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嶽城幅員遼闊,一望而見不到邊際。


    一陣香風掠過,魏尋歡便出離了太嶽城,朝著西邊而去。


    那裏有山嶺縱橫,異獸出沒,尋常凡人皆不敢靠近。縱是來往修士,也會避而遠之。


    遙遙望去,隻見:“


    遠觀峰嶺近天都,青靄迷時入卻無。


    道半山居台負雪,登雲晚照壑途殊。


    穿溪漾壁林梢掛,野露丹風沐畫圖。


    巒秀晴嵐淩萬裏,流霞泛處羨樵夫。”


    魏尋歡來在輕霧之前,伸手取出一物,外放光輝,將他整個人包裹,隨後才踏進這霧氣之中。


    自外而內,卻是另一副景象,山穀之內道韻悠長,香粉之氣撲麵而至,令人心神受惑,難保本真。


    魏尋歡嘴角含笑,落於穀口前。


    迎麵是兩個赤膊著上身的壯漢把守入口,在他們後背上,各有一女子坦誠相待,搔首弄姿,勾人心神。


    這兩個壯漢見了魏尋歡,便笑道:“原來是魏師兄迴來了。魏師兄怕是去尋覓天香國色了吧?”


    “穀中女子何止千萬,哪裏還需要在外受累?魏師兄不如去穀中看看,說不定便會有入了法眼的。”


    魏尋歡搖搖頭,一副輕蔑之色:“本公子之好,豈是你等俗人能夠知曉!”言罷他便邁步走了進去。


    那兩個壯漢麵上不露聲色,可心中仍舊不平,但他們不敢把魏尋歡怎麽樣,也隻好將火氣全都發在背後那兩個女子身上。


    入得穀來,隻見半空粉日映照,霞光旖旎;內中有各處大殿,盡是仙材所築,有匯靈聚氣之效。


    行在其中,聽得各處宮殿裏浪聲笑語,好不快活。來往之人,也盡都紗布涼薄,春色滿園。


    正是:“粉氣膩膩惹人歡,須臾苟且談笑間。不求人世貪此樂,唯恐邪魅能禍天。”


    來在一處宮殿之前,魏尋歡駐足而立。旁邊有一男子行來。


    隻見男子:“雲鬢橫秋,俊朗星眸;白衣奉團繡,玉帶掛銀勾。正是個麵首奪魂子,掩不住好色風流。”


    “魏師兄!”來人衝魏尋歡拱手一禮,走到近前。來的不是別人,卻是魏尋歡的師弟,莫路人。


    魏尋歡點點頭,問道:“師父可在殿內?”


    “師父正在練功,師兄可有要事?”


    “並無緊要事,”魏尋歡道:“師父既然在清修,我也就不去打擾了。”


    莫路人含笑:“師兄不若也去閉關一悟,昨日送來的女子,頗有些姿容,堪稱尤物,師兄切莫錯過了才是。”


    魏尋歡合著扇子晃了晃,道:“師兄我豈是那種平庸之人,我要尋覓的女子,若非名傳一方,也要天資國色,不然豈能令我心動?”


    莫路人搖頭輕笑道:“師兄高雅,師弟不及,那就請師兄去我處奉茶,你我一敘?”


    “恭敬不如從命!”


    二人言罷,便轉身往另一處住所走過去。一路行來,亦有不少人相互問候,可他們大都麵帶邪笑,牽著被鎖綁著的女子,準備前往受用。


    魏尋歡搖著扇子,快步而行,言道:“如此粗鄙行徑,與禽獸何異?有辱斯文,有辱斯文甚矣!”


    莫路人笑道:“我宗中人,早舍那萬般天理,百般規矩,以天性為驅使,以人欲為至上。如師兄這般,恐又不得自在了。”


    魏尋歡亦笑:“


    我笑世人忒可憐,世人反笑我瘋癲。


    豈知大道原無事,自在逍遙問心間。”


    莫路人笑著點頭:“如此看來,是師弟我眼界狹窄,心思碌碌了!”


    魏尋歡拍了拍師弟肩膀:“可世人若皆如師弟這般,不固執己見,頑愚刻板,能夠聽進人言,不違本心,則我道昌盛矣!”


    二人相視大笑,行到一處茅竹精舍內,於堂前對坐下。屋內有侍女奉茶於旁。


    這侍女紅顏如玉,鳳眼含春;身上衣著打扮,半掩半明,令人心生暇往,目光難移。


    魏尋歡道:“師弟依舊如此,唯對女子心思細膩,百般摘選,其它事情,一概不理。宗內其他人,皆爭搶那玉殿瓊閣,隻師弟安於此處啊!”


    莫路人將侍女拉至身前,幾番探索,閉目含笑:“此間樂,不思富貴。如師兄所言,自在逍遙,皆在自己心中,豈須外借於物?”


    魏尋歡朗笑:“師弟悟矣!”


    ……


    山穀以外,兩個壯漢將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女子丟在一邊,可眼中依舊有紅光泛濫。


    “今日值崗的時間為何如此長?”一人道:“我體內氣血上湧,實在忍受不住。”


    另一人瞥了一眼地上兩女,道:“可惜這兩個沒用的廢物,隻能誘渴,不能平複。”


    說話間,便又是兩個男子從穀內走出來,各牽著兩個女子,道:“換崗了!”


    兩個壯漢長出了一口氣:“你們兩個混賬可算是來了,再不來,我們兄弟兩個怕是要爆體而亡了!”


    說著話,他二人便趕緊著往迴跑,要尋另外的女子去壓製。


    可隨著二人離開,一道寒風閃過,令換崗的兩人眉頭一挑,卻什麽都沒有發現。


    “你可發覺有何異動?”一人問道。


    另一人拉著女子,不耐煩的道:“那兩個傻大個兒走路帶風,也值當你大驚小怪?”


    那人不答,可總覺得有問題。


    山穀之內,依舊浪聲笑語不覺,就在一處山岩後頭,葉淩一身黑衣,正躲在此處。


    他跟蹤著魏尋歡來在此地,雖然沒有信物,可憑著先天罡氣破開了外頭的大陣,又等著穀口換崗的機會,進到了這裏。


    山穀之中一片旖旎之色,桃粉之氣。若非葉淩以道力護住心神,此刻恐怕已經被其影響,心火上升。


    “這山穀中似乎是某種陣法,可以引動人之欲望,為其所控。”


    想到此,葉淩閃身往穀內而去,他神識外放,兩側宮殿中盡是男女苟合之事,非禮勿視,不堪入目。


    可待他越過了這一片宮殿房屋以後,卻又是另一番景象。


    在山穀最後邊,竟然設置了一個又一個的牢房,裏邊關押著成百上千的女子。她們個個眼神空洞,似乎已經失去了生的希望。


    牢房邊上的一些小屋裏,還有這裏的看守在對女子施暴。那些剛來不久的人或許還會拚命的哭泣反抗,可已經待上一段時間的都已然麻木,任憑處置。


    這裏有普通凡俗中的女子,亦有不少境界修為低微的女修,哪怕是尼姑也不乏其列。


    葉淩眼看著這一切,並未有什麽震驚。


    秦笑留給他的儲物戒指中,正是抓捕購買這些女子的一些賬目和來往書信,而署名卻都是大乾王朝工部尚書趙呈祥!


    葉淩亦知曉,在這山穀中的修士,出自七情宗,魏尋歡便是其中弟子。


    隻是他尚不知曉這七情宗與趙呈祥之間有何交易,或是背後另有隱情。


    葉淩躲在山岩背後,憑他現在的修為,根本難以做出什麽改變。他隻希望能夠不虛此行弄清楚背後真相。


    不多時,便見一七情宗弟子踏空而來,喊道:“人都死哪兒去了?趕緊出來!”


    屋子裏,幾個看守弟子不厭其煩的披著衣服走出來,任憑前觀明坦,也毫不在意:“有什麽事趕緊說,我們還有正經事要辦!”


    來人道:“傳長老令,取一千名爐鼎送往陰陽合和殿,立時送往,遲疑必懲!”


    言罷,他便轉身離去。


    幾個看守弟子無奈,隻好將衣服理了理,往各處監牢清點數目,押送這些女子離開。


    這些女子披發跣足,身上戴這枷鎖鐐銬,神情麻木,根本不敢反抗。


    其中有一些女修士不知被喂服了何種丹藥,被欲孽所纏,有修為也施展不出,隻能任人宰割。


    這些女子要被送往這穀中最大的宮殿,陰陽合和殿。葉淩知曉她們都是要作為爐鼎被采補。


    隻是就在大乾王朝皇都邊上,七情宗這等邪門便敢堂而皇之的做此種行徑,實在令人難以相信。


    趁著看守的弟子大都去押送女子離開,剩下的也在屋中享樂,葉淩便悄隱身形,來在各處監牢當中。


    每一座監牢中都關押了不少女子,且俱是身材玲瓏,容顏絕佳之人。


    待他神識不經意間掃過一間牢獄時,卻突然注意到角落當中的一個女子。


    這女子倚靠在牆角,藍緞綸裙,雲鬢鳳釵,閉著眼睛似睡非睡,可心念卻仿佛被什麽撥動一下,猛然間驚醒,望著監牢外麵。


    葉淩拳頭微微握緊,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在天照城外有數麵之緣的曲知允!


    “果然在此處!”


    曲知若潛入百裏清風府上沒有找到,葉淩便隱隱有種預感,她的失蹤或許與此事有關,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葉淩還記得在天照城外,那個號稱為趙尚書辦事的囂張之輩,行強買強賣之事,還不停追殺她姐妹二人。


    如今這一切倒是可以理清。隻是憑趙呈祥一個王朝之臣,便敢行此傷天害理之事,倒令葉淩不敢妄下定論。


    正此時候,葉淩心神一動,身形急忙閃去,躲在山岩後邊。


    隨後,那些押送一千名女子離開的看守弟子轉迴來,嘶聲咆哮著扯去身上衣物,衝進屋子裏,令葉淩閉目轉頭,不再用神識去感知屋中之事。


    又過了些時候,遠處的陰陽合和殿上空異光連連,一股詭異道韻蕩開四周,陰陽之氣衝霄而起,似乎有萬千女子的魂魄在風中號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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