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如霧,山影似魅,萬籟俱寂。風劃過葉隙的聲音,不時而至,撩動心弦。夜色一如既往的漆黑,遮掩一切。


    一棵千年古樹下,百裏長空與百裏瀚然相互背對著盤坐在地,靈氣繚繞,周圍泛起淡淡的光暈,慢慢恢複著體內的傷勢。


    不多時,百裏長空緩緩睜開眼,沉聲道:“心脈破損,在迴皇城之前,無法動用一點力量了。”


    “我體內經脈被震碎了一半,就算治好,我這條右臂也算是廢了。”百裏瀚然苦笑一聲。恐怕以後自己就會成為一個廢人了。


    “不――不會的。”百裏長空咬牙切齒的道:“等迴去後,大哥一定親自到神農山百草穀去求藥,無論如何都要讓你恢複如初。”


    百裏瀚然聞聽此言,心意一動,旋又輕歎一聲道:“可我們還能活著迴去嗎?你我如今修為盡廢,怎麽迴到皇城去?這次請來的幾位高手竟然全都圖謀不軌,大哥你可算是識人不明啊。”


    百裏長空麵色陰沉的道:“這次來請徐伯父,是父皇一手謀劃,按理說不該有這麽大的紕漏,難不成是有了內奸?”


    “嗬嗬,太子殿下果然聰穎。可惜你醒悟的太晚了。”莫尋突然鬼魅的出現在百裏長空麵前,從雨傘柄中緩緩抽出一把細長的利劍,邁步走過來。


    不想百裏長空仰天一笑,恨聲道:“想不到原來你才是最後的殺招。可在我臨死前,你能不能告訴我,究竟是誰要欲殺我而後快?”


    莫尋微微一笑道:“本人一向隻管殺人,從不問雇主身份,太子殿下請恕罪,我沒有你想要知道的答案。月色正好,請太子上路!”


    長劍貫穿百裏長空的胸膛,幹淨利落。


    可令莫尋詫異的是,百裏長空的表情沒有絲毫的痛苦與不甘,反而有一種死得其所,慷慨赴義的凜然。


    莫尋收迴長劍,撐著赤紅如鮮血的傘,玩味的道:“任務完成,請準時結清餘款。”


    “嗬嗬,”百裏瀚然冷笑一聲,轉過身來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屍體,麵無表情的道:“他根本不是我的好大哥百裏長空,這不過是一具替身罷了。真沒想到,他連我都防著,虧我還故意受傷,演的這出苦肉計。該說他有先見之明呢?還是說毫無兄弟之情呢?”


    “尋常百姓尚且會因家財不均而兄弟反目,更何況帝王子嗣呢?”莫尋似笑非笑的道。隨後,他便緩步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百裏瀚然漠然半響,輕笑道:“即是如此,便不需客氣了。我的好大哥,準備接招吧。”


    ……


    一處小山的山頂,葉淩盤膝坐在地上,周身靈氣逼人,一種心境清明洞開的感覺不斷提升,按照白衣男子給的功法上講,這是突破先天四重,煆心境才會有的感受。方才葉淩出手偷襲周宇,在戰鬥過程中,心境大開,順勢領悟到了這一層境界。按照功法上講,煆心境最重感悟,若是沒有沒有機緣,努力苦修十載也是徒勞無功。


    一旁的吳情一臉擔憂的看著葉淩,身後兩個黑衣人分左右站立,為葉淩護法。


    神識空明,心境大開。之前學習的各種知識仿佛在這一瞬間便融會貫通了一般。葉淩的神識外放,可以覆蓋身體周圍半徑十幾米的範圍,範圍內的一切活動,葉淩都能夠第一時間察覺。


    若是被那兩個黑衣人知道葉淩的神識能覆蓋如此大的範圍,一定會驚掉下巴。因為在他們的認知中,先天境時神識如此強大的人鳳毛麟角,每個人的成就都至少是成聖成君成佛。


    約莫一刻鍾時間,葉淩按照功法上的方法,引導著靈力在體內順著特定的路徑遊走,最後匯於心脈,啟迪心智。


    修行大道,不僅要有能容納無上靈力的經脈與承受萬千大道的體魄,更要有一往無前,舍我其誰的心智。所以煆心境實則是先天四重中最重要也是最難修煉的一重。


    葉淩天資聰穎,修煉起來非常迅速,從突破先天四重到煆心境圓滿隻用了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比起那些少則數日,多則數月甚至數年的人來說,葉淩的進步隻能用恐怖來形容。


    煆心境名為煆心,便是要以一物來錘鍛自己的內心,選定此物便要終身奉行,不然大道之下,屍骨無存。葉淩心境空靈,這一刻他想到的就是那麵對周宇時果斷出手的場景。


    縱然刀山火海,我自當一往無前,絕不退卻。


    葉淩緩緩睜開眼,周身猶如一把在鞘的利劍,鋒芒內斂確又引人注目。


    “如今我已修得先天四重大圓滿,而白衣人給的功法也隻到此境,不知道接下來我該怎麽辦呢?”蕭傑心中暗想著。


    “恭喜二哥,達到先天四重。”吳情一臉笑意,他是真心替葉淩感到高興。


    葉淩衝吳情微微一笑,旋又轉過身來,一臉肅穆對著兩個黑衣人道:“雖然你們是來救我們的,可也該有個說法吧。”


    兩個黑衣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人迴答道:“有個人不想你們出事,所以派我們一路跟隨,暗中保護。”


    “能告訴我們是誰這麽貼心嗎。”吳情笑嘻嘻的道,沒想到還有人對自己這麽好。


    “請見諒,我們並不知曉,隻知道是位翻雲覆雨的大人物,具體的非是我等能夠得知的。”黑衣人頓了頓,繼續道:“這裏是大乾王朝密州境內的一片百莽森林,林內妖獸實力未知,我等隻會保證兩位大人性命無憂,其它一概不會出手,暫時告辭了。”


    話音剛落,兩個黑衣人身形一轉,幾步踏落便消失在樹林中。


    葉淩無奈的搖搖頭,這些事都圍繞著自己在發生,可偏偏自己卻毫不知情。


    “我果然隻是一枚任人擺布的棋子嗎?”葉淩心中五味雜陳,如今和大哥失散,身處一片未知的樹林裏不知何去何從,實在讓人心情壓抑,不知所措。


    吳情見葉淩心事重重的樣子,笑著道:“二哥剛剛達到先天四重,應該高興才是啊。大哥修為那麽高,能在天上一邊飛一邊和老道士打架,還能隨手殺掉那個穿紅衣服的老頭,他肯定沒事。所以我們隻要出了這片森林,到皇城去就肯定能再見到大哥。”


    葉淩見到吳情一副天真無邪的笑容,心情瞬間好了許多。吳情從不去多想什麽,隻要現在平安無事,他就會很開心。


    葉淩笑了笑道:“有三弟在,我怎麽會不開心呢,既然這樣,我們就出發去皇城,找大哥。”


    “嗯!”吳情的雙眼立馬彎出新月的弧度。


    ……


    夜涼如水,那艘破損的飛舟依舊靜靜的停留在半空中。


    堆滿屍體的甲板上,徐錚背負雙手,淡淡的撇了一眼生機全無,僅剩枯骨的宋東濤的屍身。


    “宋東濤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流雲宗肯定會來找你要個說法,到時候看你怎麽收場。”


    破碎的船艙裏,百裏長空一襲青衫,飄然走來,輕笑道:“我也沒有料到莫尋會出手殺了宋東濤。不過死就死了,流雲宗若來討要說法,就讓朝裏的那些老家夥去對付,大不了賠些寶物,搭個人情。”


    “嗬嗬,”徐崢冷笑一聲:“那群老頑固隻會死不認賬,推卸責任,再昭告天下把流雲宗罵個狗血噴頭。最後還得流雲宗登門道歉,他們才肯罷休。”


    百裏長空失笑道:“還不都是跟徐伯父學的招數。”


    “那我也教過你冷酷無情,草芥人命嗎!”徐錚轉過頭,瞪著百裏長空,厲聲道:“就為了引出來想殺你的人,隨便舍棄這麽多條人命,這就是你學到的儒家聖道,仁義之心?你和你爹那個老混蛋學的一手帝王權術,陰謀詭詐,你妄為儒家弟子!”


    百裏長空咬咬牙,閉目道:“我無害人心,人有殺我意。皇家血案,每每禍起蕭牆。侄兒隻為自保,有什麽過錯?哪怕知道二弟廣結黨羽,欲取我而代之,我也從未有害他之意。哪怕今日知道六弟買兇殺我,我也毫無怨言。太子儲君本就是眾矢之的,可我隻願王朝穩定,黎民安康。我做的一切都不為一己之私,隻希望我大乾萬古長青!”


    徐錚聽完百裏長空的慷慨陳詞,漠然無語。半響後,沉聲道:“你好自為之!”


    話音未落,徐錚腳踏青雲,踏空而去,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百裏長空眼望著徐錚的背影,自語道:“伯父,長空堅信自己的選擇。長空,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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