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輛車緩緩駛出皇城,衛北辰目送著他們離去。副官卻在一旁不解道:“將軍,卑職雖境界低微,可也能感覺到車中之人,卻為何……”


    衛北辰沉聲道:“你是個耿直之人,正因如此,老夫選你做副將。若放任你在這京城以內,恐怕早就難以保全了。”


    ……


    轉過一條街巷,兩輛車停下來,百裏澍澤走出來,笑著道:“這次要多謝皇姐了!”


    珠兒挑起車簾,百裏皓月俯身在門口:“人呢?”


    “走了,”百裏澍澤一攤手,無奈的道:“他信不過我,更信不過皇姐你。”


    百裏皓月重又坐迴去,不以為意道:“走便走了,本就不願有何瓜葛。”言罷,趕車老者揮舞鞭子,車輛緩緩駛離。


    “送皇姐!”


    百裏澍澤朝遠去的馬車躬身一禮,卻不急著離去,轉而看向從後走來的百裏瀚然與花信風。


    “三哥,”百裏瀚然長施一禮,笑問道:“怎不見二哥隨你一同出來?”


    百裏澍澤道:“你二哥被母妃留下,說要替他好好操辦終身大事,給他選了好些女子,非逼著他擇妻。”


    百裏瀚然聞言眉頭微挑,隨即笑道:“二哥人中龍鳳,這京城中的世家女子,哪個能配上?”


    “不說他了,”百裏澍澤笑道:“不知六弟與花公子入皇城是為何事?”


    百裏瀚然道:“閑來無事,花公子言說許久不曾入皇城遊玩,弟這才陪他一道前來。”


    “即是如此,不如來我府上,我們把酒言歡如何?”


    “哈哈哈,”背後又是一輛寶輦來在近處,顧書辭輕笑著伸手挑開紗簾,笑道:“不想深夜歸府路上,也能與二位皇子得見,實在幸事。”


    顧書辭雙頰微紅,吞吐酒氣,看來席間不曾少飲。透過簾隙,百裏澍澤見到了梨園名角,謝憐兒坐在車內,便道:“顧兄餘興未盡,請恕我與六弟不便相擾了!”


    顧書辭餘光瞥向謝憐兒,隨即笑道:“三皇子體恤,我便告辭了!”


    言罷,他放下車簾,寶輦駛離。


    百裏瀚然輕聲問道:“顧大學士文壇領袖,儒林泰鬥,如何這般縱容顧書辭胡來?”


    百裏澍澤笑著道:“大概顧大學士心疼兒子吧!言歸正傳,六弟,花公子,不如府上一敘?”


    花信風剛想拒絕,百裏瀚然卻搶著道:“三哥美意,弟卻之不恭,花公子想必也不會推辭吧?”


    花信風無奈,隻好點頭答應,於是三人便朝著百裏澍澤府上去往。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葉淩自車輦出離皇城後,便問百裏澍澤道:“三皇子,因何要幫我?”


    百裏澍澤搖著扇子:“我幫的不是你。”


    葉淩聞言也不追問,閃身出離了車輦,消失在夜幕當中,穿梭在街巷之間。


    現在的他,對太嶽城的任何人皆是不能不信,又不可全信。


    他不知道這些人都在謀劃什麽,他隻知道自己在他們眼中隻是一枚隨意玩弄的棋子,無論黑白。


    正行間,一陣微風引得葉淩心神不寧,隨即鋒芒外露,轉而望向身後。


    雲端之間,一青衣老者踏空而來,周圍盡是道風唿嘯,令夜空為之一清。


    葉淩認出此人,乃花信風身邊的老者之一風清。


    風清傳音道:“我家少爺想要見你,跟我走,不要逃了!”


    葉淩不敢相信他,或者說他現在不敢相信任何人:“我到時自會去見他,用不著前輩相請!”


    風清依舊窮追不舍:“你現在處境危險,憑你一己之力,根本走不出太嶽城!”


    葉淩身法不停,玄天殘影施展到極致:“這就無需前輩操心了,既然前輩不是來取我性命,便不要再追了!若是再追趕不休,晚輩可要琢磨前輩真正的心思了!”


    風清立時左右為難,卻不料又一黑袍老者趕上來,正是雷榮。


    雷榮周身有雷電閃爍,語氣粗怒,喝道:“混賬小子,管你信與不信,今日我們都要將你帶迴去。你若再不站住,老夫讓你嚐嚐五雷轟頂的滋味!”


    葉淩心中暗道:“哪次進階不是五雷轟頂,老子可不是被嚇大的!”


    不過風清與雷榮越是如此,葉淩便越不能聽從,隻是身後兩個不滅境大能追趕,他根本逃不了多久。


    說話之間,頭頂之上,似乎隱隱有烏雲匯聚,眼看著陰暗昏黑,冷風唿嘯。風清急忙道:“你真要出手傷他不成?”


    雷榮一臉無辜:“你就在我身邊,我何時動手了?”


    話音剛落,漫天血雨緩緩飄落,染紅整片天空,化作煉獄景色。


    葉淩眼看著似曾相識的場景,立時大驚失色,急忙便要逃離出去,卻不料迎麵,那舉著紅紙傘的俊美男子已經在他身前站定。


    “倘這生前最後一眼,見到的是這絕美景色,可還有遺憾?”


    莫尋微笑著詢問,可眼底的殺意卻毫不隱藏的流露。


    幾乎同時,葉淩周身道力瘋狂湧動,木劍於手中劃破長空,劍氣縱橫,劍道鋒芒將莫尋整個包裹住,徹底絞殺。


    可那漫天血雨如陰鬱至極,克製葉淩至強至剛的劍氣,劍鋒被水流包圍,根本難以衝破束縛。


    莫尋伸手攝拿,一股道力如龍吸大海,將葉淩罩住,逃離不得。


    正此時,一道驚雷震落,劈中在莫尋身上,卻不料莫尋的身形一晃,直化作一灘血色雨水,消散開來。


    幾乎同時,一陣狂風將葉淩周圍的束縛攪碎,風清與雷榮立身葉淩身前,迎麵是重新現出身形的莫尋。


    “血雨無邊君莫尋!”風清沉聲道:“冥府接的好買賣!”


    莫尋笑意不減:“能得風雷二老如此相視,在下榮幸。”


    三人表麵不動聲色,暗中卻已劍拔弩張。葉淩趁著機會,立時施展身法,全力奔逃。


    “逃?”


    莫尋身形一閃,消失在漫天血雨之中。風清與雷榮臉色一變,不滅境道勢衝霄而起,狂風、雷霆在半空迴舞激蕩,卻始終破不開這血雨無邊。


    葉淩正逃間,身側突然一陣血腥之氣靠近,隻聽得莫尋輕聲道:“生而困鎖,死何掙紮?”


    葉淩不答,但聽得“嗖”的一聲自遠處傳來,一道金光劃破長空,破開音障,自葉淩身側穿過。


    光輝散去,一支金箭顯露出來,隻差半分便射中了葉淩身後的莫尋。


    莫尋急忙閃身躲過,可那箭羽的道鋒依然割斷了他半縷發絲,飄然落下。


    莫尋眼神微眯,遙望到皇城城牆上,老將軍衛北辰持弓而立,神色沉穩。


    莫尋微微勾起嘴角:“好箭法!”


    葉淩也顧不得是誰救了自己,隻顧著全力施為,在街巷中間瘋狂逃命。


    卻不料莫尋反手一揮,一支血雨凝成的箭朝著葉淩激射過去,一箭射傷了葉淩左肩,破開傷口,血流不止。


    葉淩被道勢震傷六腑五髒,幾個踉蹌便摔倒在地上。


    街巷中,一輛馬車迎頭行駛過來,卻不料被那隻擦傷葉淩肩膀的血箭射中,馬車被道勢震個粉碎,顧書辭與謝憐兒也被震傷在地,一時難以起身。


    莫尋立在半空,看著掙紮起身的葉淩,出言道:“時間差不多了,夜色正好,該上路了!”


    話音剛落,風雷驟起,莫尋緊著眉頭看向身前的風清與雷榮,搖頭苦笑道:“若非必要,我實不願與二位動手。”


    風清與雷榮自然知曉,莫尋並非怕他二人,而是懼他二人身後的萬寶商會。何況方才衛北辰一箭射來,也表麵太嶽城禦林軍也要插手。


    葉淩見他三人對峙,急忙閃身後撤,路過謝憐兒身側時,二人對視一眼,謝憐兒傳聲道:“帶我走,我能幫你脫身!”


    葉淩心思急轉直下,一把拉起謝憐兒攬在懷中,強撐著傷勢迅速逃離。


    莫尋眼看著葉淩離去,卻並未著急追趕,反而身形後退,微笑著道:“今夜之事,在下謹記在心,告辭了!”


    話音剛落,莫尋身形消失不見,漫天血雨也隨之散去。


    風清與雷榮見莫尋不再追殺葉淩,也不與他為難。雷榮道:“那小子又跑了,咱們趕緊去追。”


    風清搖搖頭道:“救得一時,救不得一世,逼走了莫尋,還會有別人來傷他,你我不可能一一阻擋。先迴去將此事告訴公子知曉,再做商議。”


    雷榮聞言覺得有理,便點點頭,隨風清起身離開。


    ……


    六皇子府上,百裏瀚然剛從三皇子百裏澍澤那裏迴來,坐在大庭裏揉著腦側穴位,不知是酒醉還是疲乏。


    不多時,便覺一陣微風吹過,百裏瀚然抬起頭看向麵前的莫尋:“還活著。”


    莫尋微笑道:“既然不是必須要殺,我便不會盡全力去做。”


    百裏瀚然擺擺手:“隻要足夠吸引眼球便好,當所有人的焦點都放在一件事上時,才好方便去做其它的事。”


    莫尋不答,身形重又消失,無影無蹤。小庭一片沉寂,仿佛從未有人來過一般。


    莫尋走後,百裏瀚然起身去到府中後園的小屋內,輕輕推開門,就見一少年坐在床邊,眼神澄明,正是葉淩一直想要找尋卻無處著手的三弟吳情!


    吳情看見百裏瀚然時,十分歡喜,趕忙起身道:“六皇子,是你將我救出來的對嗎?”


    百裏瀚然看著吳情幹淨透明的眼神,微笑著點點頭道:“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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