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們終於見麵了。

    就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似的,我也覺得奇怪,我們兩個都是怪人不成。

    他開著窗戶趴在窗台上抽煙,我在他的書桌上看書複習。

    這是我第一次見他抽煙,我抬起頭看他的背,拂過一絲落寞,好似我們都蒼老了許多……

    “佑祺。”我叫他。

    沒有迴應。安靜的有些空洞。

    我抬起頭,發現他已經不在窗口。窗子也已經關上了。

    “佑祺?”我再喊了一遍。

    空蕩蕩的書房,就隻有我的唿吸聲。

    我隻想找張白紙做那些繁雜的計算。

    他的書桌整理得那麽幹淨,哪有白紙。

    於是,我拉開了他的抽屜——

    從一疊白紙裏抽了一張——

    我看見了那張寫滿“鍾”字的紙也夾在裏麵——

    我的心莫名的猛烈跳動起來,我小心翼翼地抽出那張紙——

    把它翻過來——

    密密麻麻,一個個的“茜”字,寫得那麽醒目,那麽好看。

    啊……那個名字始終不我……

    我對著那些“茜”字笑起來,我笑的是自己,曾幾何時,竟然那麽有自信,以為他愛我愛得無法自拔似的,天天見麵還要在紙上一遍一遍塗滿我的名字。

    那個我,顯得多麽可笑啊……

    “你在幹什麽?!”他進來了,聲音似乎帶著怒氣。他是在生氣嗎?

    我不知道要不要把那張紙放迴原地,愣愣的看著他向我慢慢逼近——

    “為什麽要翻我東西?!”他真的生氣了,他的眼睛告訴我他真的生氣了。

    我想告訴他我隻是想找張白紙,然後無意間發現了這張紙。

    可是我一個音都發不出來,像是得了某種失語症。

    他奪走我手中的紙,我僵硬地站起來——

    他的目光要灼傷我了,像酷暑的太陽,烤著我的皮膚。

    我不敢看他。

    我知道自己做了他不喜歡的事,他在責怪我,並不是上次那種責怪,我清楚這次不一樣,絕對不一樣。

    他把那張紙放迴抽屜,我覺得我是個擺設,立在那裏,倒是妨礙了他。

    那個晚上下了雪,南方很少下雪的,可是就是下了很大很大的雪。

    我背著一個普通的雙肩包走在雪裏,沒有撐傘,因為我把我們一起買的那把紅色的傘落在他公寓了。

    我看到雪地裏的情侶,他們像是互相黏在一塊了,靠的好近好近。

    再也沒有人替我暖手了……

    那又怎樣呢?以前不都是這樣麽?

    隻是迴到了從前而已。僅此而已。

    我這樣安慰自己。

    姑且忘了那個記得我總是手腳冰冷的人。

    雪下得那麽大,落在我的頭發上,肩上,鞋子上。慢慢融化,最後變成水,滲進去,冰冷冰冷的。

    “鍾艾。”

    我的心“咯噔”一下,隨後深深地沉了下去,沉了下去,猶如沉到最底部了,然後再瞬間浮起來——

    我轉過頭,看到他撐著我們一起買的那把傘,把他的臉映的有些發紅。

    雪花一片一片的落下,很輕,很輕。

    他一襲黑衣,這紅色的傘顯得多麽格格不入啊……

    我幾乎是向他狂奔過去的!

    雪花飄,一曲迴旋舞。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迴事,反正我想要他抱著我,抱著那個冰冷絕望的我。

    傷我的是他,溫暖我的,亦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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