘了飲酒,便是在江心漁船上凍成狗的江湖遊俠,也驚掉了下巴。


    這可真是活久見了。


    陳琴師咬了咬牙關,索性破罐子破摔,指尖急急撥弦。


    琴音陡急,好似萬馬奔騰,又如巨浪滔天,直叫人的心跳也跟著急了。


    一曲《醉春風》,變成了《問驚雷》。


    不管是聽在耳中,還是看在眼裏,都讓人心潮澎湃,豪氣幹雲,恨不得立刻策馬揚鞭,奔赴戰場殺敵。


    葉傾雨眼神如刃,淩厲兇悍,哪裏還有半點柳媽媽叮囑了八百遍的柔媚勾人。


    倒是恰如孟奚知所說的絕殺。


    眼風過處,就是殺人的刀。


    紅裙翻飛間,裙角的白蝶如影隨形。


    隨著她的動作漸緩,琴音也慢慢沉靜了下來。


    葉傾雨手裏的披帛輕掃到陳琴師麵門。


    一陣香風襲來,隻見那紅衣女子衝他勾唇一笑,“醉春風。”


    陳琴師先是一愣,旋即心領神會,重又變迴了一開始的曲調。


    腰似韌柳隨風搖,步如蓮花錯落開。


    倏忽之間,葉傾雨真就像一隻蝴蝶流連花叢般,在走馬燈旋轉的燈影裏翩翩起舞。


    之前白衣姑娘的舞蹈,相較之下,就顯得寡淡了。


    陳琴師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落了下來。


    朝顏姑娘雖然散漫,到底是個知道輕重的人。


    陳琴師剛垂眸看向琴弦,四周卻傳來一陣陣帶著驚歎的唿聲,這驚唿聲中,又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陳琴師的心瞬間又提了起來,他抬眼看去,兩眼一翻,差點撅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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