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安城逍遙王府——


    百裏千山自虛空負手而下,落在老板娘麵前,言道:“陰陽眼,天殘腳與燴魔勺,這世間難見的三位奇人聚在一處,本王還真不一定能勝過,我這張老臉,確實賣不出幾分麵子。”


    百裏千山此言並非刻意謙虛,他雖聽聞過眼前三人的名頭,可從未相見,對他們的手段也並不知曉。知己而不知彼,總有些顧慮。


    “既如此,就請讓開,我們與你逍遙王並沒有什麽瓜葛,從前沒有,以後更不想有。還請老王爺不要阻了我們的財路!”


    老板娘兩眼再泛黑白,不斷旋轉,隨時要與百裏千山動手。


    “你們連生路都沒有,還想要財路?”


    百裏曦禦暗含下一顆丹藥,坐起來道:“我早就知道你們三個,更知道你們在太嶽城保護的是什麽人。真可惜,你要保護的人,與我一般,怕是活不成了!”


    此言一出,老板娘心頭一震,幾乎瞬間移形換位,掌刀架在百裏曦禦頸間。


    “放肆!”


    又幾乎同時,百裏千山的拳頭裹著道韻,停下老板娘後腦勺,隨時便能落下取她性命。


    “老板娘!”


    胖大廚與店小二雖然遲了一息,可鐵拐與菜刀也指向了百裏千山,幾個人停在此處,倘若一人亂動,隻恐怕瞬間便有傷亡。


    老板娘兩眼恢複如常,冷冷盯著百裏曦禦:“你若是敢動她半根頭發絲兒,老娘定把你挫骨攘灰,永世不得安寧!”


    百裏曦禦是百戰之人,老板娘的威脅根本不能亂他分毫:“你莫要急,我可不想與你們結怨,更沒有派人殺她。是她自己一心要求死,誰也攔不住!”


    說著話,百裏曦禦靠近老板娘,衝她耳語了幾句,隨後笑道:“信不信由你,去晚了,隻怕是連屍首都沒得收了!”


    話音未落,老板娘起身放過了百裏曦禦,轉頭對胖大廚與店小二道:“跟我走,咱們迴去!”


    二人不明所以,但見老板娘神色凝重,知有大事,便跟著離開。


    店小二問:“老板娘,出了什麽事?”


    老板娘沉聲道:“小祖宗出事了,路上再跟你們細說晚了就來不及了!”


    “小姐!”


    二人驚唿一聲,可店小二旋又皺眉道:“說不定是這百裏曦禦為了活命,故意扯的謊,想要把我們給支走?”


    老板娘卻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小祖宗要真有點什麽事,咱們怎麽交待?”


    三人心中慌忙,便匆匆離開了王宮。


    百裏千山看著三人離開,語氣怪異的道:“我堂堂逍遙王府,什麽時候成了別人隨意進出的菜市場了?”


    話音未落,他便眉頭一皺,但見他背後,百裏曦禦反手打出一道黑光,正中百裏千山的後心處。


    百裏千山大叫一聲,半跪在地,咬著牙道:“原來你根本就沒受傷,你早知道有人來殺你,這才將計就計,故意引誘他們前來。想不到老夫好心來救你,你卻如此報答!”


    百裏曦禦冷冷地看向百裏千山:“若不如此,你豈會對我放下戒備。皇叔,我這斷魂攢心釘來之不易,您可千萬別辜負了小侄的一片美意!”


    百裏千山捂著胸口,嘴角血流成注,咬牙切齒的道:“你連我也要一起暗算嗎?你究竟想要做什麽?”


    “我也是沒有辦法,”百裏曦禦歎息一聲,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大哥已死,梁家謀反,六弟尚在年幼,這大乾禦位,也隻有我才能坐上去了。皇叔不願幫我,我也隻好,出此下策!”


    百裏曦禦緩緩邁步走到百裏千山麵前,表情冷漠:“百裏長空的屍身在何處?”


    “他已經死了,你要他的屍體做什麽?”


    百裏千山不解,所謂人死不能複生,百裏長空已經不能與他相爭,又何必苦苦相逼?


    “今日死,明日也許就活了!”


    百裏曦禦冷笑道:“若不看著他徹底消失在這世界上,小侄心中不安啊!我知皇叔是最識時務之人,還請您不要讓我為難!”


    百裏千山道:“我早說了,太子的屍身已經送迴了太嶽城,不在我這裏。”


    百裏曦禦聞言冷笑道:“皇叔,我說過還請你不要為難我,這樣對咱們兩個都好。太子的屍身要是不在這裏,我又何苦演這麽一出戲來徒費氣力呢?”


    百裏千山默然片刻,伸手指向大殿,言道:“就在大殿後堂,你自去尋吧!”


    “多謝皇叔成全,這份恩情,小侄定然不忘!”言罷,百裏曦禦身形掠去,直奔王府大殿。


    他剛走,便有侍衛現出身形,急問道:“王爺,可有大礙?”


    “無妨!”


    百裏千山站起身來,攤開掌心,裏頭一根三寸長的紅釘,散著黑氣,微微一笑道:“好個百裏曦禦,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倒是像了他的好老子!”


    “王爺,那太子的屍身……”


    “我能做的可都做了,”百裏千山神色漠然,說道:“至於其它的事,我一概不知,一概不問。中了這斷魂攢心釘,我可要好好養一養傷,這段時日朝廷有事也不要過問,散布消息說我重傷閉關,不問外事。他們一家子的事,由他們一家子鬧去,真鬧了個家破人亡,妻離子散,那也是今生注定,自取其禍!”


    “屬下遵命!”


    大殿裏,百裏曦禦轉入後堂,便見到停靠在此的兩副水晶棺,棺內百裏長空與林閱微神色如常,好似睡著一般,並未退去半分血色。


    百裏曦禦看著自己的大哥,微微一笑:“若你活著,我必然擁你為帝,可現在你死了,就怪不得我了!”


    話音剛落,但見他一掌將水晶棺震開,緊接著兩道烈火衝進棺內,將屍體焚燒個幹淨:“如此也全了你一世清白,總要勝過埋在地下,受那蟲吃鼠咬的好!”


    做完這一切,百裏曦禦方才離開,這次是真正的離開了傾安城。


    百裏曦禦離去,百裏千山便與侍衛迴到了大殿,看著水晶棺裏早成了骨灰的屍體,百裏千山輕歎一聲,道:“將太子與太子妃的骨灰入土為安吧。這世間的紛擾,再與他們兩個無關了。”


    “屬下遵命!”


    …………


    太嶽城依舊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但那城中的一處小戲園,此刻依舊鑼鼓不息,戲台之上“時空變幻,千軍萬馬,殺了個熱鬧”。


    台下看客們叫好,掌聲不絕。這世道紛亂之下,仍有這麽多人來這兒看戲,果然是真正的戲迷,天塌下來也不當誤人來捧場。


    戲園子老板在後台怎麽也坐不住,今日城內戒嚴,他本不該開張演戲。誰想這謝老板非要演,外頭國子監的一幫監生也非要來看。他沒有辦法,左右為難。


    外頭戲正熱鬧,謝憐兒坐在鏡子前頭,雙目凝神,滿是愁雲。


    她微微低下頭,看向攤開的掌心,上頭是與韓石的定情之物,同心佩。此物原本是她父親所贈,不僅有護主的功效,更難得的是能記錄使用者生前之事。


    將玉佩貼在胸前,閉上眼,謝憐兒便看到了韓石死前的那一幕,他成功逃出重圍,卻死在了顧書辭的手裏。


    隻可憐堂堂將軍,死未得其所,豈不叫人悲痛。


    謝憐兒將玉佩收起來,對著鏡子開始化妝,戲園子裏她的戲是大軸,最後一個出場。而今天,也是她唱的最後一場戲。


    戲台前,顧書辭端著茶抿了一口,卻也不知是什麽滋味。他自從齊山迴來以後,便又淪為閑差,無事可做,整日與國子監的一幫文人鬼混。他有把柄在百裏瀚然手裏,又不敢違逆他的意思,隻好整天醉生夢死的度日。


    今天他原本要與好友一起喝酒,誰想百裏瀚然突然下了帖子,邀他與國子監的一眾人到此聽戲。


    如今整場戲已經過半,可仍不見百裏瀚然的影子。這實在令他難以靜心,一臉煩躁的左顧右盼,恨不得趕緊結束迴去。


    正想著,突然門口有人走進來,正是六皇子百裏瀚然。國子監的學子們紛紛起身,今日他們聚會在此,全是百裏瀚然相邀,按理說他算是主人。


    百裏瀚然點頭示意眾人坐下,便走到最前麵,坐在顧書辭身側。


    顧書辭剛要出言,卻被百裏瀚然打斷,笑道:“顧兄,先聽戲,有什麽緊要事,也得聽完了戲再說!”


    顧書辭聞言,無可奈何,隻好點頭稱是。可他現在哪裏有心思看戲。太嶽城這個樣子,便是這些百無一用的書生,此刻也要顯示顯示自己的憂國憂民之心啊!


    後台裏,有人來報謝憐兒:“謝老板,六皇子到了,您的戲可以開了!”


    謝憐兒心頭一震,微微點頭:“我知道了,你去告訴管事的,我這就準備上場,之前吩咐的事情,叫他們都準備妥當。”


    “得嘞!”


    戲台上最後一場打戲結束,戲園子老板撩簾走出來,衝著眾人道:“給您各位道賀,今天咱們謝老板要唱一出新戲,名叫《送將軍》,您各位今晚有耳福了,話不多說,各位欣賞!”


    鑼鼓敲響,謝憐兒一身戎裝戲服上了台,先得了個碰頭好,一雙美目落在台下百裏瀚然身上,冰冷無情。


    百裏瀚然明白她的心意,微微一笑,卻並不在意。


    謝憐兒一轉身,又看向那顧書辭,手心不覺緊握拳頭,恨不得此刻便將仇人殺了,解一解心頭之恨!


    胡琴聲響,謝憐兒站在台上,對著麵前的將軍開言高唱:


    “為~報~君~王~九~重~恩,跨~馬~抬~槍~赴~征~塵;


    兒~女~私~情~不~敢~論,今~日~杯~酒~送~將~軍;


    願~君~早~去~早~迴~程,莫~讓~閨~中~苦~憂~心;


    金~山~銀~山~不~足~貴,怎~比~得~夫~妻~團~圓~不~離~分;


    趁~熱~杯~酒~飲~下~去,權~聽~妾~身~再~一~伸!”qqxδnew


    戲腔婉轉動聽,令人心神往之,殊不知那唱音之後,卻布滿了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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