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目桃花景色驟然散去,葉淩原來是在一間書房當中,隻見古籍滿架,書堆成山;熏香嫋嫋,雅致非常。


    靠北的書案後頭,站著一個白衣女子,真是韶顏稚齒,娟好靜秀:“


    望舒一夜渺晴空,稚水籠蒙蒙。瑰意琦行臥雪,冰壺秋月春風。


    星霜荏苒,蕙心紈質,穎悟情濃。種玉藍田皆道,檀郎謝女難同。”


    那女子將手中書卷輕輕放下,問葉淩道:“你果真是徐柱國的義弟,葉淩?”


    葉淩不明所以,點頭道:“如假包換!”


    這女子看了看手中令牌,自語著:“這令牌不會有假,看來是了。”


    說著話,她拂袖一揮,門窗閉合,她走到葉淩身前將令牌交還,款施一禮道:“多有冒犯,還請包涵。”


    葉淩收了令牌,還禮道:“姑娘可是與我大哥相熟?”


    誰知女子搖搖頭,道:“我隻是認得大乾太子,百裏長空。我也是前些時日自他的信中知道有你。你曾在京中戶部任職,還入過內閣,我說的可對?”


    葉淩聞言,苦笑道:“不過是被人擺布而已。”不過葉淩心中好奇,這女子竟然與百裏長空有聯係。而百裏長空還向她提到過自己,這實在奇怪。


    那女子請葉淩坐下,道:“我叫林閱微,早年與百裏長空相識,許久不曾有消息傳來,不知他最近如何了?”


    “許久?”


    葉淩心思一動,卻也並未再多想。隻是出言道:“我離開京城時,曾聽聞百裏長空的太子之位已經被廢,他……”


    “你說什麽?”林閱微驚訝站起身,竟也顧不得儀態,趕忙追問:“怎麽會發生這種事?”


    葉淩搖搖頭,道:“來龍去脈,我也不知。但太子被廢確有其事。”


    “怎麽會這樣,”林閱微緩緩坐下,整理了下思緒,似乎又冷靜下來,再問道:“他現在在何處?”


    葉淩正要迴答,卻不料屋外一陣嘈雜,一個身影撞進了房門,笑著對葉淩道:“我就說這邊有熟悉的味道,原來是你小子!”


    葉淩定睛一看,來的正是糊塗王爺,百裏太造。


    可緊接著,屋外便有女子聲音傳來:“百裏太造,看我抓住你,怎麽好好的發落!”


    “母夜叉,兇神惡煞,活該你一輩子嫁不出去!”


    百裏太造針鋒相對,卻是幾個閃身,撞破了天窗,重又逃走。


    那追趕的女子正要去追,卻突然眉頭一皺,閃身落在門口。


    葉淩見了,這女子一身紅衣華服,容貌端莊,卻是滿臉怒氣,喝問:“我紅袖書院何時成了男子隨意走動之所了!閱微,還不給我拿下他!”


    林閱微正要勸阻,卻不料這女子大手一招,一股無形道勢從天而降,將葉淩罩住,令他動彈不得。


    葉淩心中大驚,這女子竟然有不滅境修為,自己根本不是對手,情急之下,周身鋒芒盡出,木劍朝前斬落,破開一絲縫隙,自那道勢中出逃。


    這女子本就被百裏太造惹得怒火中燒,此番又在一個淩虛境小輩麵前失手,更是氣惱。


    但見她反手點寫,一息成文!一個血色古字顯化,隨後便散去,化作漫天刀氣與刀鋒,將葉淩團團包圍,一齊斬落。


    任憑葉淩施展身法,也無可逃避。但這女子出手便是要葉淩性命,根本容不得半點喘息。


    情急之下,葉淩一邊全是施展斬天劍訣,一邊高唿大喊:“老頑童,你害我性命!林閱微,你冷眼旁觀!”


    話音未落,便見葉淩周圍生出棵棵粉紅桃樹,枝葉繁茂,生生不息,抵擋著刀鋒。


    林閱微提著一支玉筆,衝那女子道:“宋堂長且慢,詳情請容弟子稟報!”


    話音未落,便見那女子身後一道殘影掠過,竟是百裏太造。百裏太造手裏握著一隻瑩白發簪,笑嘻嘻的道:“借來玩兒玩兒,告辭了!”說著,重又逃走。


    那女子摸著頭頂失去發簪的地方,大怒不已:“好個老混蛋,屢次戲耍於我,我一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言罷,她也顧不得葉淩,徑自去追百裏太造。


    見這二人離開,葉淩與林閱微都稍稍鬆了口氣。林閱微笑道:“宋堂長平日裏克己守禮,端莊嚴肅。沒想到竟也會說出這樣有失體統的話來。看來是真的氣滿難平了。”


    葉淩點了點頭,估計少有人能受的住百裏太造的戲耍吧。尤其是這些與世隔絕的女子,更是少見這樣的事情發生。


    可經百裏太造一番胡鬧,整個紅袖書院的主峰盡都亂了起來,門內弟子紛紛被指揮著離開,直學、教授等各自把守路口,阻止百裏太造離開。


    葉淩急道:“請帶我去見大乾太後,我有要事相告。”


    林閱微卻搖頭道:“太後在山後如夢堂與掌院閉關論學,閑人不可驚擾。現在書院正抓捕百裏太造,我根本沒辦法帶你過去。倒不如你留在我這書房當中,待我去告知便是。”


    “也隻好如此了。”


    二人定下策略,林閱微便出了屋門,往後山去了。


    葉淩坐在屋內,將門窗關閉,靜靜等候。


    殊不知那門外桃樹下,立著兩名儒衫博帶的女子。二人見林閱微離去,其中一盤發髻,結雙辮的女子言道:“師姐,這可是天大的好機會,林閱微房中私藏男子,觸犯院規,定能將他逐出書院!”


    另一女子束發結簪,容貌嬌好,冷笑道:“任她天資聰穎,高我一籌,這次也定要除了她!”


    二人相視一笑,轉身退去。


    躲在屋子裏的葉淩並不知曉這些事,自顧自的打坐修煉,恢複體力。


    卻不想過了多時,房門再次被撞開,一股強橫的道力將葉淩困住,緊接著道道金光顯化成鎖鏈,將葉淩捆綁,任憑葉淩掙紮也難以脫身。


    隨後,門外走來數人,為首一女子中年模樣,神色肅穆左右站著的,正是方才桃樹下密謀的兩人。


    那雙辯女子道:“教授你看,真的是男子,林閱微的屋子裏竟然藏著男人!”


    背後幾個弟子也抬頭觀瞧,十分驚訝,不想她們一向敬重的林師姐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那為首的女教授沉聲道:“果真如你二人所言,林閱微觸犯門規,私藏男子,理當嚴懲!”


    旁邊戴發簪的女子一臉得意,言道:“教授,院內發現男子,無論是誰,也當立即處死。林師姐想必也是一時糊塗,殺了此人,算是幫師姐迷途知返了!”


    此言一出葉淩急道:“我是大乾柱國的信使,有要事求見大乾太後,林閱微隻是幫我去找太後而已!”


    “住口!”結雙辮的女子喝止葉淩道:“死到臨頭還敢口出謊言,一看就是花言巧語之徒,林師姐就是如此被你騙了。薛衣薛教授在此,豈會被你蒙騙?”


    教授薛衣不露聲色,看不出心中所想,卻也未有動作,隻是道:“此事,不如還是交給堂長與掌院處置?”


    此言一出,結雙辮的女子急忙道:“不可,若是如此,豈不是毀了林師姐的清白。我看還是先殺了他,再去稟告堂長與掌院。”


    另一女子也道:“杜妍所說在理,若是教授不方便,弟子可以代勞。”


    那薛衣聞言,思索片刻,便轉過身去,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此事就交給你了,吉雯,莫要折磨於他。”


    “遵令!”


    這吉雯轉過身,麵露狠色,手中玉筆在空中點寫,浩然之氣迸發而出,化作高山虛影,朝著葉淩震落而下。


    葉淩麵色一橫,身背後,劍吟聲劃破長空,木劍鋒芒環繞,自動飛起斬落在山影之上。


    隨著一陣劇烈響動,這高山轟然崩碎。吉雯連退了幾步,才站穩身形,驚道:“一介劍修怎會有如此戰力?”


    話音未落,那木劍重又朝她斬開,劍道鋒芒所向披靡,令她難以抵擋。


    “放肆!”


    吉雯背後,教授薛衣伸手一點,一個古老文字顯化在吉雯麵前,浩然之氣質樸厚重,將木劍的鋒芒盡數包裹其中,抵消吞沒。


    葉淩心念一動,召迴木劍,引動劍鋒斬在緊鎖自己的的鎖鏈上。先天罡氣無物不破,再加上斬天劍訣,果然將鎖鏈斬斷,葉淩重新恢複行動。


    “想逃?”


    薛衣冷哼一聲,反手自袖中打出一方石硯,衝著葉淩罩落而下。


    葉淩全力施展玄天殘影,自屋頂那個被百裏太造撞開的窟窿逃了出去。


    紀雯和杜妍焦急非常,連聲大唿:“萬不可讓他給跑了!”


    薛衣怒道:“一個百裏太造已經攪的不得安寧,沒想到一個淩虛境的小輩也如此猖狂。當真是不把我紅袖書院放在眼裏!”


    話音未落,她便施展身法,追葉淩而去。


    葉淩顧不得許多,隻管逃命,沿途如寒風掠過,驚擾了不少書院的女弟子。


    …………


    卻說那一直躲在藥園的寧長歌,此刻正被半雪安排,肩扛著扁擔,給園子挑水。


    寧長歌歎息一聲,道:“我好歹也算是個世外仙人,怎麽也做了這樣的農活兒?”


    半雪手裏拿著瓢,敲了敲寧長歌的後腦勺,道:“廢話真多。本姑娘好心好意的收留你,你幫我幹點活兒難道不是應該的嗎?趕緊的,今天必須把園子給澆完。”


    “行行行,我幹就是了。人在屋簷下,哪敢不低頭啊!”


    半雪抿嘴一笑,得意道:“這還差不多!”


    可惜好景不長,正忙活著的寧長歌突然神色一變,一把丟了扁擔,反手將半雪攬在懷中,掠進了小屋裏。


    半雪不明所以,正要發問,卻被寧長歌伸手捂住嘴巴,出不來半點聲音。


    “噓!別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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