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寧遠的話句句在理,眾長老聽罷,愁眉不展。


    鍾遇時道:“若照顧師兄之言,我問天宗豈不是難逃一劫?”


    顧寧遠歎息一聲:“除非蹉跎師叔祖醒來,護我宗門。”


    蹉跎道人前時與青鵬妖王一戰,已經有了天象境後期的修為,甚至強過一般明微境,若有蹉跎道人在,人族各宗門還是會投鼠忌器的。


    “等於白說。”


    郝月冷哼一聲:“你難道還有辦法,將蹉跎道人叫起來?半死不活的,真不知他們憑什麽占據偌大的太虛峰!”


    “老夫說了,我和徒弟們會離開宗門的。”


    陳炎起身,頭也不迴地離去。隨後便見他與許諾出離了問天宗,不知去向。


    三日後,淩太清率眾而來,鍾遇時出迎道:“實不相瞞,我問天宗已經將葉淩師徒逐出宗門,還請淩宗主……”


    “晚了!”


    淩太清歎息地搖了搖頭:“三教各宗已經放了話,你問天宗斷乎難保!”


    “這……”


    鍾遇時和身後幾個長老一時都慌了神,緊跟著就聽淩太清話鋒一轉:“不過你問天九峰若是不在這問天宗名下了,三宗倒也不會趕盡殺絕。”


    聞聽此言,鍾遇時眉頭一挑,神色複雜。


    “鍾道友,我今日來也就是給你們提個醒兒,若是道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我必然鼎力相助,雖然咱們兩宗之間曾有些摩擦過節,但我也不是落井下石之人,絕不會趁人之危。”


    “多謝淩宗主了!”


    縹緲宗一眾離去,鍾遇時便將淩太清的話,通知了各峰。


    夜半時分,張懷穀與顧寧遠站在一處山巔,卻見到數個身影出宗而去,不知所蹤。


    張懷穀神色悲傷:“問天宗,就這麽散了。”


    顧寧遠道:“這都是我的過失,若我能早些整治宗門,或許還能挽救。”


    “當年九峰何等團結,現而今離心離德,各自為己,連一個太虛峰都留不下,寧遠,這不是你的過錯,不是。”


    “師伯,不破不立,也許問天宗經曆這次浩劫,能夠浴火重生。”


    “關鍵呢?”


    “關鍵就在太虛峰,葉淩身上。”


    “葉淩?”


    張懷穀聞言搖頭道:“你若是說蹉跎師叔,我倒還能信上幾分。那葉淩入道途才幾年,招惹了這許多是非,你還指望他能做些什麽?”


    顧寧遠道:“師伯有所不知,那葉淩自被陳炎師叔帶迴來,萬寶商會的花源泉就親自來找過我。說葉淩是大乾王朝柱國徐錚的義弟。”


    “那又如何?”


    “世俗王朝,我們自然不願意多加摻和。但花源泉還說了一件事,他很看重葉淩,說他有成仙之資,要我照看。萬寶商會這些年在花源泉手上,不斷做著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風聞便是他在尋找成仙的秘密。現在如此看重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修士,足以說明葉淩的不凡。”


    “你的意思是……”


    顧寧遠點頭道:“葉淩天資的確不凡,上次見他,已經是盈衝境修為,現在隻怕快要衝入不滅境,速度之快,遠超常人。更重要的是,萬寶商會會不惜一切代價保全他!”


    “這話,你為何不對宋銳他們幾個說?”


    “我曾以此話告訴過王純陽,暫時平息了赤火峰與太虛峰之間的衝突,但火雲的死,讓王純陽不管不顧了。至於宋銳他們,估計早就有了離開問天宗,另立門戶的心思吧!”


    張懷穀聽完,又是一聲長歎:“本是同根生,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


    “師伯,現在最重要的是穩住鍾遇時,若他這個宗主都要放棄宗門,那我問天宗恐怕真就無法挽救了。”


    “你可有辦法尋到葉淩下落?”


    “隻有問陳炎師叔了。”


    “貧道這就去尋他,宗門內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言罷,張懷穀化作一道流光,投夜空遠遁,消失不見。


    問天宗外,那三道榜文依舊懸掛半空,各峰弟子每日議論紛紛,有知道詳情的,已經開始謀劃逃跑。


    顧寧遠召集了一些忠心的長老和弟子,開始散布消息,意圖遊說弟子們不要慌亂,但口說無憑,實在沒有半空之中的三教懸賞榜來的震撼。


    又一日,宋銳突然宣布:“鑒於宗門庇護太虛峰而引來塌天大禍,玄金峰決意脫離宗門,自立為玄金宗。與此同時,玄金宗已得到星源宗的擔保,脫離問天宗以後,不會被三教追究!”


    此言一出,八峰嘩然,眾多底弟子都在暗中打聽謀劃,更有甚者,向玄金峰弟子請求拜師,加入玄金宗。


    不過沒多久,赤火峰也宣布將要脫離問天宗,加入仙道古家,成為附屬宗門赤火宗。古家有數位天象境強者坐鎮,實力雄厚,可以庇護赤火峰弟子。


    然後是源水峰準備與青玉峰脫離宗門後,合並為青水宗,風雨閣將會為其做保。


    紫電峰雖然還沒有表態,但眾人都見到了雷霆殿殿主紫星出入紫電峰,雷慶與紫星本就是好友,紫電峰加入雷霆電乃是水到渠成。


    倒是鬱木峰和裂土峰沒有什麽動靜,峰上弟子人心浮動,謠言不斷。


    天玄峰大殿內,顧寧遠問鍾遇時:“難道就這麽眼睜睜看著問天宗四分五裂,就地解散不成?”


    鍾遇時歎息一聲:“現如今三道榜文懸在宗外,如何能夠安定人心?各峰自求出路,我也沒辦法說什麽,讓弟子們各奔東西,總好過守著一個名頭等死吧。”


    “這麽說,你也為我天玄峰找好出路了?”


    “不過是為了救人罷了。縹緲宗已經答應接納我天玄峰,鬱木峰和裂土峰那邊也在洽談。”


    顧寧遠聽了此話,勃然大怒:“淩太清奸惡小人,如何能夠投靠於他?”


    “事已至此,若不委曲求全,又能如何?說到底,也是師兄你種下的惡果,你自詡接任宗主來殫精竭慮,要振興宗門,可現在看來,你也不過誇誇其談,一事無成罷了。”


    顧寧遠無言以對,轉身離去。鍾遇時望著他的背影暗自冷笑:“不過是空談而已,終究當不得真,經不了事。”


    問天宗內一片絕望之氣氛,各峰開始盤點府庫,準備脫離問天宗,外出再尋門庭。


    靈石府前,一眾赤火峰弟子叫嚷著:“問天宗已經完了,快把宗門儲存的靈石給我們各峰分了,自尋生路吧!”


    “若是不給我們,到時候還不是便宜了外人。”


    “靈石長老,快出來!”


    府門後邊,十幾個弟子看向蒲團上端坐的靈石長老李長青,臉色焦急:“師父,這該怎麽辦啊?”


    靈石長老聞言起身,邁步向前:“打開府門!”


    “可是師父……”


    “打開!”


    “是!”


    府門左右分開,靈石長老邁步而出,神色肅穆:“問天九峰同氣連枝,現如今你們想要脫宗自立,絕無可能!我靈石府乃是問天宗的靈石府,不是你赤火峰的靈石府,便是王純陽到此,也休想從我這裏拿走一塊石頭!”


    “嘿!好個老道士,竟然與我們耍潑皮!”


    “師兄弟們,現在大難臨頭了,問天宗護不得我們,我們赤火峰理該團結自救,這老道士與我們作對,絕不能放過他!”


    “砸了靈石府!”


    一瞬間群情激奮,廣場之上道勢迸發,赤焰熊熊!


    靈石長老見狀衣袍舞動,道力流轉,打算以武力守護靈石府!


    “師父,弟子們與您同進退!”


    靈石府十幾位弟子紛紛跑出來,視死如歸。


    正劍拔弩張之際,一聲大喝傳來:“都給我住手!”


    緊跟著,就見兩個老道士率領百餘名白衣弟子趕來,將廣場圍了。這些白衣弟子乃是問天宗執法堂弟子,來的兩個老道士,一個是執法長老江臥碑,一個是任務長老蘇北閣。


    江臥碑一身白雲道衣,麵若枯槁卻目露精光,一身淩厲之氣:“誰允許你們這樣胡鬧了!視宗門律令為無物,一個都不可輕饒!”


    執法長老素來鐵麵無私,廣有清名,眾弟子都有些怕了。


    但赤火峰弟子眾多,抱團在一起,卻也膽子大了起來:“別嚇唬我們,宗門已經完了,你們這些老家夥守著也全無用處,今天就先放過你們,我們以後再說!”


    說著,赤火峰眾弟子便轉身離開,執法弟子們雖然麵色不善,但終究讓開了道路,沒有和他們起衝突。


    靈石長老連連深吸,方才平複了心神:“若你們不來,今日這靈石府怕不能保全。”


    任務長老苦笑道:“不過是一時平安罷了,來日再鬧,便不單是赤火峰了。”


    執法長老恨聲道:“問天宗到了這個地步,都是那幾個峰主上躥下跳,陽奉陰違,其心可誅!”


    “若是寧遠是宗主,局麵也許不至於如此吧!”


    任務長老道:“各峰亂了,我們不能亂,聯起手來,擁顧寧遠重任宗主,才能救我問天宗!”


    “對!”


    “我們這就去找寧遠!”


    …………


    鬱木峰上林木森森,花草滿徑。


    那一處木製大殿中,王慕華與梁尚坤爭對坐著下棋。


    梁尚坤有些心不在焉,屢屢出錯。王慕華笑道:“師兄今日可是心思不在棋局?”


    “你明知故問!”梁尚坤一摔棋子:“各峰自尋出路,問天宗眼看著就這麽散了,你我兩峰又該如何自處?”


    王慕華笑道:“淩太清不是向你我拋出了橄欖枝,梁兄難道無意?”


    “兩宗本有仇怨,我可不能害峰中弟子。倒是你,穩坐釣魚台,隻怕是早有了對策。你我兩峰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今日便是來請教師弟,教我避禍之法!”


    王慕華站起身,渡了幾步後道:“既然各峰要走,問天宗自然就沒了,你我不用自立門戶,也不再是問天宗的人,所以這改換門庭倒不用急。至於那三教的懸賞通緝,倒也不是為了我們這種毫不相幹的人,不必放在心上。”


    “你的意思是等?”


    “就是等,一靜不如一動,現在這個局麵,做的越多,錯的就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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