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嶽城,一改往日平靜,輔國將軍衛北辰召迴了十萬禁軍,分布在京城四門,他自己坐鎮中樞,嚴陣以待。


    三皇子百裏澍澤與長公主百裏皓月,已經於昨日進了太嶽城,不過據說進了皇宮便再也沒有出來,各種消息,無人知曉。.qqxsnew


    內閣以內,輔相賀蘭屹被張漠帶的人扣留在內閣辦公,不許出入。文武百官的奏陳呈返,皆由宮中太監們代勞,大臣們不得過問半句。


    張漠搬了凳子在內閣大門外坐著,不許任何人踏足一步。便是左相周擎與亞相左逢源也同樣被拒之門外。


    內閣門口,周擎怒道:“這是做什麽,難道這大乾的江山社稷不用我們管了嗎?”


    張漠似笑非笑的道:“周閣老此話,我可就聽不懂了,我大乾江山全在主子陛下的掌心裏握著,誰該幹什麽,不該幹什麽,都由陛下安排。周大人你難道要抗旨不成?”


    “我豈敢抗旨,既然聖上不用我等臣子,我這就迴去寫辭呈,告老還鄉!”


    周擎無言可對,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張漠又看到左逢源,笑道:“左閣老,陛下說了,您是三朝元老,年事已高,這些日子就好生在家歇著,等過些時日,還要您出來操心國事呢!”


    左逢源聞言點了點頭,突然想明白些事情,隨即不顧百官們唿喊,便也匆匆離去。


    張漠看著兩個宰相離開,剩下的人自是不敢做什麽出格的事,便衝他們道:“各位大人,事還是照樣辦,差還是照舊當,你們的折子都交給咱家,咱家替你們遞給輔相批複。”


    兩個宰相都沒說什麽,其他官吏也隻好照辦,紛紛將折子送給了小太監。張漠笑道:“這才對嘛!隻要好好遵旨行事,陛下自會記得你們的忠心!”


    那人群當中,新升任的吏部侍郎兼太嶽府尹朱萬全擦著汗,兩隻眼睛眯成一道縫,把剛準備好的奏折收了起來,轉身便走。


    出了宮門,上了車,隨從問道:“老爺,今天怎麽這麽早就迴來了,折子遞上去了?”


    “用不著了,”朱萬全道:“這一天天的當官容易麽,要不不出事,出了事兒就得驚天動地。迴去,寫告病的折子,我可不想再蹚渾水了。”


    …………


    六皇子府上,百裏瀚然與百裏曦禦對坐著飲酒歡宴。百裏瀚然笑道:“皇兄,這兩軍陣前,隻怕沒有這等美食可享吧?”


    “這是自然,”百裏曦禦道:“為大將者,要與兵同食共寢,我待兵以誠,兵事我以忠。如此才能帶出一直無堅不摧的長勝之軍!”


    百裏瀚然聞言,搖頭笑道:“皇兄此言,卻是為大將者當學之事。可是皇兄豈能久為將領,而不為帥?”


    百裏曦禦道:“統攝萬方,執掌朝政,我不如大哥。運籌帷幄,奇謀百出,我不如二哥。吟詩作賦,瀟灑風流,我不如三哥。胸懷城府,待人接物,我更不如六弟你啊!”


    “可正直果敢,勇猛善戰,我等兄弟便都趕不上皇兄你了!”


    二人相視一笑,正這時候,早被賀蘭屹一紙任命調迴太悅城的兵部司案顧書辭走進來,臉色有些沉重道:“出事了!”


    “哦?出什麽事了就說,”百裏瀚然皺了皺眉頭,見顧書辭欲言又止的樣子,便道:“皇兄並非外人,更是朝中大將,有話就直說。”


    “是。”


    隨後,顧書辭便將今日在內閣之事告訴了兩位皇子。


    百裏曦禦道:“父皇這是做什麽,斷絕內閣與百官的往來,還獨留輔相一人在閣中,這是何故?”


    百裏瀚然略微一想,大概知道了百裏龍騰的心思,便道:“想來又是朝廷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我們不必理會,隻管飲酒就是。”


    “六弟此言差矣,”百裏曦禦擺手道:“我雖久不在朝,可也聽說六弟奉旨監國,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你理該過問才是。我看這酒宴就到此吧!”


    言罷,百裏曦禦站起身,向百裏瀚然告辭後,匆匆而去。


    百裏瀚然坐在酒桌邊上,冷冷一笑,道:“誰說大乾四皇子隻有匹夫之勇,今日看來,倒也是個見風使舵的好手啊!”


    顧書辭在一旁急道:“我們該怎麽辦?”


    “怎麽辦?”百裏瀚然笑著擺擺手,道:“反正近來不需要為朝政操心了,你也就自去尋國子監的好友遊玩去吧。”


    “這……”


    顧書辭見百裏瀚然沒有半點焦急之色,隻好施禮告辭,出了府門。


    待顧書辭走後,百裏瀚然身後現出一黑袍人,對百裏瀚然道:“齊山之戰已經結束,看來葉淩已經成功將太子死訊告訴了徐錚,徐錚率軍正向太嶽城而來。”


    “如此就合理了,”百裏瀚然連連點頭,道:“將輔相困在內閣,便斷了我與朝政的聯係,我再無其它黨羽,因此就不足為懼了。待徐錚兵臨城下,便要將梁家送出去抵罪,看梁敬一與徐錚鷸蚌相爭。百裏龍騰真的打的一手好算盤啊!”


    黑袍人問道:“我等該做些什麽?”


    “給這場好戲加些足夠的戲碼才好看,畢竟是要演給天上天下的人一起看!”百裏瀚然站起身,對黑袍人道:“馬上召集太嶽城內所有冥府中人,無論是誰,都要給我來!”


    “是!”


    黑袍人接了命令,身形消散而去。百裏瀚然走到大堂門口,望著半晴半陰的天,笑著道:“真是讓人迫不及待啊!”


    …………


    刑部監牢裏,宋拯盤坐著閉目不語,自從李太嶽和顧亭嵐被帶出了大牢以後,他就一言不發的一直這麽坐著,也許是在等著刑刀來殺自己。


    可刑刀沒有等來,等來的卻是一個老者,亞相左逢源。


    左逢源站在牢門口,對宋拯道:“宋大人,還記得老夫對你說的話嗎?”


    宋拯猛然間睜開眼,見是左逢源,實在有些詫異。可左逢源依舊接著說道:“如今這朝廷已經快要亂了,你卻在這裏安享太平。”


    “左閣老這話,宋拯不明白。”


    左逢源掌心一股浩然之氣迸發,緊接著那牢門便應聲被破開:“跟老夫走!”


    宋拯一驚,問道:“去何處?”


    “去護我大乾的國本!”


    “大乾國本?”宋拯不明所以,但還是跟著左逢源走了出來。


    一路上有刑部的人想要上前詢問,全都被左逢源給瞪了迴去,這位在官場上一直和藹可親的不倒翁,今日突然擺出了權臣樣子,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出了大牢,傷已經好了大半的季長風從旁走過來,衝宋拯施了一禮,並送上衣物。


    宋拯不解的額嗯:“長風,你如何也在此處?”


    季長風道:“我隻恐有人會加害大人,故而一直在這獄外守候。是亞相大人吩咐我給老人準備衣物。”


    宋拯看了一眼左逢源。左逢源卻笑道:“此生能有這樣一位好友,榮辱與共,生死不離,宋大人,此生足矣!”


    宋拯點點頭,心情不由得開朗道:“亞相大人所言極是!”


    待宋拯換好衣服,左逢源又帶著他二人來到了另一個令他們費解的地方:太嶽府衙。


    左逢源周身浩然之氣激蕩不已,身前大門左右推開,徑自便向裏邊走。


    那後院樹下,朱萬全光著膀子躺在搖椅上乘涼,手裏握著大蒲扇,唿嚕聲震天動地,似在熟睡。


    哪知左逢源站在台階上,冷笑道:“這麽大的動靜,真虧了你朱萬全還能睡得著。所謂真人麵前不說假話,你還要裝到幾時?”


    那朱萬全聞言,唿嚕聲戛然而止,一躍而起,恨聲道:“你左逢源活夠了自去送死就是,我不過一外官入京,無黨無派,無牽無連,你為何偏要拉上我一起?”


    左逢源道:“是不是送死,現在還未可知。太嶽府尹的大印,可以調集皇城之力,有你在,我才能多一份保險。你若不去,我現在便殺你,以除後患!”


    “去去去,您說去哪我就去哪!”朱萬全趕緊點頭,不敢有半句反對,並道:“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您這大我多少級了,我穿上衣服就走。”


    “好,我們就在堂上等你!”


    看著左逢源與宋拯等人離開,朱萬全搖頭歎息:“我就說這太嶽城是是非之地,想睡個安穩覺都不可能。左逢源,世人都看錯你了,你哪裏是左右逢源,你簡直就是保國之臣。大乾的官吏要都像你這樣,我也就能整天安安穩穩的睡覺嘍!”


    …………


    太師府上——


    梁敬一躺坐在搖椅上,聽著周擎發牢騷,待周擎將話都說完,梁敬一方才睜開眼睛,道:“若是沒有我在,你連內閣的大門都進不去。”


    周擎聞言,麵上有些羞臊,但仍道:“這聖上要做什麽,他難道真的一意玄修,徹底放棄江山社稷了嗎?”


    “沒了這大乾江山,他的修行也就不可能成功了,”梁敬一慢慢站起身,言道:“我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天,你可還記得當年的孟家?”


    “孟光!”周擎脫口言道:“恩師的意思是說,聖上要……”


    “早晚都會有這麽一天,”梁敬一緩緩道:“我梁家再進一步,便是那玉熙宮裏的位子了。聖上已經賞無可賞,唯有罰了。雷霆雨露,均是天恩!”


    周擎咬牙道:“我們給他做了那些多見不得人的事,他怎麽敢……”


    “他終於要邁出最後一步了,”梁敬一微微直起身子,道:“隻要他把兩隻腳都邁過去,這俗世裏的一切都不在話下,天上天下的人就算知道他做過的事情,又能如何?人們隻會記住他破界飛升的那一刻!”


    周擎癱坐下來,心中有些震驚,隨後攥著拳頭道:“難道……難道我們就坐以待斃?”


    “當然不可能坐以待斃,”梁敬一冷聲道:“我梁家不是孟家,我從沒有將寶全都壓在大乾這盤棋上。我梁敬一更不是那迂腐的孟光,既然早晚要撕破臉,我也隻能是先發製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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