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南安門以內,百裏太造正與梁敬一和周擎僵持不下。這時候,身後有內侍高喊了一聲:“太後駕到!”


    眾人迴身去看,見鑾駕自皇城而來,高翠風手握龍頭拐杖,神色凝重,身旁跟著三皇子百裏澍澤。


    幾個人趕緊施禮。太後笑道:“不必多禮了,梁閣老,你方才說王爺朝你要丹是斷乎沒有,但不知若是哀家向你要,也是如此否?”


    梁敬一看了眼百裏澍澤,笑道:“若是太後開金口,老臣粉身碎骨,也要給太後找來丹藥。”


    “不需要你粉身碎骨的,”高翠風笑道:“閣老隻需要將丹藥找來就行了。孫兒,你就去向你外公拿吧。”


    “孫兒遵旨!”


    說著話,百裏澍澤便奉了旨意,走到梁敬一身側,扶著他上轎。


    百裏太造趕緊道:“這南安門你們還買不買了?”


    高翠風笑道:“還不趕緊收了你那繩子,沒錢花了隻管找哀家要就是了,皇家的臉麵,你不要,哀家還要呢!”


    “有太後這句話,我可就放心了!”


    隨後,百裏太造收了繩子,隨鑾駕往後宮去。梁敬一和周擎的轎子也離開了皇城。隻剩下幾個守門士卒嘀嘀咕咕:


    “好家夥,看見沒有,賣個城門把太後都給驚動了。”


    “那可不,這可是皇家的產業,哪能這麽容易就賣了。”


    “我還以為咱們能調動工作了呢!看來是別想了。”


    “我說你也別想了,沒準兒過兩天這糊塗王爺又要賣別的城門了,到時候人家失業咱們上班。”


    出離了皇城,一路來到太師府上,梁敬一便命人取來了一個設有封印的玉盒,交給百裏澍澤道:“這就是歸元造化丹,你拿去吧!”


    “多謝外公!”


    百裏澍澤將玉盒收了,便急忙告退,往傾安城趕。


    周擎不解,問梁敬一道:“恩師為何要救太子?”


    梁敬一道:“這件事被澤兒鬧得沸沸揚揚,連聖上與太後都知道了。我若是不拿出這丹藥來,豈不是要擔這個殺太子的罪名嗎?”


    周擎聞言,有些後怕道:“恩師所慮極是,是學生考慮不周了,隻是這丹藥若是被太子得了,那豈不是……”周擎留了半句話沒說完,眼睛看著梁敬一。


    梁敬一迴到躺椅上坐下,道:“太子身中劇毒,這歸元造化丹無解毒之效,因此不是用在太子身上。再說了,就算是把丹藥給了他,太子也是必死無疑,聖上不會要一個外姓人繼承大位的。”


    “你是說……”周擎麵色驟變,道:“若是如此,那齊山的徐錚知道了,會不會……”


    梁敬一歎息道:“就看哪邊更快了。”


    …………


    太嶽城數百裏以外的一座城關,傳送陣法光柱貫通天地,接著從裏邊走出來一隊人馬,為首一赤發青年,英姿勃發,氣宇軒昂,坐在一頭紫翼金虎背上,大紅披風隨風飄揚,威風凜凜!


    陣壇前頭,六皇子百裏瀚然早就在此迎候,見青年走出來,便笑著上前施禮道:“四皇兄,好久不見了!”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大乾四皇子百裏曦禦!


    百裏曦禦翻身下了坐騎,走到百裏瀚然麵前,神色微微有些異樣:“沒想到是你來迎接我,太子皇兄何在?”


    百裏瀚然聞言輕聲歎息,道:“四皇兄在前線迎敵,不知道這朝中發生的諸般事情,太子皇兄此刻是來不了了。”


    “哦?”百裏曦禦眉頭一挑,道:“朝裏發生了什麽事,這次將我調迴太嶽城又是所為何事?”


    百裏瀚然暗自一笑,道:“四皇兄莫急,從此地迴太嶽城不過數百裏,你我不用傳送陣法,邊走邊談吧!”


    “如此甚好,你可將事情細細道來!”


    …………


    傾安城王府大殿裏,百裏澍澤如風一般闖進來,驚得百裏千山,百裏皓月等人都站起身,見是百裏澍澤,這才放下心來。


    百裏澍澤顧不得看這一路上的婚禮裝扮,對百裏千山等人道:“我取來了歸元造化丹,大哥與林姑娘都可得救了。他們現在在哪兒?”


    百裏千山見了丹藥,喜道:“今日他二人大婚,正在新房裏,咱們趕緊過去!”


    說著,三人快步往新房趕,百裏澍澤問道:“大哥可曾服下了解藥?”


    百裏千山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曉此事,不過解藥一直都在他身上。”他與百裏皓月這一夜都在忙活婚禮的事,自然是無暇他顧。


    此時天色已暗,待眾人趕到新房前,敲響了房門,卻不見有任何動靜。


    百裏澍澤輕聲喚道:“大哥,是我取丹藥迴來了!”


    百裏千山心道不好,一掌拍開了房門,衝了進去。可眼中所見,卻是那有情之人雙雙倒在榻上,相互依偎,嘴角尚掛著淺淺的笑意,隻是生命早已定格在外人不知道的那一刻中。qqxδnew


    百裏皓月見了桌子上的玉瓶,一招手,玉瓶飛到她手中,湊到筆尖處聞了聞,搖頭道:“這不是解藥,隻是尋常的藥液。”


    就在眾人不知道的時候,百裏長空偷偷換了藥,便是林閱微也不知情。


    百裏澍澤癱倒在地上,玉盒跌落在地,他淚流滿麵,泣不成聲:“這是為什麽!”


    門外,葉淩背靠著牆,低頭不語。此刻的百裏澍澤多像當初的自己,麵對自己想做的事無能為力,麵對自己相救的人卻眼睜睜看著死去。


    人生有許多的苦,這樣的苦葉淩再也不想去嚐了。


    百裏千山不知所措,他失魂落魄的走出門,迴到大殿坐下,一雙眼直勾勾的看著地麵,不知在想些什麽。


    可未多時,卻見大殿門口,一穿紅衣的宦官走進來,正是司禮監太監王錦。


    王錦笑著對百裏千山道:“王爺,聖上有旨,傾安城立時戒嚴,許進不許出,任何人不得向外泄露消息。”


    百裏千山握緊了拳頭,站起身喝道:“他百裏龍騰連自己的兒子都不管了嗎?他現在為何這般無情?”


    王錦聞言笑道:“王爺說笑了,奴婢隻是傳旨,至於其他事,我一概不知。另外,聖上交代,讓王爺看好周圍的人,若是王爺看不好,捕風、捉影將會代勞!”


    說罷,王錦轉身便走,那大殿周圍,已經站滿了黑衣蒙麵的捕風、捉影麾下人馬,整個傾安城幾乎在頃刻之間,便被他們掌控住,四門關閉,誰也不能出城。


    百裏千山癱坐在位子上,喃喃自語道:“原來你的心中隻有你的大業,這便是無情的帝王麽?這便是你當初發誓要做的一代聖主嗎?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百裏龍騰嗎?”


    城中心,葉淩走到傳送陣壇邊上,卻見周圍站有許多捉影的部下。有人想要使用傳送法陣,卻被阻止道:“傾安城即日起戒嚴,沒有聖上的旨意,誰也不能進出!”


    葉淩聞聽,臉色微沉,隨即腳踏玄天殘影趕到城門處,果然見城門也都換上了這些人把守,根本無法出去。


    葉淩吐出一口濁氣來,轉身往逍遙王府去了……


    …………


    皇宮內的那處小院子裏,織機之聲如尋常一般整日不絕,宮女靜兒給阿黃喂了食,正看著它狼吞虎咽的在吃,屋子裏的織機聲卻突然停了。


    靜兒以為孟婉宮累了,便轉頭笑著道:“娘娘,累了一上午了,就歇歇吧,還有沒做好的等下就交給我來做!”


    說完,她也不見屋子裏有任何迴應,便起身進屋去看。隻見孟婉宮坐在織機邊上,不知何時,那兩眼間已經流下熱淚。


    “娘娘,您這是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靜兒急著問。孟婉宮搖了搖頭,被靜兒扶著,慢慢站起身,走到院子裏,一言不發,卻淚流不止。


    旁邊阿黃不知所措低著頭搖尾巴,看上去甚是可憐。靜兒也嚇得哭了起來:“娘娘,您別嚇我,到底您這是怎麽了?”


    孟婉宮不答,失魂落魄的走出了院門,靜兒大驚失色,在她的記憶裏,從沒見過孟婉宮踏出這個小院一步。


    走在皇宮裏,沒見過皇後的宮女太監們議論紛紛,有司禮監陳珪知道了此事,嚇得大驚失色,急忙跑去向高和稟報。


    高和聞知,立即帶著趙煜,陳珪前來迎候:“皇後娘娘,您這是要到哪裏去?奴婢們伺候你。”


    孟婉宮此時淚水已幹,隻有淚痕掛在臉上,語氣冰冷地道:“告訴百裏龍騰,我在他給我建的宮殿裏等他!”


    說著話,孟婉宮便朝著一處早就不住的宮殿走去。此殿名為長水宮,乃是為皇後建的住所。隻是孟婉宮沒住過多久,便搬進了那處小院子裏。


    今日重新迴來,卻見宮內依舊如新,不染雜陳,各種陳設物品,竟與她離開時一模一樣,沒有改變分毫。


    她利於大殿中央,不多時,但覺一個熟悉的人緩步走進來,立於她麵前,開言道:“你終於肯迴來了!”


    孟婉宮睜開眼,站著的正是她已經不知多少年未見的大乾皇帝,她的丈夫,百裏龍騰。


    百裏龍騰在殿中來迴走動,笑著道:“這裏的一切,都是照著你離開時保留的,朕每日都讓人打掃,隻為有一天你能迴心轉意。這一天,總歸是讓朕等到了。”


    聽著百裏龍騰的話,孟婉宮的神色依舊無比冷漠,陰沉的臉上似乎已經被寒冰覆蓋,張口出言,也是寒冷無比:“百裏龍騰,你還我兒子的命來!”


    百裏龍騰抬步上了台階,坐到上頭的寶座上,微微一笑,道:“你已經知道了?是誰告訴你的?百裏皓月?還是其他人。”


    “百裏龍騰,我不管你要做什麽,更不管你想要殺多少人。”孟婉宮語氣更冷:“可你連我兒子也不放過,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兒子?”百裏龍騰聞言哈哈大笑,臉色漸沉:“百裏長空是你的兒子不假,可他是我的兒子嗎?我的兒子在哪兒?”


    此言一出,孟婉宮神色微微變化,終究是默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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