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鎮長見此,就開始轉移目標,道:“小侯,你是學政法的,秦所長是你的老前輩,這杯酒你就幫秦所長喝了。”

    秦所長捂著酒杯不說話。

    侯衛東見此情景,主動起身道:“秦所長,這杯酒我來喝。”他端起酒杯,對著晁鎮長道:“晁鎮長,小侯敬你一杯。”晁鎮長被秦所長折了麵子,秦鎮長又在座,發作不得,心中暗記了秦所長一個仇,和侯衛東碰了一杯酒,重重地坐了下來,一句話不說,隻是一個勁地吃菜。

    酒至中巡,在秦鎮長一個接一個笑話之下,在眾人的積極配合之下,氣氛漸漸地熱鬧起來,先前的小小不愉快也就被人忘記了。

    派出所秦所長最先離開,聽到門外吉普車的吼叫,晁鎮長便忍不住道:“秦所長是個屁眼蟲,眼中隻有那個姓趙的。”他這一句話把秦鎮長也帶了進去,秦鎮長看到桌子上還有些辦事員,就道:“晁鎮長,喝酒,別說廢話,獨石村這事辦得好,我們兩兄弟碰一杯。”

    迴想起剛才趙書記的神情,侯衛東心裏更加明確:“青林鎮兩個一把手肯定不團結。”得出這個結論,再細細地品味著剛才趙書記的神情,心裏有些懊惱:怎麽初來青林,就摻合到兩個一把手的鬥爭中去,看來趙書記對我是有看法了,以後應該怎麽辦?

    喝過這一頓滋味複雜的酒,出門之時,黃主任就將侯衛東拉到了一邊,道:“侯衛東,剛才我跟秦鎮長說了,把你調到計生辦,計生辦雖然工作辛苦,但是待遇還是不錯的,不知你願不願意。”侯衛東心中一喜,這幾天在工作組的日子,他已經對工作組的基本情況有一定了解,如果能調離上青林山,那當然是一件好事,他立刻露出感激的笑容,道:“黃主任,我願意到計生辦來,到了計生辦我一定會努力工作,不會給黃主任丟臉。”

    這一次黃主任到獨石村辦事,就聽說過來了一個勇敢的大學生,他一馬當先,將棒兒客撲到在地,因此,到獨石村處理郭瘋子的時候,他建議晁鎮長挑選侯衛東參加行動,而侯衛東果然不負重望,再次勇敢地衝了上去,與習瘋子一起將郭蠻子按住了,下山之時,黃主任暗自後怕:“如果沒有他們兩人,說不定會出現什麽事情。”

    計生辦經常會遇到這種暴力事件,計生辦李輝耍點嘴皮子還是可以的,可是遇到了這種狹路相逢勇者勝的情況,他就靠不住了,另一位段洪秀是女同誌,是做技術工作的,本身屬於保護對象,無法衝鋒陷陣,缺兵少將的黃主任就看上了侯衛東。

    計生辦是鎮政府的重要部門,也是重要財源之一,掌管鎮裏財政大權的秦鎮長對計生辦相當重視,一口同意了黃主任的請求。

    得知調動消息,侯衛東心中暗自高興,努力終究沒有白費,得到了豐厚的迴報,因此,迴上青林鄉的時候,他腳步輕快,上山沿途風景如畫,他禁不住唱起了鄭智化的《水手》:“苦澀的沙吹痛天邊的感覺,象父親的責罵母親的哭泣永遠難忘記。”

    迴到了青林鎮小院,楊新春就高興道:“侯大學,郵政局把電話安好了。”對於侯衛東來說,這是一個不亞於調到政府的好消息,他快步走到楊新春身邊,“哪裏?”

    在會議室旁邊,訂了一塊牌子,上麵寫著“青林郵政所代辦點”,楊新春笑著說:“這就是專門騰出來的的辦公室,報紙,電話,包裹,都在這裏辦,信件兩天往山下送一次,電話是程控電話,方便得很。”

    “長途多少錢一分鍾。”“長途一塊錢,區間電話五角。”侯衛東被愛情之燒得昏忽忽的,也不管電話費貴不貴,道:“楊大姐,我來打一個長途。”

    小佳的電話早已爛熟於腦,他手指如飛,當對方鈴聲響起,他緊張得出不了氣,“沙州園管處,請問找哪一位。”小佳的聲音如天籟之音,劃出了一道漂亮的曲線,飛進了侯衛東的心靈深處。他輕聲道:“小佳,是我。”

    “啊,是你,怎麽這幾天不給我打電話,信也不寫。”侯衛東全身毛孔都暢開了,道:“這是工作組新安的程控電話,號碼是xxxxxx,你記下來,隨時給我打電話,守電話的人是楊大姐,她會幫我轉,有時間就一定要跟我聯係。”

    “衛東,我想你。”小佳在電話線的另一頭,聲音已有些哽咽了。

    “這個星期天我過來。”

    小佳遲疑了一下,道:“這個星期園管處搞活動,集體去遊長江,星期五出發。”

    侯衛東心裏反而放鬆了,青林鎮還沒有發工資,他隻剩下一百多元,還要留生活費,來迴走這一趟,他實在擔心錢不夠花,可是,鬆氣的感覺卻不能讓小佳感覺出來,他用遺憾的語氣道:“下個星期,如果沒有大的安排,我一定到沙州來。”

    “好,我等你。”小佳又低聲道,“衛東,我想你。”她滿腹的話,由於在辦公室裏,沒有機會說出來。這時,她看到副所長走了過來,道:“下班老時間再聊,我有事情。”又加了一句,“衛東,你要注意身體,少喝此酒,所長來了,下了班再

    打。”

    侯衛東就道:“不見不散,我準時找過來。”

    “好,我等著。”電話那一頭,小佳就掛斷電話,對副所長道:“周所長,有什麽事嗎?”

    侯衛東付了錢,迴到辦公室,情緒低落了下來,這次通話,他感到小佳沒有多少激情,這種感覺無法用語言來說清楚,卻如磁場一樣,是實實在在的存在,他心中就如被螞蟻咬了一小口,坐立不安。

    “肯定是辦公室不方便說話。”侯衛東自我安慰道。

    下午,閑來無事,侯衛東就坐在辦公室看了一下午的報紙,《沙州日報》無甚看頭,他就主攻《人民日報》,從一版社論開始,細細地讀了下來,連廣告也跟著看了起來。

    混到了六點十五分,估計園管處下班了,侯衛東就跑到樓下給小佳打了電話,這一次小佳熱情如火,開始了撒起嬌來,不準侯衛東放下電話,打到十二分鍾的時候,侯衛東已感到壓力,在電話裏吻別了十幾聲,小佳這才充許侯衛東放下電話。

    掛斷電話,侯衛東開始覺得心痛:“這怎麽了得,一天就打了十五元錢,再打幾天,我就要身無分文了。”迴到了簡陋卻幹淨的小屋,他就取過稿紙,一口氣寫了五頁紙,把相思之苦全部寫在了紙上。

    放下筆,他在屋裏轉了轉,由於上午隨著大隊伍到了獨石村,就沒有買菜,因此,屋內隻米、麵和雞蛋,侯衛東在家向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此時被逼上了梁山,也隻好自己動手,他打了兩個雞蛋,煮了一鍋漿糊般的雞蛋麵,雖然品相不好,味道還是不錯,他最終還是將雞蛋麵吃得幹淨。

    六點半,侯衛東到了鐵柄生家裏。

    鐵柄生全家人都在等著侯衛東,他們如此鄭重,反而讓侯衛東顯得很是汗顏,“鐵校長,這個假期,隻要有時間,我就過來,你們也不要專門等我。”

    鐵柄生搓著手道:“侯大學,你晚上就在我們家吃飯吧,添人不過就是添一雙筷子,這樣方便。”侯衛東聽到鐵校長也叫他“侯大學”,道:“鐵校長,你就不要這樣喊我了,叫我小侯就行。”

    鐵端青把課本全部拿了出來,旁邊還擺著一杯茶水。

    “這樣,你先讀一遍課文。”

    高中英語第一課就是卡爾馬克思的故事,這篇課文侯衛東是倒背如流,聽到鐵端青的讀音,侯衛東忍不住好笑:這是帶有濃重益楊口音的英語。隻是不願意挫傷鐵端青的積極性,他繃著臉沒有笑出來。

    “鐵端青,你讀得很熟練,看來也是用了心,隻是你的音標有問題,許多單詞沒有讀準,我先讀一遍。”侯衛東也沒有看課本,就將第一篇課文背了一大段。

    鐵柄生一直陪太子讀書,當他見侯衛東居然能背得下這篇課文,臉上就笑成了一朵花,他向愛人遞了一個眼神,兩人輕輕地點了點頭,便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鐵夫人到了門外,悄悄問鐵柄生,“侯大學到底行不行?”鐵柄生點點頭道:“他是學政法的,沒有想到還背得下英語課文,肯定不錯。”

    在屋裏,侯衛東已放棄了輕易糾正其語音的幻想,他就拿起課本,逐個單詞,逐句話地教鐵端青讀書。一個小時以後,侯衛東結束了課程,他頭上已冒了一圈汗水,鐵柄生臉麵春風地迎了過來,手裏提著一個紙包。

    “我家裏有兩盤音標磁帶,等迴家的時候,給鐵端青帶過來,鐵端青基礎不好,這二十多天,我主要糾正她的語音,從基礎抓起,益楊一中的老師水平還是可以,以後跟著老師走就行了。”

    鐵柄生不斷點頭,他將紙包遞給侯衛東道:“這是青林的野茶,沒有打過農藥,你就帶迴去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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