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詞曰:“人世幾番起落,恰似大夢蹉跎。福來福往福不至,禍追禍趕禍難躲。昨日意氣風發,今朝潦倒落魄。算來命數本無常,隻叫細細琢磨。”


    虛空之上,步紅塵神色如常,可周身道勢突然散溢而出,整片天空皆被那凜冽殺氣所覆蓋。


    一眾聖靈教弟子急忙奔逃躲避,倘若被這殺氣沾染,恐怕會傷到神識,影響心智。


    路占天立於雲頭,伸出手指朝葉淩輕輕一點,指尖蕩起一圈圈空間漣漪,再無其它變化,似乎什麽都沒發生。


    但下一刻,步紅塵卻驟然趕至葉淩身前,緊接著便見他周圍虛空崩塌,道道傷痕自他衣服上炸開。竟然使得步紅塵毫無還手之力。


    嘴角流出一條血跡後,步紅塵身形微微搖晃,險些跌落下去,幸好步非雲趕過來扶住他。


    但步非雲眼中滿是震驚,他十分清楚自己叔叔的實力,自他記事起,便從沒見過步紅塵受了如此嚴重的傷。


    步紅塵捂著胸口,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好強!”


    路占天微微一笑:“你隻擋住了大半,可還有餘波呢!”


    話音剛落,葉淩隻覺自身陷入困鎖當中,竟然動彈不得。緊接著周圍虛空竟然開始高頻震動。


    這樣的震動他曾在古月洞天經曆過,但此刻他周圍的震動,比之古月洞天,強了豈止千萬倍!


    就在這股空間震動之下,葉淩慘叫一聲,撕心裂肺,周身經脈根根斷裂,丹田受損,骨頭也折了樹根,若非他體魄強橫,此刻恐怕已經化作一堆碎肉。


    路占天眼見著葉淩雖然重傷,竟並未身死,瞬間有了興趣,伸出手來便要將葉淩攝拿。


    千鈞一發之時,步紅塵強忍著傷勢,一把拉住葉淩與步非雲,撕開虛空便逃了出去。


    路占天倒也不去追趕,畢竟北域三家之首的步家,底蘊還是十分強橫的,聖靈教現在沒必要與之為敵。


    待他們都離開後,路占天方才衝著聖靈教眾人道:“收拾殘局!”


    “遵教主聖令!”


    …………


    一處山川之上,現出空間混沌,步紅塵帶著步非雲與葉淩跳了出來,落在一處樹冠上。


    步紅塵重傷,葉淩幾乎身死,昏迷不醒,僅僅是因為路占天的一指!


    這便是境界修為的差距,差之毫厘,失之千裏!


    步非雲急道:“叔叔可有大礙?我已經給族裏傳信,他們很快就會前來接應。”


    步紅塵運轉道力調息傷勢,出言道:“路占天,很強!我與你父聯手,恐也難敵!”


    步非雲滿目驚訝,他當然知道父親和叔叔早步入明微境,但過了不滅境以後,即便是同一境界的修士,差距也非一星半點。


    便如方才,路占天與步紅塵同為明微境,可路占天一指,步紅塵便受了重傷,差距顯而易見。


    正在這時,那南方一股無形道勢不斷蔓延過來,一聲傳音響在耳畔:“步紅塵,可還記得我天荒道人!”


    步紅塵猛然睜開眼睛,憑他此刻受傷,恐怕不是這天荒道人的對手,急忙拉起步非雲,看向昏迷的葉淩。


    緊接著,在步非雲驚唿聲中,步紅塵將葉淩一把丟出九霄雲外,不見了蹤影。


    “叔叔,你這是為何?”


    “天荒道人是衝我們來的,將他帶在身邊,反而害他!”步紅塵解釋一句,便帶著步非雲逃跑。


    隻要他能夠堅持到步家人前來增援,也就能夠逃出生天!


    …………


    秋雨連綿,這個季節經常會有這樣一整天的雨。葉片被雨滴不斷拍打,響聲不絕。山間道路泥濘不堪,倒是給行路之人平添了許多麻煩。


    一條蜿蜒山路上,正行著一隊人,前後各有幾個帶著刀,披著蓑衣鬥笠的人引路斷後。中間是數十個衣衫破爛的男人,他們被捆住雙手,由一根長繩連在一起,艱難的往前去。


    空中雷聲大作,每一聲都震蕩人心,隻希望及早尋個藏身之處,將這場大雨躲過去。


    但這些人不行,他們是犯人,被發配到邊境去做苦役。押解他們的差人已經誤了數日,若再不加緊趕路,定要受到責罰。


    可惜這大雨之下,落腳也分不清石泥,探不到深淺,


    好不容易走過了這一段山路,在半山腰處尋到一個山洞,眾人趕緊進去歇歇腳,打算等大雨停後再走。


    這一隊差役中,領頭的叫王東,此刻正坐在石頭上犯愁。


    手下的劉鑫走過來,對王東說:“東哥,我剛又清點了一遍,一共五十九人,離最低限度可還差一個人呢!”


    王東自然知道。他們這趟差出的很不順利,剛出發時,一共有二十個差役押解一百名犯人。走了小半個月,便遇上連綿大雨,又是山洪又是滑坡,算上中間病死的,犯人隻剩這五十九人,連差役也死了五個。


    按照朝廷法度,押解一百名犯人,交接時少於六十人,則解差全部處斬。


    如今這荒山野嶺,他去哪兒再湊這最後一個人呢?


    想到這,天空又是一聲驚雷炸響,使王東心跳不已,仿佛這一聲聲雷鳴便是催命符一般,使得他坐立不安,來迴踱步。


    眼看著雨越下越大,山頂一陣轟響,似乎有巨石滾落,恐怕又要滑坡了。


    王東趕緊招唿劉鑫道:“你帶兩個人出去看看,若是路給封上,咱們又要繞道了。”


    “好嘞,東哥,你放寬心,我這就帶人出去看看。”說著話,劉鑫便叫上兩個人,重又披上蓑衣鬥笠,出離了山洞。


    另一邊的差役點起火,讓眾人靠近,烤烤濕透的衣服。


    趕了這多日的山路,犯人們個個麵容憔悴,有氣無力,十分虛弱。若是再這樣下去,這些人恐怕也要染病,死在路上。


    王東坐在一邊,拿出腰間的短煙杆抽起來,他心思一片混亂,不知道這幾十號人的性命,自己能不能給保住。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劉鑫滿臉堆笑的跑迴來:“東哥!東哥!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咱們有救了!”


    王東吐出一口煙氣,在石頭上敲了敲煙杆,抖落煙灰,這才問道:“有什麽事,慌慌張張的?”


    話音未落,就見另兩個差役一前一後抬著一個人走進來。


    劉鑫趕緊道:“我們出去以後,就發現此人倒在山石上,還有一口氣,要是將他帶著,豈不是正好湊夠了六十人的數,咱們不就不用頂罪了嘛!”


    劉鑫滿心歡喜,但王東卻比他冷靜許多。他走過來看了看此人,年紀尚輕,現在滿身泥濘,衣衫破碎不堪,昏迷不醒。


    一探鼻息,唿吸微弱,摸了摸身子和四肢,發現他經脈與骨頭斷了許多,應該是受了十分嚴重的傷勢。


    若問此人是誰,不是葉淩哪還有別人。


    葉淩被步紅塵拋出千裏之遙,落在了這一處山腰上,恰巧被外出查看道路的劉鑫他們發現,抬了迴來。


    見王東猶豫不決的樣子,劉鑫不禁疑惑道:“東哥,你怎麽不高興?”


    王東歎息一聲,道:“荒郊野外,哪裏會有人?你看這人衣衫雖然破爛,卻能看出似是仙家道衣。背後一柄木劍,恐也非尋常之物。依我看,他應該是仙家修士,與人爭鬥以後落敗,重傷至此。咱們不知道他的底細,豈敢隨意處置?”


    王東歎息一點,擺了擺手,似乎不願用葉淩來充數。


    但劉鑫知道王東的難處,咬了咬牙便勸道:“東哥,你看此人經脈骨頭盡斷,縱然他之前是修士,此刻也用廢人無二,咱們也用不著怕他。更何況如今咱們自己也到了走投無路之時,若不用他充數,等著咱們的就隻有殺頭了,你不能不為兄弟們的身家性命想想啊!”


    王東聞言抬起頭,見十幾個差役皆都將目光投過來。


    無可奈何之下,王東重重的點下頭:“也罷,隻有死馬當活馬醫了。你這幾天看好這小子,千萬不能讓他死了!”


    “你就放心吧東哥!”


    如此一來,犯人數便湊夠了六十,這些差役們總算是能夠交差,一個個臉上重又泛起笑意。


    待第二天雨過天晴,王東招唿著一眾人犯重又開始趕路。


    劉鑫則和別人用樹枝做了個類似擔架的東西,將葉淩放在上麵抬著走。現在葉淩的命關係著他們十幾個人的性命,決不能讓他咽氣。


    一行人好不容易走出了深山,下到一處平原上,離此十幾裏外有一個鎮子,可以給他們歇歇腳,買些吃的。


    來在鎮子邊上,王東先令犯人們搭起了窩棚,又派人去鎮子裏買吃的。


    因為他們公務在身,不能進鎮子,所以今天便要在這鎮子外邊暫住。


    劉鑫將葉淩放下,見他雖然重傷在身,可肌肉卻在不斷恢複,比之昨天剛見他,已經恢複了不少。


    劉鑫不禁驚訝道:“這些修士果然神奇,受了這麽嚴重的傷,沒人醫治,竟然也能自己恢複,難怪世人都削尖兒了腦袋往那些宗門裏頭紮呢!”


    聽著劉鑫的話,王東的心思越發沉重了,他隻恐怕事情會有什麽變故,畢竟他們隻是凡人,而葉淩是他們眼中的仙人。


    一夜無話。翌日清晨,劉鑫睡得正熟,卻聽見旁邊葉淩開口大叫:“不要傷了盛清瑤,衝我來!”


    劉鑫猛然間驚醒,起身見葉淩仍是閉著眼。可這口氣還沒鬆下去,葉淩卻突然睜開了眼睛。


    “這小子竟然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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