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曼把麵具又扔迴給雷森,撇了撇嘴:“雖然,我也挺想那小子死的,但我不建議你真的這麽做。”


    “為什麽?”雷森不解。


    “你殺了他,麻煩不會結束,隻會更多。”


    羅曼說著,歎了口氣:“你以為哈桑隻是一個下九流的小頭目那麽簡單嗎?如果真是這樣,沃夫就不會在明知道他殺了自己的手下後,還放任他橫行了。沃夫可是第三街的老大,也是我們十字軍的人,他的勢力不比我弱。明麵上,哈桑是他的手下之一,但實則,沃夫才更像是他的保鏢,而哈桑則是跟我們整個軍團在合作。”


    雷森皺眉,他並不關心沃夫的來路,隻覺得羅曼話中有話:“你到底想說什麽?”


    羅曼臉色變得嚴肅,轉而看向床上重傷的加文:“如果你真的殺了哈桑,恐怕,我這旅館也保不住你。”


    雷森冷笑:“你這是在威脅我?”


    “威脅說不上,隻是提醒你而已。”羅曼臉色不變,依然沒有轉迴來看雷森。


    “嗬嗬,我還以為,你跟哈桑不對付呢。”雷森說著,在羅曼沒察覺的時候,已經帶上了骷髏麵罩。


    “我跟他確實不對付。但放狠話是一迴事,真的對他下手,又是另一迴事了,他的存在,不是那麽簡單的……”


    說到這,羅曼才把目光轉迴來,可房間內此時哪還有雷森的身影。


    倒是剛才垂著的窗簾,此刻卻在擺動。顯然雷森已經翻窗出去了!羅曼趕緊跑到窗邊,卻已找不到雷森的身影。


    “該死……這事情可大條了……”羅曼暗罵著,臉上不自覺浮現擔憂之色。


    雷森帶著弓箭砍刀,又來到了哈桑大本營對麵的高樓,通過單片眼鏡拉近視野,尋找哈桑的身影。


    但是左看右看,整個廢棄工地看遍了,都沒有找到哈桑本人的存在。雷森等不下去了,幹脆潛行到工地附近。


    一個混混成為了雷森的目標,這人剛還在廢棄工地裏與人聊天,很明顯是哈桑的手下之一。而現在他跑了出來,正對著工地外的一根電線杆撒尿。


    混混剛拉上褲子,雷森便突然出現在其身後,抓著他的腦袋往他尿尿的電線杆上猛地一撞,扯著他暈頭轉向,勒住其脖子拉到了旁邊牆後的陰暗處。


    雷森左臂頂住混混的喉嚨將其壓在牆上,施加一定力量,保證其能說話但發不出太大聲音,右手拔出久未出鞘爪刀,刀尖幾乎要貼上混混的眼珠子。


    “哈桑在哪?”雷森直接問道。


    混混麵露恐懼,可他的迴答卻出乎雷森的意料:“去你碼的!在你老媽的床上!”


    “看來,我遇到了一條很忠心的狗啊……”雷森冷笑,刀尖向著混混的眼睛更貼近了點:“你確定,你的老大值得你付出一顆眼珠子?”


    混混渾身發抖,但同時也視死如歸,態度強硬:“你殺了我吧!我什麽都不會說的!”


    這時候,牆的另一邊傳來腳步聲。混混立馬想要求救,但雷森更快一步加重了左臂力量,頂的混混唿吸不暢,更別提大聲唿救了。


    腳步聲是兩個巡邏的哈桑手下。


    “老大今天怎麽不在?又去羅曼的旅館那蹲殺少爺的兇手了?”


    “旅館那有人盯著呢。上麵那些人在催咱們趕緊交貨,安東那小子給老大整了不少人,正在西礦區連夜開工,老大怕他們出亂子,過去盯著了。”


    “那旅館那邊……”


    “害,老大是什麽人?那兇手能跑得掉?說不定,過兩天就讓我們去,把那羅曼的旅館都給拆了!”


    那倆巡邏手下的閑聊全被雷森和混混聽了個清楚,也恰好讓雷森知道了哈桑的去向。


    混混的目光一時間驚怒交加,掙紮得更加厲害,可是被雷森手臂頂著脖子,又無法發出聲音。


    “看來,我不需要跟忠心的狗多浪費時間了。”雷森冷笑,一肘將混混劈暈過去。


    去西礦區的路線雷森可沒忘記,隻是現在沒有卡車接送,旅館樓下又被哈桑的人盯著,不方便去開摩托,隻能選擇步行。好在還有外骨骼的動力加持,也不會太累,用了一個多小時便趕到了西礦區。


    這會兒已經是晚上,礦區內卻是人聲鼎沸,各種敲擊石塊的聲音叮當作響。上次雷森來這裏時,幹活的加上監工一共還不到十幾個人,冷冷清清,今天卻有近百號人熱火朝天地在勞作。


    當然,勞作的都是身著破衣爛衫、一看就是遊民一類的可憐人,還有不少拿槍的混混在場盯著,看到哪個遊民手腳慢了,上去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打完,也不用他們在說什麽,遊民又會乖乖爬起來,繼續手中的活計,就像挨了鞭子,依然不忘犁地的老牛。


    雷森可不認為哈桑會親自下來監管勞作,他最有可能待著的地方,肯定是礦場邊緣那棟矮樓。


    此時礦區內人員眾多,如果讓人發現,不僅容易打草驚蛇驚擾哈桑,很可能還會引來圍攻、被困在這裏。故而雷森依然選擇潛行。


    但是想要隱匿行蹤不讓人察覺,行進就必須謹慎,雷森不斷在各個角落中切換遊移,往那棟矮樓靠近,速度緩慢。勞作的遊民基本都在各自的一定範圍內活動,避開他們的視線相對容易,但是監工們是在不斷巡邏的,行動路線不定,而且因為現在勞作的遊民很多,監工的數量也增加了,想要不被察覺避開所有人,難上加難。


    雖然雷森已經非常謹慎,但經過一處開闊地的時候四周沒有掩體,在那巡邏的人原本背對著雷森,雷森正打算潛行過去,他卻正好轉過了身,與雷森四目相對。


    黑暗中,雷森鬼鬼祟祟的身影無比顯眼,那人登時驚覺:“什麽人……”


    沒等他驚唿出聲,雷森已經舉起複合弓,將早已搭載在上麵的箭矢射出,一箭封喉!


    複合弓就是有這個好處,不需要施加非常強的力量也能射出猛力的箭矢!雷森被燒傷未愈的左手也能穩穩抓住弓。那個倒黴蛋被箭矢貫穿轟隆,甚至來不及拿起槍便倒地身亡!


    雷森將他的屍體拖到旁邊的煤堆底下,避免被其他巡邏的人發現。好死不死,煤堆上方卻又出現一人,似乎發現了下麵的移動,正將手電光照過來!


    沒有猶豫,雷森果斷張弓搭箭再出一發!那人的手電沒來得及照到雷森身上就被箭矢命中,從煤堆上方滾落下來!


    當他滾到雷森腳邊時還有一口氣,雷森拔出爪刀給了他徹底的解脫,將他的屍體和剛才的倒黴蛋放在了一起。


    終於,雷森已經到了矮樓下方。樓內情況不明,直接進入不是上策,倒是矮樓側方有一條外掛式的安全樓梯,隻有一人在樓梯上抽著煙。


    雷森再次張弓搭箭瞄準,那人將煙頭扔下的同一瞬間,箭矢爆射而出,準確命中他的右眼貫穿腦袋!箭頭攪亂了他的大腦,那人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整個身子便往前一趴翻過欄杆,直接落在地上!


    但,就在那人身體落地的瞬間,一個嬌小的身影也正從矮樓後方走出,屍體正好就落在了她的麵前!


    那是一個小女孩,兩隻手裏分別拿著拖把和比自己腦袋還大的水桶。讓雷森意外的是,看到屍體落下,女孩隻是渾身一震,卻沒有尖叫哭嚎,似乎像是被嚇呆了。


    女孩看著屍體愣神片刻,隨即很快發現不遠處黑暗中走出的雷森,仍是沒有大唿小叫,安靜地出奇。


    雷森詫異,走近了才發現,女孩竟是那自己上次來礦場時、遇到的中年人的女兒。如果不是前幾天腦癌發作時被幾個頑童扒了包、自己追了過去,雷森根本不會知道這女孩的存在,也不會知道,中年人已經身死。


    通過臉上的骷髏麵罩,女孩也認出了雷森,當初他追那群扒手頑童到女孩所在的貧民聚居地時也戴著這麵罩。


    沒有驚慌失措、也沒有大喊大叫,女孩安靜地看著雷森走到自己麵前。


    “你怎麽會在這?”雷森很是疑惑,女孩依然冷靜:“前兩天來了幾個人,拿槍逼大家都上車,把我們帶來這裏幹活。”


    雷森一聽就明白了,肯定是哈桑招不到人來礦場幹活,幹脆就讓手下強行將這些手無寸鐵的遊民擄來,逼他們幹活。


    “沒事,別怕。”雷森安慰著女孩,看她渾身髒汙,顯然好多天都沒迴過家也沒洗過澡了:“再多等一會,很快就能迴家了。”


    沒想到,女孩卻是搖了搖頭:“在這裏幹活,很辛苦,但是,有飯吃。”


    雷森愣住:“你難道不想迴家嗎?”


    女孩再次搖頭:“我,沒有爸爸媽媽了,我沒有家。”


    莫名的,雷森隻覺心底深處的某個地方一陣抽痛。女孩看過自己父親的屍體,搞不好也看過母親的屍體,再看一個陌生人的屍體早已不覺恐懼,眼神中全是麻木。如果在舊世紀,這個年紀的小孩應該在學校裏,帶著天真的笑容享受陽光雨露,而不是為了一口能讓自己不餓死的冷飯,在此受苦受難。


    某種角度上來說,苦難確實令人成長,但這樣的成長,真的是好事嗎?


    雷森盯著女孩的雙眼:“你會告訴別人,我在這嗎?”


    女孩也看著雷森:“叔叔你幫助過我,你是好人。這裏的人,很兇,他們不是好人,我不會告訴他們叔叔你在這的。”


    雷森摸了摸女孩的頭,勾起一抹不太自然的笑意:“好孩子,你很聰明。你就當今天沒看見過我,去別的地方幹活吧,別靠近這棟樓,好嗎?”


    女孩點點頭,帶著拖把和水桶離去。


    如果這是個成年人、或者年紀再稍長點,雷森極有可能會將其視為隱患,毫不猶豫進行‘排除’工作。但,這隻是個沒了母親、前不久又沒了父親的可憐女孩,雷森無法說服自己將其作為威脅痛下殺手,雖然從未自詡好人,但有些底線,雷森還是無法說服自己跨過它。


    跳上安全樓梯,雷森放輕了腳步,盡量不在這金屬樓梯上發出太大聲音,一直往上,直到最後一個窗口外,隱約聽見裏麵傳出有人在說話的聲音。


    雷森直接翻窗進入,果然,在裏麵的是哈桑和那個曾經給礦場招工的年輕男人。


    “你……”


    看到陌生人突然闖入,年輕男人立馬起身同時從懷裏拔槍。但雷森速度更快,衝過去直接將其一拳撂倒!


    哈桑的槍似乎不在身上,衝向了房間另一邊的辦公桌,但雷森已經張弓搭箭指著他:“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做任何傻事。”


    哈桑看箭矢已經對準自己,隻得舉高雙手退了迴來。


    “你是什麽人?想要什麽?”


    哈桑並不慌張,上下打量著這個不速之客。他並沒有親眼見過雷森,自然不知道眼前之人的就是自己欲除之而後快殺子兇手。


    “怎麽?堵著旅館大門怕我跑了,我在麵前的時候反而不知道是誰了?”雷森冷笑。


    哈桑這才反應過來,那個曾經在旅館工作的胖子提過,住在旅館的一男一女一老頭,其中的男人就帶著骷髏麵罩!眼前的,正是殺害自己兒子的兇手!


    一瞬間,哈桑臉色變得鐵青,眼中滿是仇恨的火焰,欲要將雷森吞噬!


    “你想怎麽樣?”


    雷森向自己旁邊的沙發努努嘴:“過來坐吧,咱們,好好聊聊。”


    哈桑隻得走迴來坐下,旁邊沒有武器,他的心腹、剛才還在跟他聊天的年輕男人被雷森一拳打暈,就倒在不遠處的地上。


    雷森張弓搭箭指著哈桑,向旁邊的辦公桌移動,一屁股坐在桌上後,才放下弓箭,拿出殺手金敏留下的矽膠麵具扔給哈桑。


    “你給我們帶來不少麻煩。”


    哈桑看著矽膠麵具,撇撇嘴,不屑地扔到一邊:“可惜,他沒成功。”


    “昨天在對麵樓襲擊我們的人,也是你派來的吧?”


    哈桑依舊不屑,坦蕩承認:“不錯,那群酒囊飯袋,枉費我給他們那麽好的槍。”


    “那你應該很清楚我來找你的目的了。”雷森冷視著哈桑:“你最好停止這種愚蠢又沒意義的行為,不然的話……”


    雷森話音未落,哈桑就好似聽到了什麽巨大的笑話,揚天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殺了我的兒子,我唯一的兒子,現在你跟他的父親說,讓他停止追殺你?”


    雷森聳聳肩:“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你覺得,可能嗎?”哈桑雙眸微眯:“即便我現在嘴上答應你,你就會信了嗎?但我直接告訴你,沒有這種可能!我會繼續派出更多、更狠的人!一直追殺你,直到他們把你的人頭帶來給我。你救出去的那老頭,我會讓人把他帶到我兒子墳前,一點一點把他剮了!至於跟著你的那女人,我會在第三街最髒的妓院給她單獨準備一個房間,讓她做免費的生意,讓所有人把她玩臭!玩爛!”


    “你們所有人!都要為我兒子的死,付出代價!”


    雷森目光變得兇戾,死死盯著哈桑:“看來,你是不會停止給我們製造麻煩了?”


    “你覺得呢?”哈桑不屑嗤笑。


    “那我除了解決你這個麻煩製造者,恐怕也沒別的選擇了。”雷森屁股離開桌子,再次張弓搭箭,箭矢對準哈桑腦袋。


    不成想,哈桑臉上沒有絲毫懼色,反而笑意更加陰冷:“想殺我?我無比歡迎!動手吧!”


    “但我要提醒你一句,我活著,你或許還能多活幾天,可如果我死了,過不了一天,你,你們!都得下來給我和我兒子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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