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州順天城內一片靜謐,隻是太過安靜,街道上空無一人,實在令人奇怪。


    黑夜之下,一道身影悄然來到一處民居門前,叩響了房門。


    “誰?”


    屋內有人詢問,可門外人不答,又敲了敲門。


    不多時,屋內一老漢將門打開,這人立時閃了進去,反手將門關閉。


    借著燭光,方才辨認出來者正是季長風。


    老漢與老婆子趕緊跪倒在地:“家中隻有我們兩個老朽,還請壯士另尋別處去吧!”


    顯然,二老將季長風當作打家劫舍之人,連連叩首求饒。


    季長風趕緊道:“你們快請起,我非是打家劫舍的賊人,隻是路過此地,腹中饑餓,想要討口吃食。”


    “這……”


    兩個老人對視一眼,老漢苦道:“不瞞壯士,我們也沒有東西孝敬您,今晚上就沒有飯吃了!”


    “哦?”季長風臉色微變,看來與他想的八九不離十,便趕緊追問道:“老人家你快說說,究竟是怎麽迴事?”


    老漢似乎有所顧忌,歎息著道:“壯士,你還是別問了,還是趕緊逃命去吧,若是晚了,怕也要被他們給捉去了!”


    季長風聞聽此言,更是不願離開,心想我隨大人本就是為了呂州事來,若不明不白就離開,豈是大丈夫所為?


    因此,老漢越是推辭,季長風便越是要追問到底。


    “壯士!”一旁的老嫗無奈,說道:“呂州根本就沒有天災,都是……都是人禍啊!”


    此言一出,季長風神色一緊,急忙追問:“老人家,到底怎麽一迴事,您別著急,慢慢說!”


    老漢滿臉害怕,一個勁兒給老嫗使眼色,低聲道:“老婆子,可不敢亂說話!”


    “我就是要說!”老嫗淚如雨下,恨聲道:“家裏人都被抓走了,剩咱們兩個老棺材瓤子,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老漢聽罷連連歎氣,隨後咬著牙道:“也罷,我就把事情都告訴你!”


    季長風點點頭,聽著老漢講述:


    “自從現在的州牧梁源到任以後,呂州境內頻頻有小兒失蹤,數以萬計不止。再之後,便是成年人,就連我們的兒子,兒媳,還有孫子孫女,也都一起不見了!”


    一旁老嫗哭的更兇,老漢也聲淚俱下:


    “這梁源不僅不管,反而謊稱呂州有災,以此來搪塞朝廷,卻不料那些商家地主大肆囤積糧食,使得呂州出了饑荒,不少人都出去逃難,以致天下都知道呂州有災。可實際上,都是梁源做的孽!”


    季長風眉頭一皺,暗自思索一番後,再次追問道:“難怪昨日入城時,見的都是老者,一個年輕人都沒有,你們可知道這些年輕人都去了何處?”


    老漢道:“城裏的秦傻子迴來說全呂州失蹤的年輕人,都被州牧抓走,送到了一個傳送大陣那邊。至於大陣送到哪裏,就實在不知道了。”


    “秦傻子?”


    “沒錯,”老嫗點點頭道:“就是秦傻子,他原本就被抓走,後來死裏逃生,迴來以後就傻了!”


    季長風問道:“這秦傻子現在在哪裏?”


    “就在城南的破廟裏!”


    ……


    城南一間破廟,裏頭供奉著天王神像,不過已然落滿灰塵。供桌下的枯草上,睡著一衣衫襤褸,披頭散發的青年人。


    青年人閉著眼,滿臉恐懼,嘴裏不斷說著夢話:“不要抓我,不要抓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最後一句話喊出來,使得他從夢中驚醒,一道閃電自雲端炸響,電光下能見到門口一人,靜靜佇立。


    青年人臉色煞白,躲在供桌下渾身顫抖:“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季長風自門口緩緩走進來,站在供桌前:“你就是秦傻子?”


    秦傻子不答話,隻是不斷念叨著“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季長風一把將他拉出來,沉聲道:“告訴我,誰把你抓走的,抓你去了何處?”


    秦傻子眼神空洞,驚恐異常,隨即又開始傻笑起來,已然是神誌不清,問不出所以然。


    季長風心中失望,放下他準備離去。可剛一轉身,就聽秦傻子說道:“全是屍體,西山全是屍體!”


    “屍體?”


    季長風迴頭看,可秦傻子又開始傻笑,無法追問。


    季長風無可奈何,便動身離去。


    待他走後,秦傻子眼神閃過一絲清明,旋又傻笑著躺倒睡去。


    城外西山,終日為雲霧籠罩,遠處根本看不清景色。原本隻有獵戶偶爾進山行走。但數年前,梁源突然下令封禁了西山,因此便再無人能夠一探其中究竟。


    季長風立於雲端之上,仔細觀摩西山,卻發現這裏竟被一座大陣籠罩,隔絕內外,屏蔽天機。若非他此時靠的很近,根本就發現不了異樣。


    “這西山果然有蹊蹺!”


    想到此,季長風環繞西山尋覓一番,要尋找一處可以進去的通路。這大陣雖不俱攻擊性,但可製造幻境,使人迷失。冒然闖入,勢必難以脫身。


    季長風轉過山景,來在背麵,延伸過去的是連綿山脈,幽幽古森,耳邊隻聽得鳥獸鳴叫,見不到人跡。


    正待季長風無計可施時,遠處山腳下,有兩人自濃霧中走出來。


    季長風見了暗喜,悄然靠近過去,躲在一旁觀望。


    這兩人也是修士,不過隻有青幽境修為,看起來中年相貌,一胖一瘦,穿著不知是何宗門的道服法衣。


    胖的對瘦的道:“沒有接到命令便冒然出來,這樣可行?”


    瘦的不以為意:“放心好了,呂州地麵,誰敢來西山?這些日子可是憋死我了,送來的都是男人,我又不好龍陽,得趕緊去找個小娘們兒泄泄火才行!”


    胖的又道:“還是小心為上,一但出了事,咱們可擔待不起。”


    瘦的一臉猥瑣笑意:“待會兒你趴到女人肚皮上的時候,就不會這麽想了。趕緊的吧,快去快迴!”


    話音剛落,一道寒光閃現,瘦的一臉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旋即身首分離,血流不止。


    胖的嚇得臉色煞白,還未得以運轉靈力,便被一隻手按住肩膀,接著一股強橫道力將他緊鎖,一動也動不得。


    季長風收劍在側,對胖的道:“想活命,一別叫,二別跑,三聽話,我可以不殺你!”


    胖子膽小又貪生,自然不敢有絲毫反抗,趕忙求饒:“有話好說,我保證遵從。”


    季長風拉著他去到邊上林中,問道:“你們是幹什麽的,這西山是怎麽迴事?”


    胖子趕緊答道:“我和我兄弟是呂州一個小宗門的弟子,受雇於州牧府,看守西山裏的一處傳送大陣,其它事情一概不知!”


    季長風又問:“西山裏有什麽?”


    胖子聞言略有遲疑,卻見一柄長劍抵在他的喉間,隨時能夠取他性命。


    “別別,我說,我說,”胖子臉色煞白,急忙答道:“這西山大陣裏有幾處傳送陣法,由我們宗門的弟子看管,再有便是從呂州各地送來的人。”


    “送來的是什麽人?”


    “男人!”胖子這次學乖,不等季長風追問,便接著解釋道:“全都是青壯年的男人,有凡人也有修士,他們被送到這裏,然後分批送到大陣裏傳送出去,至於去了哪裏,我就不知道了。”


    季長風聞此言,暗自點頭,到目前為止,都和兩個老者還有秦傻子說的一般無二。


    胖子哀求道:“這位前輩,我知道的都說了,您就饒我一命吧,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他自然不敢說出去,擅自外出已經是天大罪過,怎麽可能自己找不痛快。


    季長風還沒見到實情,自然不會放過他,便道:“帶我進去!”


    “什麽?”胖子麵如土色,哆哆嗦嗦的道:“前輩,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您這麽做還不如殺了我!”


    季長風瞥了一眼地上的死屍,手中劍離胖子又近了幾毫,冷聲恐嚇道:“給我找一件你們宗門的衣服,然後帶我進去,否則,立刻死還是以後死你自己選!”


    胖子哭喪著臉,不可奈何的點頭。


    隨後,季長風換上道服,跟著胖子走進了濃霧之中。


    胖子手中現出一道靈符,懸浮在身前。霧氣遇到靈符便朝著兩側退散,隻幾十步路,便來到了大陣以內。


    季長風抬頭觀瞧,原本高聳入雲的西山早已成為了平地,地上有各種陣法道紋,圈禁著被抓來的青壯男子,這中間還有幾個八卦形陣壇,設為傳送之用。


    正中央有一座木製宮殿,季長風從其中散溢出的道勢感受出,其中當有一修為不低於不滅境的大能坐鎮。


    季長風跟在胖子身後,路過這些倒在地上的青壯男子。季長風不解,梁源為何要抓他們,又要將他們送往何處?


    不多時,兩人來到一處陣壇邊上,設著兩間小屋,供他們修煉居住。


    胖子環顧四周,隨後小聲道:“這就是我們平時待的地方,我們要做的便是聽從命令,開啟傳送陣法,將這裏關著的人送走。”


    季長風舉目觀望,這裏一共設有十座傳送陣法,每座傳送陣壇邊上都有兩名弟子看守。


    “看來,還要查清楚這些人會被送到哪裏去。”


    正想到此,季長風突然神色一緊,因為遠處有一修士笑著走過來,衝胖子道:“你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你旁邊的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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