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寶商會,遍及五域,中域之地,更是鼎盛。


    在大周治下,那些讀書人無需擔心生計,便是沒有修煉的普通人,也可每月領糧米,不必下耕田。有了這些喜好附庸風雅的人在,萬寶商會的生意十分興隆。


    就在那靠近東域大乾王朝附近的臨墨城中,便設有一處萬寶樓,此地是大周與大乾兩朝的交界之地,東西通路繁忙,貨物集散,這萬寶樓的規模也更大些。


    最高的那處樓中,花信風正麵對著其他三家的後人,金宇宙,富萬年,錢如雨。


    花信風皺著眉頭,錢如雨閉目含笑,富萬年抱著肩膀,立在窗口,看向遠處。隻有金宇宙抱著一濃妝豔抹的女子在懷中調笑。


    其他三人皆一言不發,隻有金宇宙和那女子在歡鬧。


    未多時,富萬年嗬斥道:“行了,帶著你的騷娘們兒滾迴去,別在這礙眼。”


    金宇宙也不氣:“及時行樂懂不懂?你們啊,假道學,真小人,美人兒,咱們迴去,你好好伺候伺候我。”


    “奴家遵命,嘻嘻。”


    二人剛起身,花信風突然開口:“還有要事,莫急。”


    花信風平靜的看著金宇宙,金宇宙便收起了笑意,衝那女子擺擺手,那女子雖不情願,但也隻好獨自出門去了。


    緊跟著金宇宙重又坐下,搖著扇子道:“撤離中域是你家老子的主意,我們隻是奉命行事,你要是不願意,自去尋會長說去。”


    花信風道:“若是能夠有你們三家的支持,我爹也會退讓。”


    錢如雨道:“金富花錢四家一體,決定下來的事情,從不輕易更改。”


    富萬年不解:“你為何一定要摻和中域的事情?實話說了吧,上一次百裏龍騰借九朝氣運與天鬥,現在九朝氣運已經鎮不住江山了,聖靈教這次必定成功,我們不能做虧本的買賣。”


    “可是此時域外生靈入寇,若是任憑中域大亂,儒教與聖靈教相爭,我五域早晚淪陷,各族也將生靈塗炭。”


    金宇宙聞言一笑:“說起來,我們這一輩四家嫡係裏,也就你還算個爭氣的,雖然我們三個經常笑話你小家子氣,隻會追求蠅頭小利,但畢竟還能做起生意來。若是你當下一任會長,我們都不會反對。可是你別忘記了,我們是商人,商人做的生意而不是熟意,談生意時談的隻是價格,買賣過了,誰也別在乎誰,雖然咱們跟誰都能合作,隻要不虧本。商人逐利,莫要被那些家國天下給蒙蔽了雙眼。”


    金宇宙說起此話時,突然迴想起小時候的事情:


    …………


    暖陽午後,父親金天地與祖父金世界在商議一樁“大生意”。


    金天地道:“父親,那邊已經許諾,隻要將這一座城送給他們,那地火神晶,任我們開采。”


    金天地笑著點頭:“很好,不過這一座城裏的人也不在少數,他們想要祭煉魔功,恐怕一個活口都不會留下,條件再加一點,他們也會同意。”


    “父親英明。”


    原本在一旁打坐的金宇宙聽著二人的話,猛然驚醒:“父親……祖父……你們要將人賣給魔族?”


    金天地點頭道:“這是一樁大買賣,談成不易啊!”


    “可是……那些都是人啊!活生生的人啊!”


    “孫兒,你要記住,我們是商人,沒什麽是不能賣的,隻有你不敢賣的。”


    “這是懷事!”


    “天底下沒有什麽好壞,之所以是壞事,是因為做了會有你不願意承受的代價,可對於沒有代價能夠影響你的事,便無所謂好與壞了,記住,商人,什麽都可以賣,這才是商人。”


    “商人,什麽都可以賣……”


    …………


    金宇宙嘴角微微勾起,他似乎好久不曾迴憶起這段往事了。


    花信風聽著金宇宙的話,卻輕輕搖頭:“商人也是人,當你隻看到商字時,便不是人了。我……還想當個人而已。”


    花信風站起身,推門而去。


    富萬年冷哼一聲:“我看這接班人的事情,還得考慮考慮。”


    錢如雨卻道:“我倒是想要幫幫他。”


    “你有錢沒地方花?”


    “難道不是嗎?我們成天琢磨花錢,這錢也花不完啊!”


    錢如雨又問金宇宙:“這次要不要花錢?”


    金宇宙默然良久,道:“累了。”


    …………


    鎬京,乃大周王朝之國都,號稱天下第一古城,已經不知經曆了幾十萬年的滄桑,高大城牆之上,滿是曆代大儒賢士題寫的筆墨,據說明微境以下的修士,根本破不開這城牆的防禦。


    鎬京的規模在九朝之中也屬最大,裏麵居住的人口何止千萬。


    據說鎬京城一直是儒家所宣揚的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理想之地,但此刻,卻見八方各城門關閉,一隊隊士兵在街道上巡邏站崗,滿城都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


    鎬京城中心那一片金碧輝煌的宮殿群,正是皇宮的所在。皇宮與外城一般,也早就被封鎖,裏外不通。


    皇宮門前聚集著一些朝臣,他們想要知道內廷發生了什麽事,但守門將領並不放行,三個想要闖宮的大臣被殺,屍體就擺在門口示眾。


    位於皇城最中央的奉天殿內,諾大龍椅上坐著的,豈不正是聖靈教教主路占天!


    路占天的氣息似有似無,仿佛和周圍融為一體。這是大道將成的征兆,他不知從何時入了合道境,再進一步便是要破界飛升了。


    千年來,隻有屈子和百裏龍騰邁出了這最後一步,但都以失敗而告終。


    下首處,此刻正站著一位身著淡黃蟒袍的青年人,此人乃是大周二皇子,姬琰晟。


    此刻的他眼神渾噩,仿佛已經沒有了意識,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未多時,隻見聖靈境日堂堂主李淳元邁步走進了大殿,衝著路占天一拱手讓人:“啟稟教主,鎬京城已經盡在我等掌控之中,教眾也都安排下去了,隻是那幫朝臣該如何發落,還請教主示下。”


    “有了二皇子在,那群朝臣便不足為慮。總教那邊即將入關,我們也不能不有所行動。立刻安排二皇子登基。”


    “遵法令!”


    李淳元撫須一笑,看向一旁的二皇子姬琰晟。大周王朝最是講求禮法,因此這皇位隻能由大宗繼承,大皇子姬琰皓一直健在,二皇子姬琰晟就沒有任何機會。


    可姬琰晟不甘心如此,正在這個時候,聖靈教的人出現在他身邊,幫助他一步一步的除掉了大皇子姬琰皓,除掉了那些與自己做對的人,成功當上了攝政皇子。


    如今老皇帝病體沉重,朝中大事全都由二皇子姬琰晟做主,而如今的他卻已經被路占天以秘法徹底控製,沒有了自己的思維。


    皇宮深處的一個偏殿,老皇帝姬平世躺在床榻上時而清醒,時而糊塗,他早就被姬琰晟下的毒折磨得不死不活,如今隻剩下一口氣吊著。


    李淳元邁步走進來,對姬平世道:“陛下,您該上路了。”


    姬平世的眼神清晰了幾分:“大周天下……你們絕對不會得逞!”


    話音未落,李淳元一掌震碎了他的心脈,徹底身死在榻上。


    “李堂主還是這麽冷酷無情呢!”


    星堂堂主許宓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手拿著碧玉煙杆,吐著煙霧。


    李淳元問道:“讓你去處理那些皇子,你如何還在這裏?”


    “有冥府的人在,哪裏還要我親自動手,等他們將人頭送來就是了,如今鎬京在我們手裏,他們這些人,一個都逃不了!”


    …………


    鎬京城西的三皇子府上,一道身影掠過書房,正在房中讀書的三皇子頓覺身後一涼,未等反應便身首分離,血水染紅了身前桌案。


    身後黑衣之人眼神冷漠,收起了那顆人頭,轉身離去。


    同樣的事情發生在了各處皇子府上,姬平世一共生了十六個兒子,如今除了二皇子和十三皇子,盡數身亡!


    卻說十三皇子姬琰疇果然沒有聽從葉淩的勸告,迴到鎬京便進了皇宮麵見二皇子,說起了聖靈教要謀逆的事情,可想而知,他被姬琰晟給關了起來。


    但並沒有立即處死他,反而是下了通緝葉淩的王朝旨意,將外人的注意力引到葉淩的身上。


    如今,姬琰疇依舊被關在皇宮地下的死牢中,這處死牢原本是關押犯罪寺人的地方,想不到他一個堂堂皇子,也能有這個經曆。


    死牢中陰暗潮濕,但對於修士來說並沒有什麽掛礙。姬琰疇此刻滿腔怒火,他沒有想到要篡奪大周天下的,正是他的好二哥。


    “若能讓我出去,我定要親手殺了他,將首級獻給父皇。”


    思索間,有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姬琰疇抬眼看去,卻是宮裏的一個老太監,據說此人伺候過先皇,先皇駕崩以後便一直在一處偏殿看守。


    老太監走到監牢門前,沉聲道:“十三皇子,宮裏出了大變故,快隨老奴離開。”


    “老總管,究竟出了什麽事,父皇現在如何?”


    “來不及了,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殿下自然會知道。”


    待他打開牢門,放出了姬琰疇,便引著他沿著一條暗道離開。


    他二人剛離開不久,死牢中便來到了一個黑衣之人,顯然正是被派來殺姬琰疇的殺手。


    他尋找片刻,未見其人,便迅速離去。


    暗道之中,老太監在前引路,姬琰疇在後跟隨。這地道昏暗暗幽長,二人走了許久方才見到光亮。


    這地道的出口在皇城以外的一處廢棄的民宅內,平日裏根本不會有人到這裏來。


    老太監對姬琰疇道:“十三皇子,我已經備好了一套禁軍的甲胄,現在南門正在集合兵馬,領軍的是右衛大將軍趙嵐,你去找他,他會帶你出城。聖上的血脈,隻怕就剩你一個人了,你千萬要隱忍,再圖複國。”


    說話間,老太監將一套甲胄給姬琰疇換上,隨後他臉色一變,看向屋外,隻見屋外突然下起了血雨,一個撐著傘的男子正一步一步地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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